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习舞
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阳光洒满小院。
屋里,衣服、鞋袜洒落一地,白小笙还在熟睡。卓澜江望着她的背影微怔,起身迅速穿上衣服,却发现腰带的一角被白小笙压在身下。
卓澜江小心翼翼,试图抽出腰带,白小笙正好翻了一个身,他赶紧拿起。
此时窗外一个人影闪过,卓澜江面色一变,起身而出。
床上的白小笙睁开了眼,原来她早已醒了,一直在装睡。
卓澜江出门,看见左惊飞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他。
“你说的事,我已做到。”卓澜江说。
左惊飞看一眼卓澜江,又朝屋里瞟了一眼,问:“她是什么人?”
卓澜江的手微微蜷起,有些紧张,但面上却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是我女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左惊飞点点头,说:“主人同意见你了,三日之后,刘记当铺门口,会有一辆马车来接你。”
说完转身而去,卓澜江松了一口气。
白小笙从屋内走了出来,二人对上视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尴尬。
白小笙问:“那人是谁,他找你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你方才不是还说,我是你的女人。”
“随口一说而已,不必当真。”
“你的事与我无关,我知道的。”白小笙眼神一暗,继续说:“只是我觉得那人看起来并非善类,想让你小心一点。”
她说完就打算回房,卓澜江内心歉疚,说:“昨晚的事……”
“你情我愿,没什么好说的。”
白小笙语气平静,却还是忍不住转身抱住了卓澜江,说:“我知道你在做危险的事情,哪怕你恶贯满盈全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也不在乎。因为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卓澜江犹豫着,最终伸手回抱住她,感受片刻平静的温暖。
雨天,庭院湿润。
临宅天井中放置一扇精美的屏风,青帝携一排歌舞妓站在院内恭候。
大门打开,侍女带着三个人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婆子,身后跟着两名随从。
万妈妈盘着高高的发髻,头上戴着金丝饰品,暗红色的长袍上点缀着金色花纹,看起来十分招摇,动作缓慢而有力度,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无言的傲慢,一看就是一个极为挑剔之人。
潘樾和杨采薇在房内暗影后看着院子,无声观察。
“百花宫青帝,恭迎万妈妈。”
万妈妈上前,用挑剔的目光扫过众歌妓。
青帝说:“这些姑娘都是百花宫百里挑一选出的歌舞妓,还请万妈妈赏眼。”
“青帝有心啦。”万妈妈慢慢地走过这些歌妓,看完前身看后身,又说:“走几步我看看。”
众歌妓往前款款而行,走到墙边,再返身走回。
“嗯,举动妖娆,烟视媚行,青帝真是调教有方啊。”
“万妈妈过奖了。”
万妈妈来到一个歌妓前面,万妈妈双手捏着她的肩膀,一寸一寸的攥着往下捋,一直握到手腕。
“你多大了?”
“回万妈妈,小女十八。”
“嗯,下次有人问起,你就说十七,已过豆蔻,正值芳华,记住了。”
“谢万妈妈教诲。”
万妈妈上前捏了捏影儿的头发,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排歌妓退下,青帝拍拍手,又走过来一排歌妓,一字排开,芸儿正在其中。
万妈妈从这些歌妓的后面,看着他们的体态,走上去拍了拍影儿的胯,掐了掐腰。
“肩宽一尺六寸,屁股比肩宽少三寸,腰一握之宽……好。”
万妈妈走上前,抬起芸儿的下巴,仔细看着,忽然蹙起眉头。
青帝不动声色,潘樾和杨采薇稍显紧张。
“颧骨隆突,如挂冰霜。眉毛中杂生异色,不吉。若你痣在眉中还有救,可痣在奸门,主刀杀。”
万妈妈转身向青帝,说:“除了此女,其他姑娘我都收了。”
杨采薇和潘樾闻之,惊讶又失望。
青帝为难:“可是,芸儿是云间舞的主舞,舞技艳压群芳,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请万妈妈通融一二。”
万妈妈看似客气却不容商量地说:“若在往年还可勉强过关,可惜今年京城流行看相,来咱们这儿的客人也未免俗。三天后我再来接人,青帝若有接替她的,我可再验一番。告辞了。”
万妈妈离开,潘樾皱眉看着。
杨采薇想要跟上万妈妈,往外走去,被潘樾拦下。
“不可。”
“为何?”
“前门出去四通八达,河对面有个茶楼可以俯瞰整条街,贸然跟踪的话,不仅难以跟上,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杨采薇蹙起眉头。只好作罢。
临宅房间里,潘樾和杨采薇坐着,青帝烦闷地走来走去。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我是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们会因为这个原因拒收芸儿。”
潘樾问:“其他歌舞妓,还有人可做眼线吗?”
青帝摇头:“此举九死一生,其他人我都不敢轻信。”
众人沉默,潘樾拿起茶杯喝茶,
杨采薇突然一拍桌子,说:“我可以顶替芸儿!”
此言一出,潘樾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
“你不要忘了,我儿时练过舞的,还在中秋晚宴上给皇帝皇后表演过呢。”
潘樾见她并非玩笑,语气严肃起来:“常言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怎么能行呢!”
