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愚蠢的女人
等林淮左忙完手头纷杂的事务，已是半个多月之后了。他对老王说：“你跟我去一趟外地。”
老王问：“好，去哪？我让秘书订票。”
林淮左说：“北安。”
老王本来正舒舒服服的躺在林淮左办公室的沙发上刷手机，听到“北安”两个字腾一下坐起来，诧异的问：“去哪？我没听错吧？”
林淮左淡定的说：“没听错，订票吧。”
老王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玩真的吗？我以为你都忘了这茬了！”
林淮左说：“我忘了很正常啊，但你忘了你好意思吗？口口声声说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报恩了吗你？就这么完事了？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老王急了：“哎哎哎，怎么说话呢你？你要干什么别打着我的名义，磊落一点不行吗？”
林淮左说：“可以，我要去找真真。”
磊落吗？不够，林淮左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话是“我很想她”。忙碌起来的时候，专注于忙碌。可忙碌完了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真真充斥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必须要去找她，想要把她带回家。
飞机落地安北市。
林淮左又像参加了个夕阳红精品旅游团一样，显得悠闲自得。老王一脸无奈：“我现在有90多个备选电话，什么时候安排人一一打过去？茫茫人海，你还奢望偶遇吗？浪漫，但不现实！”
林淮左淡定的说：“不必。”
对林淮左来说，要迅速找到一个人很容易，无非是花点小钱而已。但他并没有那样做，他笃定自己从云裳花栖客栈那面墙上取下的那张小纸片上是真真的电话，所以他整个人心态很悠然。
林淮左跟老王先是找了个酒店住下来，然后就在市区里闲逛，林他不理老王的纳闷，他自有打算。
既然人在这，就不必着急，林淮左想先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熟悉熟悉，也给自己一点时间休整一下，他希望自己以好的状态再次出现在真真面前。
这天下午，林淮左跟老王两个人漫步走在南湖边上，北方的城市很少见到面积这么大的一片人工湖，这里风景独好，两人边走边聊，甚是惬意。
林淮左跟老王路过一家装潢看起来很高档的餐厅，老王提议，要不然晚餐就在这里解决吧，于是两个人踱步走进去，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
两人点好菜，等待上菜的时候，看见有一队人马热热闹闹走进来，这吸引了林淮左的注意，为首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气宇轩昂，被一群朝气蓬勃年轻人拥护着。餐厅领班看到后马上热情的迎上去，带着这十来号人进了包厢。一看就是熟客。
老王说：“这是要过寿吗？这老爷子有福气啊！”
林淮左没有接话，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只是一杯招待茶，居然还不错，他想到了真真这个“斟茶兵”，是时候给她打个电话了，明天吧，明天一早。
菜才刚端上桌，老王突然“嗯～”了一声，林淮左扭头一看，那可不就是那位“斟茶兵”吗？怎么刚刚想到她，她就出现了，这能说不是缘分吗？他飞了一千多公里，他又偶遇到她！
林淮左的喜悦溢于言表。
老王不可置信的说：“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你是不是偷偷联系她了？怎么会这么巧？这饭菜刚上桌她就来了！你俩是约好的吧！你瞒着我！”
林淮左笑容满面又得意洋洋：“没有，绝对没有，偶遇！”
老王刚要招手喊真真，被林淮左按下，大半个月没有见她了，他想先好好看看她。
真真今天穿了一件颜色素雅的连衣裙，走进来的时候裙角跟着步伐微微扬起，一如既往的漂亮。长发一边别在耳后，神色却有些疲倦。她又没有休息好吗？
应该早点给她打电话的，应该早点来的。
真真看起来跟在石子乡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但林淮左却觉得她有一些不同，他说不上哪里不同，他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才是真实的她。
真真一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好菜后餐厅领班过来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休息好，她又暴露出失眠症患者独有的疲惫和烦躁，她开始揉太阳穴。
应该早点过来！林淮左一阵心疼，他早就看出真真有睡眠问题，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也早就知道自己能让她睡着。
应该早点过来陪陪她！想到这，林淮左满面笑容打算起身过去找真真，却发现真真突然站了起来。她疲倦的脸上浮现出了奇怪的情绪，愤怒、失望、不甘，像是，要哭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林淮左想知道原因，决定继续坐在这里观察。
