第29章 出现或离开
李辉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飘远。这几天，他总是独自一人，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夜晚的风声和远处的虫鸣陪伴着他。
他的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高三毕业时的元旦晚会，那时的他和时佳俊一起排练了无数次的歌剧《牛仔很忙》。
却因为时间不够，最终没能上台演出。
那件事情，对当时的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奇怪的是，它就像一颗种子，悄悄地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成为了一段无法抹去的回忆。每当夜深人静时，那段旋律就会在他耳边回响，那些排练的场景就会在他眼前重现。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我们无法判断一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回忆。”
李辉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夜深了，李辉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舞台，和时佳俊一起，他们的歌声回荡在空旷的礼堂里，观众们的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些未能实现的梦想，那些未能上演的剧目。正是因为没能实现，所以才会一直刻骨铭心。
原来遗憾的滋味是这样的。
两周后~~
李辉站在400米障碍训练场的起点。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计时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心中默数着。
“3、2、1，开始！”
随着心中默数的结束，李辉猛地按下秒表，将计时器往旁边一扔，他的身体像弹簧一样弹射出去。
他绕过标志旗，利用自己大长腿的优势，轻松地越过三步桩。接着，他一个大跨步跳过壕沟，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后，他没有丝毫停顿，一个蹬腿，两步跨上矮墙，两手顺势抓住顶部，用力一拉，整个人瞬间跃了上去。
他铆足了劲，想把过去这几个月荒废的体能补回来，相比刚回来那会他的动作更流畅了，几乎没有一点点的停顿。
在矮墙上稍作停留，李辉纵身跳下，顺势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直接往前跑。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如同经过无数次排练的表演。他的眼神始终锁定着前方的障碍，他的身体随着每一个障碍的起伏而调整，每一次接触地面都是那么稳固有力。
这时，小安子急匆匆地跑到训练场。
李辉！军区医院的电话！
听得出来，安班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军区医院就是负责这次军考的训练的地方，那边现在打过来的电话，那必定是军考的成绩啊。
然而，李辉仿佛没有听见小安子的呼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障碍上。他快速行进间一个就地卧倒，眼前就是最后的50米障碍匍匐前进。李辉左脚发力，右掌快速扒着地面，整个人飞速往前爬。他的动作迅速而有力，尘土在他身后扬起一片烟尘。
眼看就要到达终点，李辉双手往前一趴，借势直接跃起身，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向起点。他俯身捡起计时器，顺手掐住时间，然后直接跑到了小安子身前。
安班长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李辉，哭笑不得，这家伙。。。。。
真的不知道该夸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大将之风，还是该说他啥也不想缺心眼整天不想事。
多少时间？
李辉喘着气，举起秒表：“2分11秒27。”
小安子看着李辉咧着嘴嘿嘿直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受不了你！”
赶紧去值班室，人家电话都等你半天了。。。。。
李辉跑进值班室，拿起话筒。
喂，你好，我是李辉！
李辉说完，还在喘着气，额头上的汗也滴了下来，滴到桌上，李辉直接用手抹去。
李辉～～
我是黄英，刚刚放榜分数出来了，还没来得及通知各个营队。。。。
不过我刚刚登记的时候看到你的分数了。
咱们旅三个人考上了……
黄顿了一下，不说话了。
李辉慢慢呼吸平静下来，他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情紧张起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
李辉不敢说话，咽了一口口水。
你考了459。。。。
我看了一下录取的人是460，你和他就差一分！
李辉闭上眼睛。刚刚狂跳不止的心脏，忽然仿佛停了下来。