青帝也说:“上官小姐,潘大人说的是,身上有没有功夫,行家里手,可是一眼就能看穿。”
杨采薇抱臂思忖片刻,说:“别的舞倒也罢了,只是这个云间舞,我倒有一个办法,只要青姑娘帮我练几天,应该可以蒙混过关的。”
青帝潘樾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杨采薇拉着潘樾来到走廊一角,对他说:“那天看她们跳云间舞的时候,我就想起一件往事来。我之前给义庄收尸,那些无主的尸体,都会由义庄安葬,师父疯了之后,都是我去,而且每次都是晚上,经常会碰到盗墓贼,我既怕被他们所害,又想保护那些死者的坟冢,于是就想了一个办法……”
乱葬岗外,盗墓贼看到前面坟墓周围,突然烟雾弥漫,烟雾之中,一个白衣女鬼双脚离地,凭空而行,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死得好惨呀,我死得好惨呀!”
“鬼,有鬼……”
盗墓贼吓得手里的灯笼也不敢要了,掉头就跑。
杨采薇对潘樾讲述:“其实我就是用点燃湿狗尾草制造烟雾,然后在鞋里放了一块铁片,垫着脚尖在草丛中行走,看起来就像脚不沾地一般。那云间舞是在绸带上跳的,我可以如法炮制,蒙混过关。”
“可在绸带上行走……”
“哎呀,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在绸带里穿进去几根铁线,不就能瞒天过海?”
“等等,你让我想一想。你用烟雾掩盖了你脚上的机关,做出踏带飞天的假象,然后跳舞击鼓?”
“打鼓就简单了,跟投壶一样嘛。”
潘樾语气急切:“可这是一场表演,坐在你面前的是达官贵人,不是盗墓贼,我担心你真的这么跳会出问题的!”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那背尸跟跳舞不都是体力活吗,背尸还更费力气呢!”
杨采薇说得轻松,但看看潘樾,他脸色非常严肃。
潘樾摆手,态度坚决。
“行了你别说了,我是不会让你去的!太危险了!”
杨采薇有些恼火:“你之前说过,会一直支持我!”
“我是说过我会一直支持你,但我也说过我会保护你啊!我不可能置你于危地而不顾啊!”
“潘樾!”
“杨采薇,”潘樾直视她的眼睛,说:“失而复得的好运气我不敢奢求第三次,我真的怕了。”
潘樾低低的声音说得却恳切入骨,杨采薇看着潘樾此刻慌乱如孩子一般的神色,心中不禁一酸。
杨采薇轻轻抚摸着潘樾的脸颊,眼眶有些发红。
“若你的好运气用光了,不是还有我的吗?我这二十年来又是家破人亡又是万人嫌弃,好不容易跟你重逢了还一不小心被人换了脸,险些死于非命。倒霉了这么些年,现在怎么也该轮到走运了吧?”
杨采薇说得真切又调皮,潘樾无奈地沉了口气。
杨采薇紧紧握住潘樾的手,说:“你放心,此行我定会加倍小心,而且有你保护,我一定不会出事的对吗?”
杨采薇言之凿凿,潘樾听此无言良久,沉沉地叹了口气,反握住杨采薇的手。
院子里,青帝看着潘樾和杨采薇,说:“骗一世难,骗一时易,我们就姑且一试吧。那上官小姐,这三天你留下来,我们好好练练,尽可能准备充分。”
“好。”杨采薇对潘樾说:“那你找个理由跟我哥说一声。”
“放心吧。我这几日还有一堆婚礼琐事要先去应付,这里就拜托青姑娘了。”
青帝颔首。
接下来的几日里,杨采薇在青帝教导之下,训练着一颦一笑,坐立仪态。
杨采薇头顶着一碗绿豆,练习娇媚地扭胯走路,绿豆一次次落地,她一遍遍重来……
月光如水,倾洒天井中。
杨采薇跟青帝习舞,青帝拿着木棍摆弄着杨采薇别扭的舞姿。
“云间舞是我与云裳当年一同学艺之时学的舞蹈,这种舞千娇百媚,舞姿飘摇间,已能让客人神魂颠倒,故而,乃是舞妓中最精妙的绝学。”
杨采薇一个转身,摔倒在地。
“再来!”青帝毫不留情。
杨采薇起身。
“这舞学来不易,即使天赋异禀也还需苦练,多少个日夜,我与云裳都足痛难忍,只能将那脚放进雪堆里,才能勉强缓解疼痛……”
杨采薇纵身一跳,落地不稳,重重一摔,脚上顿时疼痛加倍,却马上站起来,咬牙硬撑。
杨采薇边练习边问:“即使再难学,这么多年也不至于只有芸儿姑娘一人习得吧?”
“什么?”
“我是说,这云间舞就没有其他姑娘学会吗?”
“不是不会,是我不教。”
“为什么?”
青帝叹气:“自从云裳死了之后,我便发誓再也不与他人共跳此舞,只是芸儿天赋异禀,眉眼之间像极了云裳,我这才把云间舞教给了她,除了她,这舞便也算是失传了……”
杨采薇听此,有些动容,看着青帝。
“你放心吧,我与潘大人定会竭尽全力查到害死云裳等四位姑娘的幕后黑手,为你的姐妹们讨回一个公道。”
青帝看杨采薇一脸真挚,久违地一笑,感激地点了点头。
杨采薇又转身开始苦练云间舞,一套舞步下来,已经越来越有模有样,青帝满意地看着。
杨采薇身姿旋转,风韵缥缈,甩手将手中绸缎击在鼓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