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局
酒店一楼的宴会厅。
水晶吊灯华丽璀璨,如星辰般流光四溢。墙上悬挂的巨幅挂毯,彰显着设计者的不俗品味。大理石地面光滑如镜,细腻纹理勾勒得层次分明。
总导演、执行导演、编剧等剧组核心人员已经悉数到齐,正在推杯换盏地相互寒暄。吴明景迈着轻快的步伐入场。伍红也在,看到他闲庭信步的样子,心下诧异,脸色红一块白一块。
她挤出笑容,走上前强装镇定地打招呼:“小景,说好了帮你试试戏,怎么突然就跑走了?”
“因为您的酒实在是,太好了。”吴明景压低声音,戏谑地打量她,“一杯而已,我就醉得不省人事,只好先回房间,怕冒犯到您。”
“咳咳”伍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吴明景和导演编剧们一一握手,自我介绍,礼数周全。张导低头对李编耳语:“伍红的眼光,确实是不错啊。这小伙,长得够出挑的。”李编微笑着点头默认。
服务员开始一道道布菜。大家举起酒杯,正要碰杯之际,有人发现吴明景手上什么也没拿。
“诶,吴老师不喝酒吗?”
“抱歉老师,我今天刚醉过,实在是不敢再喝了。”说话间,目光幽幽地瞟向伍红。
伍红连忙尴尬地起身,说起场面话来驾轻就熟:“辛苦大家大老远跑来这么一趟,我作为东道主,敬大家一杯!祝愿《蔷薇之巅》这个项目一切顺利!”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茅台芬芳四溢,西拉香气酽酽,香槟荡起丰富的泡沫。
美酒佳酿,琳琅满目。大家酒酣耳热,直到张导询问起坐在旁边的吴明景:
“明景,你不喝酒。怎么,也不吃饭吗?”
“张导,您误会了,不是我不想吃,实在是不敢吃啊。”
“这话怎么讲的?这酒店不错的,菜的味道都可以。你年纪轻轻,身材挺好,别太焦虑了,回头把身体弄坏了,不值当啊。”张导撇了撇嘴,心想这年轻人虽然长得好,但行事作风着实是透着些古怪。
吴明景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张导,不瞒您说,我是怕,万一这菜里有毒呢?”
他不紧不慢的话,像是平地里炸起的一声惊雷。
坐他旁边的张导和李编,讶异地停下了筷子。其他工作人员也觉察到了不对,狐疑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小景,你在乱说些什么?我看你是中午醉了酒,还没清醒过来吧?既然不吃不喝,不如直接回房休息去。”伍红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眼露凶光语含威胁。
“伍老师,没证据的话,我可不敢乱说啊。您说这菜没毒,我怎么敢信呢?中午,我刚喝了有毒的酒,喏,酒杯我都带来了。您仔细看看,这是不是您房间里的那只?”说着,他从随身包里,掏出了塑料袋。
举座哗然。
伍红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你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啊,我,我完全听不懂。是,我中午是请你们吃过饭,然后好心邀请你去对戏,我们喝过一杯。当时你经纪人小易不也在场吗?你现在随便拿出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玻璃杯,编编什么鬼故事呢?”
“那要不我们打个赌?这可不是普通的玻璃杯。”吴明景盯着杯子里的液体,轻轻摇晃,“这里面有那种东西。一毫升的液体,应该足够拿去化验了吧。”
“你”伍红的牙关上下打颤,“你随便去化验,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辛辛苦苦,在导演编剧面前举荐你,说尽好话,你你就是这么栽赃嫁祸我的是吗?要是验出来有毒,那也是你自己放进去的。好心无好报啊,大家看看!有人为了抢角色,已经已经丧尽天良了!”
“既然你为了我,说尽好话,这角色我应该志在必得?那我又何苦要演戏来要害你?伍老师逻辑不通啊。对了,您刚刚提到小易,我的经纪人。您没发现她都不在这儿吗?”
“她去哪儿了?对对,她和我们一起喝的酒,有她给我作证。”伍红额头上的汗大幅滴下。
“她在您房里呢现在。”吴明景微笑着欣赏伍红逐渐崩坏的表情。
“怎么可能!不可能!我的房间是密码锁,连房卡都没有。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人打得开!”