这时小安子也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李辉的表情，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又咽了下去。
李辉紧紧的捏着话筒。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跑完400米障碍，身体没缓过来，手还在发抖。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挠了挠头。
黄英也不敢再说话，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着。
李辉挂断电话，心中没有预期中的失落，反而是一片异常的平静。
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值班室，外面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他以为会有的失望、沮丧，甚至是悲伤，都没有出现。
他试图在内心深处寻找那些情绪，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丝波澜。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平静，仿佛这个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辉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仿佛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啦。
谢谢你啦！黄英。
黄英仔细的听着李辉的口气，却完全听不出遗憾和失望。
你不难过吗。。。。。
就差一分。。。
就一分啊！
黄英都不敢相信，李辉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李辉看了看门口的小安子，又看了看电话，把话筒放在桌上，按下免提。
“怎么说呢……”李辉仰过身，靠在墙上，慢慢转过脸看着窗外，外面夏日炎炎，仿佛还是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六月，那个夏天。
“黄英，你知道吗，我每次大考的时候，运气都特别好。中考，高考，我每次考出来的分数都特别高，我看了分数，自己都不相信呢！”
李辉不知为何忽然提起从前，似乎是怀念，好像又不是。
可能是自嘲吧~~
“只是……人总不能一直靠运气吧。”
他慢慢把脸转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就是我的真实分数啊，没考上，就是没考上。差一分，差十分，已经没有区别了。”
李辉的话让黄英和小安子都沉默了。
他不是不在乎，说不在乎那是假的，付出了那么多，如果差得多也释然了。
只是这次几乎就差一点点。
那种心理落差该有多折磨人啊！
久久的，没有人说话。
黄英缓缓开口：“要不留队吧……就差一分的话，明年还能考一次的，明年肯定可以。”
李辉摸了摸头，看了一眼小安子，小安子急忙点点头，示意李辉赶紧答应。毕竟他也觉得，只差一分的话，太遗憾了。
李辉低下头，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谢谢你啦，黄英！
我还是……再想想吧！
再见！
南通平潮高级中学的校门口，一个女孩犹豫的望着里面，回想起昨天。
所以。。。。
你也不知道李辉在哪？
刘少通有些失望，电话里的声音都低沉了。
蒋迪默默无言，她把回忆拉回了初二，只记得后来她找班主任问过，班主任说李辉转学去了县区，好像是平潮高级中学。
我想想办法，我今晚回南通，等我有消息了告诉你。
行，如果李辉能来的话，魏文旭的父母，应该会很欣慰吧！
刘少通有些感伤的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只不过。。。。。。。
蒋迪确实低估了寻找的难度，毕竟是2003年的事情，如今都是2010年，中间隔了整整6年。
李辉？
教导处主任抬起头，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着面前的女孩。
几几年入校的？
这下把蒋迪问住了，印象中李辉是初二没上完就转校了，具体日期真的隔了太久完全记不清了。
他。。。。
他是初二插班过来的，他原来是我们学校虹桥二中的，后来初二没读完转校来这边了！
教导主任听完放下手里的笔，托着腮摸了摸胡茬。
你等我一下！
在南通的南大街上，八仙城的繁华景象与往日无异，但今天对于蔡虹虹和她的一群朋友们来说，这里有着特别的意义。
今天他们从不同的地方赶来，为了一场久违的聚会。
蔡虹虹和火鸡一同骑着单车，清风拂过他们的脸颊，带来了一丝丝凉爽。徒弟早早地去接了凌忆，两人一同坐上公交车，穿过城市的喧嚣，向着约定的地点进发。章鱼哥和室长选择了另一条路线，两个人像从前一样嬉笑打闹。
仿佛一切如旧。
他初中毕业就不在这里了，高中没有在我们学校，因为他是插班过来的，中考的时候也没有和我们原来班级的学生一起考，而是回他户口所在地的学校考试的。
教导主任拿出学生档案，递到蒋迪面前。
蒋迪急忙接过来，低头看去。
李辉2005年初中毕业，后面再无记录。
那您知道他后来去哪个高中了吗？
蒋迪仍然不死心，教导主任望着蒋迪满脸急切的表情，挠了挠头。
