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春节的习俗,正月初一不出门,初二开始走亲戚。
正月初三,阳光正好。
奶奶家正忙的热火朝天,陈洛也被叫过来帮忙烧火。
他坐在火炕前时不时的往火炕里塞入一根根木柴。
土灶内的火被烧得很红很旺,火光将陈洛那营养不良的脸庞照的红光满面。
每年最先到的都是大姑父,今年也不例外,只见大姑父只身一人提着油和饮料从村口进来了。
站在门口抽烟的二伯看到姐夫后赶忙迎了上去,习惯性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上去。
堂哥跟在他身后接过大姑父手里提的拜年礼。
堂姐也从屋内窜出来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姑父”。
大姑父前脚刚刚进门,大伯一家三口后脚就到。
陈理光淡淡叫了一声大伯的名字就出去了。
没错,二伯并没有叫大伯大哥,而是直呼其名。
想起大伯的经历,陈洛也是唏嘘不已。
90年代也是出门在外做老板的人,却因为承包的工地死了人。
不仅从此倾家荡产,还背上了一身债。
过年过节都不敢回来,只能过完年后才敢偷偷的回来一趟。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因必有果,他的遭遇在一定意义上而言也算是咎由自取
大伯晚年得女,所以堂妹陈姗姗要比陈洛还小四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
受家庭的影响,她和陈洛一样十分内向。
接着是二姑姑一家,他们一家都生的特别富态。
尤其是二姑姑和二表哥,庞大的身体左右摇摆就像南极的帝企鹅,说不出的滑稽。
最后踩着时间点到的是奶奶最小的女儿,也就是陈洛的小姑姑。
她提着大包小包走进屋,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姑光鲜亮丽,小表弟穿着帅气,脑袋后面还扎了个小辫子,显得特别洋气。
人都到齐了,二伯吆喝着大家上桌开席。
六个家庭十几个人将一张木方桌挤得水泄不通。
女眷都很自觉的让出位置站在孩子身后,男人们则是烟酒不离手,很快就攀谈起来。
众人攀谈正欢,陈玉静却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疑惑的说,“咦?阿洛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陈理光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酒碗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阿潜,阿洛呢?叫他过来吃饭啊!”
“哦哦哦,忘了叫堂弟了,他应该还在烧火。”说完就离开前堂朝后面的厨房快步跑去。
一边跑一边叫唤,“阿洛阿洛,吃饭了,吃饭了。”
此情此景,陈洛倒是一点都不陌生。
如果他没有重生归来,直到高中毕业,每年的春节几乎都是这样子。
十几年来他都是整个家族里最不受待见的孩子,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那个赌鬼父亲所赐。
听到堂哥的呼唤,陈洛才不慌不忙的从土灶后走出来。
红彤彤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波澜,
“哦,吃饭了么?”
“嗯嗯,就等你了。”
来到前堂,陈玉静看到穿着破旧棉袄的小侄子心中一痛。
随即起身笑着向陈洛挥手示意,“阿洛,来姑姑这里。”
陈洛没有拒绝,自己拿着碗筷就坐在了小表弟身旁。
小姑侧着身子为他夹菜,“阿洛,想吃什么?姑姑给你夹。”
“小姑,我自己会夹的。”
“好,你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嗯嗯。”
陈洛也不客气,上了桌后专门挑那些荤菜夹。
酒炖的黄鱼、啤酒鸭、熏鸡等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了陈洛的肚子。
他已经不是那个脸皮薄又自卑的小陈洛了。
为了给自己的增加更多的营养,他必须多吃点肉食,只有这样才能让变得强壮。
看着饿死鬼投胎一样的陈洛,二伯两夫妻的脸都变绿了。
陈洛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他们咬牙切齿的样子。
不过与他何干,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占便宜的机会,不占白不占。
再说了不就吃点好的么?他不吃,一样会进别人的肚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各家各怀心思吃着这顿“标准”的家族式团圆饭。
孩子们总是早早吃完下桌出去玩了,大人们则是继续端着酒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小表弟和二表兄带来各式各样的鞭炮,陈洛跟随他们来到地坦玩鞭炮。
在陈洛的记忆中,长大之后与表兄弟们的交集并不多,后来与他交集最多的反而是最不待见他的堂姐陈玲玲。
鞭炮打完了,表兄弟姐妹们都回到了家长身边。
陈洛也跟了回来,因为他知道该发压岁钱了。
对于他而言,过年的压岁钱就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
陈洛奶奶膝下共有六个子女,三男三女。
其中大姑姑的年纪最大,她是在奶奶二十岁时出生的,最小的则是小姑姑。
小姑姑和大姑姑年纪相差20岁,所以大姑父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
年过五旬头发花白的大姑父将陈洛唤到身旁,“阿洛,来来来,姑父给你压岁钱。”
陈洛开心的伸出小手,接过了大姑父手中的压岁钱,“谢谢姑夫。”
“你爸又没回来么?”
“好几年了。”
大姑父沉默片刻,他也有三个孩子。
虽然已经全都长大成人参加工作了,但是为了运作他们出国打工。
他现在也背上了几十万的债务,即使想要帮帮侄子,也是有心无力啊。
随后大伯母、二姑也都相继将陈洛叫到身旁,嘱咐他好好学习之类的分别给了他压岁钱。
最后是最疼陈洛的小姑姑露出慈母般的笑容将陈洛唤到身旁。
“阿洛快过来,姑姑给你压岁钱。”
“谢谢姑姑。”
“过段时间开学了,中午就来姑姑家吃饭。”小姑柔声说道。
“好的姑姑。”
其实他知道小姑家现在也不好过。
小姑父前两年刚刚去了欧罗巴打工,为了让小姑父成功签证,她们家可是借了十几万。
她自己又要带孩子,还债也遥遥无期,想来日子也是非常艰难。
别看她和小表弟打扮的十分洋气,家里到底怎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只是她不愿意表现出来。
不过再熬几年她们家就会慢慢好起来,后来不仅市区买了房子,还在省城买了店面,赚了不少钱。
临走之际,二伯母极力挽留大家住一晚。
大家都以明天家里有客人为由拒绝了,随后相继离去。
所谓的挽留只是客套话摆了。
再说了,就算有人留下来多住一晚,家里连一张多余的床都没有,睡哪里?
奶奶家只有两个房间,二伯和二伯母一个,奶奶房间摆了两张床,大床是堂姐和奶奶一起睡,小床则是堂哥的。
三个姑姑还有大伯一家相继离开。
陈洛也提着姑姑伯伯拜年送的食用油和干货往自个儿屋走。
短暂的热闹过后,生活再次回归往日的平静。
新年的喜悦也随着时间流逝被一点一点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