吴明景俯身长笑:“哈哈哈,您真孤陋寡闻,还不知道小易的背景吧?”
他的眼底泛光,露出无与伦比的骄傲:“人家是耶鲁的金融硕士,过目不忘。中午您带着我们去房间喝酒,她不过就扫了一眼,您那破密码,她早烂熟于心了。”
吴明景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刚接到她的消息,说是找到您在房间里藏着的其他药了。估摸着这会儿啊,已经拿着证据去警察局报案了。”
吴明景说完起身,深深鞠躬:“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各位雅兴。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能帮我做个见证。之后如果有记者采访各位,还望大家能如实反馈今天的情况。”
“神经病你!吴明景,你真是个他妈的神经病!”伍红抖抖索索地起身,“各位失陪一下,我被他弄得有点恶心了,回趟房休息一下,一会儿再下来陪大家。”
说完,伍红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跌跌撞撞,一路朝着电梯间冲去,中间几次扭到了脚。
到了顶楼套房门口,她慌慌张张地输入密码,手抖得如同筛糠。好不容易门开了,她疯狂朝着保险柜冲去。
打开保险柜,看到东西都在,伍红那颗狂跳的心才骤然放下。整个人好似脱力般,瘫倒在地上。
好他个吴明景!果然是诈她的。呵呵,她就说嘛,什么耶鲁的硕士,什么过目不忘,都是拿来唬她的。他那小助理要真这么有能耐,还会甘心屈于人下,做个什么狗屁经纪人?
她还是,太高估他们了。
但是保险柜里的东西,是断断不可再留了。她把剩余的药从柜子里取了出来,盘算着怎样才能安全地把药处理掉。心痛是真的,这药不好弄,渠道难找,而且价格不菲。但既然已经被人捅破天窗,万事还是安全第一
正当她捧着药,瘫坐在地上,心里合计着该怎么处理的时候,门突然被一下下地强行撞开。
几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冲了进来,电光火石之际,她已经被按倒在地,手里的药片撒了一地。
其中一个警察凛然开口:“我们接到群众线报,说你在房间里窝藏违禁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另外一个警察过来,带着手套,把散落的药片,一一捡进专门的密封袋里。
她望向门口,吴明景、易伍、导演等人都在,正眼神幽深地望着她。
“你你们”伍红气急,差点背过气去,“警察先生,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这不关我事。都是他们,他们陷害我。”
“有什么天大的冤情,也等回了所里再说吧。”
伍红拖着脚,被两个警察从两侧架着,缓慢地朝门口走去。经过易伍的身边,她停下来,幽幽开口:“所以,你真的是耶鲁的硕士?”
“是啊。” 易伍的头点得像拨浪鼓。
“你真的记下了我的密码,进了我的房间?” 伍红哆哆嗦嗦,上下牙齿拼命打颤。
“那倒真没有。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啊,红姐。违法的事,咱不能做,对不对?”易伍笑得温婉纯良,还不忘给伍红竖了个大拇哥,“谢谢红姐,自己把东西从保险箱里拿了出来,这样人赃俱获,也方便警察叔叔结案了不是?”
吴明景从旁拉住她:“去收拾收拾易伍,咱们也要跟着走一趟,录笔录。”
易伍如梦初醒:“对对对,我下去拿几件外套,今天估计要弄到很晚吧。夜里温差大,不能冻着了。”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伍红对着吴明景,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发问:“什么?你刚刚叫她什么?”
“易伍啊?”吴明景一脸无辜地回望伍红,“你一直叫她小易,不会连人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吧?伍老师如果懂得一丁点儿尊重,下次让人跑腿前,记得先问了人全名啊。”
吴明景眯起眼,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还有,你不是一直在试探,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吗?为了答谢你之前回答我的问题,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问我,这歌是不是写给你的,我其实都听见了。呵,怎么可能是给你的呢?我的那个《五》”
吴明景停顿了很久,似是要拖长这个悬念,直到警察过来将伍红带走,她还眼巴巴地回头望着。
他漂亮的薄唇微张,用嘴形对她挤出了几个字:“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