他确实不知道，毕竟只有学生档案参考，每年毕业的学生那么多，他也无法记住。
蒋迪眼里的期待，慢慢变成失落，握着档案的手臂缓缓垂下来。
她轻轻摩挲着表面的封皮，心中五味杂陈。
还是不行么。。。。。。
教导主任看着女孩失望的表情，似乎动了恻隐之心。
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去找一下他当初的班主任。
陆志祥紧锁眉头在黑板上写着板书，后面鸦雀无声，同学无一人敢说话，他们眼睁睁看着老师十分钟前开始写解题过程，本来说好是讲压轴题的，变成了老师一个人的独角戏。
本以为只要写正确就行，却没想到陆志祥硬生生把三种解题方法过程都写了出来，结果写了满满一黑板。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转过头，时不时的停下拿着粉笔抵着头思考，转瞬继续写。
仿佛完全忘了自己还在讲课，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后面的同学面面相觑，紧张的咽着口水。
他们已经被满满一黑板的板书惊呆了，虽然是陆老师的常规操作，但是每每看见还是会由衷的感叹！
真不愧是学校的王牌数学老师！
陆老师！
陆老师。。。。。出来一下！
陆志祥猛然听见有人喊自己，转过头看到教导主任站在门口朝自己招手。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不高兴，仿佛被人打扰了雅兴，自己这还没写完呢，你就过来。
陆老师一脸不高兴的转回头，继续写着板书，嘴不自觉的歪了一下。
教导主任见状急忙跑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志祥听罢停下板书，盯着教导主任看了半天。
那女孩叫什么？
没说。。。。。
教导主任摊了摊手，陆志祥闭上眼睛思索片刻放下了粉笔。
大家先自习，数学课代表上来一下！
随即跟着主任往办公室走，下面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
刚刚都吓死我了。。。。。
对啊。。。。
每次数学课讲压轴题都感觉喘不过气，压抑死我了！
果然老师一走，众人纷纷都自在了许多，一个个晃着脑袋活动筋骨，刚刚都把他们憋坏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点不假！
数学课代表站在讲台，自己站半天了，下面的人都不把自己放眼里，说话声，忍不住红着脸咳嗽了两声。
大家安静。。。。。。
自习不许说话，谁在说话我就把名字记下来了啊！
果然还是这招管用，下面霎时收声，一个个都老实了。
陆志祥走进办公室，眼前坐着的女孩连忙站起身朝着自己鞠了一躬，陆老师连忙上前制止。
不用不用。。。。。
话音未落扶起女孩坐好，教导主任在一旁介绍。
这是我们学校的特级数学教师，也是我们学校最好的老师，陆志祥！
蒋迪红着脸急忙低头喊陆老师好，陆志祥满不在乎的打断教导主任。
行啦行啦，我就是个老师，别加那些虚头巴脑的，听了就不自在！
说罢转回脸打量了蒋迪一会。
听说你是来找同学的？
嗯。。。。。。。
蒋迪红着脸，把班长刘少通想组织同学吊唁魏文旭的事情全盘托出。
陆志祥掏出玉溪，点燃一根，他抽的很快，蒋迪还没说完，一根烟都已经抽完了。
等到蒋迪说完，看着陆老师的反应，陆老师眯着眼睛，揉着脑袋，手里第二根烟抽到了一半，他察觉到女孩停了下来，站起身把烟放进烟灰缸。
李辉。。。。。
陆志祥来回踱着步喃喃自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虽然过去六年，但自己并没有忘记这个男生。他偏科很严重，或者说他偏科偏的有些不可思议吧。
自己教了十多年的书，见过不少偏科的学生，李辉这样的自己是第一次遇到。
他是初二快期末的时候来到班里的，刚好赶上期末考试，几乎是一天课都没上就参加了考试。
那次考试分数出来，他排了全班倒数第一！
蒋迪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她记忆中的李辉成绩不会这么差！
陆老师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内心，并没有过多解释，拿起烟吸了一口继续往下说。
光看总分，可能一般老师都会觉得他没救了，这个分数是不可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就是普通的高中也很危险！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肯定又是哪个无可救药的学生，家长没办法只能送到我这里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的。
只是当我看到他各科的分数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语文英语还有化学全是接近满分，物理8分，数学9分。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偏科偏成这样的，我也是头一回见到。
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猛地站起身。
你是不是。。。。。
是他原来的同桌吧！
蒋迪一愣，她没想到会被突然这么问，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一脸迷茫的点了点头。
