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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来夫君这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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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卯咬了咬唇,竭力挣脱那滚热的怀抱。

    “殿下,这里是秦爷爷的寓所,不可胡来——”

    贺寅的声腔里有涩痛哑音:“别怕,我就是……”

    “……就是想抱抱你。”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得让人锥心刺骨。

    努力往那稻草床上藏冷包子的金卯、坐在屋檐下沐浴着苍白阳光轻声祈求一个浪子归家的金卯、向崔滁哭着说想再等等,等到心死的金卯……

    梦中人把一身清骨都等碎在隆冬里了。

    数九寒天,他连鞋都顾不得穿,赤脚踩着厚厚的冰雪,满脸希冀的跑去为那不归人开门。

    酷寒肆虐,一双薄薄的脚冻得僵白。

    风吹在那苍白清瘦的脸上,他望着空无一人的街巷,眼底喜悦渐渐在夜色中凝固,化作一颗颗咸涩晶莹的泪珠。

    而他迟迟等不来的混账东西坐在屋顶上,瞧着他蹲在雪夜院门口崩溃抽泣,居高临下的笑了起来。

    那混账笑自己算无遗策。

    笑猎物进了牢笼。

    笑金卯爱他。

    古往今来贵族云起,被爱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特权阶级?

    他笑过后就走了,去自己的战场上浴血厮杀,他知道金卯会等他。

    能等一天,就能等一年。

    等了一年,难道不能等一辈子?

    好歹毒的爱啊。

    困在金丝牢里的猎物,那一生过得极其悲惨可怜。

    ……

    贺寅梦醒了,梦里画面如影随形,宛如利刃般嵌在心口软肉上,一如既往的分割着他的金卯。

    直到血肉模糊。

    直到他痛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喘息着,疼到缓不过气。

    原来这就是疼痛的滋味……

    他不喜欢。

    剧烈的痛苦让他浑身痉挛,连画屏春都不能让肌肉平息下来——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要变回那个病发时的废物了。

    他跑了半座城,以为见到金卯就会好过起来。

    可一脸正色、坚决推开他的金卯,似乎昭示着有什么东西与梦境背道而驰了。

    贺寅望着金卯的脸,他破天荒的,头一次看懂了别人的眼色。

    看出这双眼睛里流露的抗拒与不安。

    贺寅怔了一下。

    为何要抗拒我?

    你不是偷偷吻过我的手帕么?

    ……

    金卯紧紧攥着寝衣衣摆,低声道:“殿下不该来这里,请移驾回府。”

    “或者奴婢向秦老通报,为殿下准备一间恰当的卧房。”

    金卯说着,立马就爬下床。

    贺寅飞快拉住他的手,涩声道:“卯卯,我是夫君啊,你要撵我走么?”

    “不是的。”金卯撕开贺寅的手,脸上仍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

    这一直是他拒绝别人的方式。

    软绵绵的人其实长了一颗坚定的心,谁把他的心化开,他就把自己的一切无条件交给对方。

    相反,谁要是让他失望透顶,这辈子都会被他拒诸心外,毫无挽转的余地。

    从永巷醒来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是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

    没有爱,没有喜欢,甚至连好感都没有。

    仅仅以官奴的身份,尽着自己的本分。

    终于,那个坐在檐下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人,不等贺寅了。

    金卯站在两步开外,与贺寅拉开距离。

    他决然说道:“殿下是王妃的夫君,普天之下能称殿下为‘夫君’的人,只有您的王妃、侧妃,殿下就算给奴婢一万条命,奴婢也不敢这般造次。”

    这句话他曾在这小半年里重复过许多遍,贺寅都以为他在发小脾气。

    他没有发小脾气,他是认真的。

    只是他声音偏软,说话又细又慢,配合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总像撒娇似的。

    软绵绵的人反抗起来总是温和的,恰如温水煮青蛙般,慢慢加火,徐徐发力。

    等回神时,被他拒绝的人才恍然发现,心脏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伤得稀烂。

    贺寅心口不可遏制的抽痛起来。

    他笑不出来,但越不想笑越是要扯起嘴角,强硬的笑意让他美得像个假人。

    他伸出双手,喉间哑痛艰涩,泛着泣湿的潮意。

    “乖,不闹,来夫君这里好不好?”

    “殿下折杀奴婢。”

    两个执拗的人碰在一起,必然两败俱伤。

    金卯不给抱,贺寅就非要抱到他不可。

    挣扎间,贺寅脸上挨了两巴掌。

    他舔了舔唇,终于如愿以偿的把人捞在怀里了,深深嗅着属于金卯的气息。

    “呜……”

    怀里的人压低声音轻咽着,眼眶湿热,双手抵开他的胸膛。

    “殿下,奴婢真的会告去宗人府的!”

    贺寅不管那些,他只要金卯。

    “你告吧,只要你能开心,我每天都去找端王叔喝茶。”

    他不顾一切的把人抱紧,以图缓解心上的剐痛。

    “让贺寅重新追求你吧——”

    这一世我别无所求,我连那个位子也不要了。

    金卯比整个天下重要得多。

    金卯是他的命啊!

    金卯金卯……这个名字是风情万种,也是烈火灼魂。

    他张了张唇:“金卯。”

    空气安静一瞬。

    金卯在贺寅怀里,撑出小半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不会再信贺寅说的任何话了。

    因为他曾对贺寅说的话深信不疑,以为对方真的爱他。

    现在想来,把自己的灵魂寄托在别人的爱憎上,比赌徒还疯狂。

    而他一赌就是六年。

    他把那短短一生都赌进去了,不顾一切地奔向寒冬里的贺寅,又血淋淋的在寒冬收尾。

    ……

    金卯细声说道:“殿下是天上的明月,这等话若叫陛下听去,奴婢万死难辞罪责。”

    贺寅哑口无言。

    这人又把他比作日月星辰……

    记性那么好的人,连从《诗三百》中找几个新鲜的词汇都不愿意了。

    金卯不愿意把时间精力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了,所以每句回复都是套板,张嘴就来,十分便利。

    这绵软细针又在贺寅心口上戳了一下,杀人不见血。

    他慌了,与金卯额头相抵,轻声道:“你没有罪,是我错了太久。”

    金卯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今天格外烦人。

    “殿下怎会有错?万方有罪,罪在奴婢一人而已。”

    金卯敷衍一句,强行翻了个身,只给贺寅留个后脑勺。

    这也是拒绝的意思。

    突然读懂金卯的肢体语言后,贺寅时时刻刻都在受酷刑。

    金卯蜷缩着腿是为了和他拉开距离。

    金卯把衣角扯过去是为了和他拉开距离。

    金卯连呼吸都不愿意与他同天地,把脸埋在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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