他不是不会，他是抵触，他好像就是学不进去，后来我和他聊过，他说他数学一直不好，之前初中同桌一直帮他，他数学才好起来，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学不进去。
后来他越来越少说话，天天没日没夜的刷题，数学慢慢赶了上来。
蒋迪只觉得心中莫名的难过，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悲伤。
她想起李辉刚进初中，数学几乎全是零蛋，后来老师安排他和自己这个数学课代表坐在一起，他数学居然神奇的好起来了。
他中考结束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他总分差了几分不能在我们这上高中，他后来去了启秀。再后来就没有联系了。
你去启秀看看吧。。。。。
蒋迪呆呆的站在那里，点了点头。
终于，在长桥这边的车站，105宿舍还有凌忆他们三路人马成功会合。他们相互拥抱，笑着打招呼，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大家聚在一起，打量着彼此的变化。除了凌忆剪了短发，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开心地打闹着，开着玩笑，就像好久未见的老友一样。
室长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徒弟身上，徒弟则看向了章鱼哥。章鱼哥回过头，看了一眼负的，而负的也笑着点了点头。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一种无需言语的理解。
105宿舍的人，从来都没有变过啊~~
今天的凌忆，穿着和那次十一回来，和李辉初次相恋时相同的衣服，这让大家都感到惊讶。
一样的黑色长裙，一样的hellokitty吊坠，一样的高跟细丝凉鞋，一样的挎包。除了她的短发，她看起来几乎和那时候一模一样，那份青春的气息，那份纯粹的快乐，依旧如故。
蒋迪从公交车上走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启秀高中就在附院的前面，从长桥这边走过去就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今天的长桥格外的热闹，似乎是放了假，到处都是学生。
眼前一群人正开心的聚在一起打闹，看年纪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大。
蒋迪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刘少通打去电话，电话响了几声通了。
喂，刘少通。。。。。。
蒋迪，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蒋迪抬起头，眼前的男孩正开心的起着哄，旁边的女孩红着脸，一脸娇羞。
蒋迪顿了一下。
我找到李辉的高中了！
这边徒弟故意逗着凌忆。
凌忆，你这身衣服我看着好眼熟啊！
这不就是他俩那天定下关系时候穿的嘛！
对啊对啊，就是李辉那天送她去医院的时候穿的嘛！
李辉？
李辉！
两个女孩瞬间转过头，同时看向对方。
眼神同样的惊讶和好奇。彼此默契的停下，隔空相望。
蒋迪愣愣的握着手机，看着眼前一袭黑裙的凌忆，凌忆也止住笑，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蒋迪。
前面的公交车缓缓停下靠站，又走下来一片学生，一下车就大声说笑，从蒋迪身边擦肩而过。
可能只是碰巧同名同姓吧……
蒋迪并未逗留，挂断电话，低下头往启秀高中的方向走去。
凌忆看着女孩，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
她刚刚电话里说的……
应该不会那么巧的，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况且虽然刚刚听到李辉的名字，但眼前却没有看到他。
是同名同姓吧。。。。。。
蒋迪自嘲的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其他人都没有在意，凌忆依旧盯着蒋迪的背影，蔡虹虹这才反应过来，喊着凌忆的名字，在凌忆面前晃了晃手。
小忆你看什么呢！
刚刚那个女生你认识啊？
凌忆使劲的摇了摇头。
不认识，我不认识她！
但是我刚刚好像听见她说找到李辉的高中了。。。。。。
你听错了吧？
就是啊，人家声音那么小，你怎么可能听得见！
火鸡也在一旁附和道。
你啊，就是太想他了，思念成疾，相思病了！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又拿凌忆开涮，空气中满是欢快的气氛，凌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啦好啦，大家走吧，去吃饭了！
大家朝着反方向走去，蒋迪向右走，他们向左走。
走出不远，凌忆若有所思的又回过头望了一眼。
蒋迪已经走远了，在尽头拐弯，身影渐渐消失。
那个方向，是启秀高中的方向。
真的不会那么巧吗？
凌忆摇了摇头。
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凌忆转回身往前跑了几步，跟上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