真真似乎在犹豫在挣扎，她又像是疲惫至极站都站不稳，然后，她朝一个包间走去。
随后，林淮左的心，随着真真的一句又一句话，一点一点沉下去。
愚蠢的女人！愚蠢至极！！
听着那个老男人一句又一句的训斥真真，林淮左快要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了，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女人，是如何把自己置于这样狼狈的境地？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
老王也久久的沉默着，这种再次相遇的场景，是想破头都想不到的。隔了好一会儿，老王才幽幽的说：“该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她，她不至于如此啊！”
林淮左明白，老王这完全是在安慰他。事情摆在眼前，再清楚不过。
突然，包间里掀桌子的巨响传出来，林淮左立刻站起来朝包间走去，顾不上别的，此刻他只想冲过去站在她身后。她单薄的背影让人心生怜悯，她不应该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站在那群人中间，被羞辱。
还没等林淮左走到包间门口，真真已是满脸泪痕的从包间里走了出来，她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僵硬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林淮左心痛无比的看着真真坐在座位上，她泪如雨下。他忍不住继续向包间走去，他要去看一看，那一包间的人，那些欺负真真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林淮左站在包间门口，包间里满地的碎盘子碎碗，一片狼藉！是谁掀了桌子，是那个老头子吧，真真当时一定很害怕吧，那个人渣！
此刻那个老头子一脸鄙夷，毫不掩饰满腔的怒火，正在训斥一个女人：“你为什么在这种场合给她说你怀孕了？你不配为人师表！我陈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参合？你简直就是心术不正！我的团队绝对不允许你这种渣滓继续待下去！你自己走，不要让我开你，省的耽误你以后的大好前程！”
怎么有脸骂别人是渣滓？这老头子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果然人渣是没有底线的。他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满桌子的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老头骂人的话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下了：“差不多了，您消消气，咱们走吧，让人看笑话！”
“走什么走？！又出去惹她吗？”老头子又吼起来，然后朝门外望了一眼，似乎只一眼，愤怒就一下子消失了，他明显情绪低落下来，隐忍的说：“把门关上，让她好好吃完饭。”
林淮左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有些地方听不不太明白，但也把真真的故事拼凑了起来，说实话他在心里对真真看低了一些。
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这样发疯至于吗？愚蠢至极的女人！他甚至想立刻订回家的机票！
餐厅人不多，但此刻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和偷偷观察着真真。真真这会拿起了筷子，挺直了背，一口一口开始吃饭，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就着眼泪认真的吃饭。
窃窃私语和侧目一直没有停止，等真真吃完了饭，买完了单，她的眼泪也没有停，她就那样毫无顾忌的向众人展示着她最狼狈不堪的样子，然后挺胸抬头在各种猜测的眼神中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真真走后，林淮左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王说：“她刚才这一整套操作我看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你说她心理素质过硬吧，她却原地发疯简直让人不敢看，你说她脆弱吧，她又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哭着好好吃饭。关键她跟那个老头子，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个年龄差她是怎么想的？不还动不动嘲讽咱俩年纪大？这满头白发的她就不嫌弃年龄大了？！”
林淮左此时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他原以为真真不过是个丧偶的普通女人，普通的意思就是没什么不堪的过去。他看过很多女人，自诩从未看走眼过。可这一次，他真的不明白，是因为她长得像惠蕴，所以他才没有在意那些奇怪的细节吗？她手上戴的那块昂贵的手表，是那个老头送给她的吗？
可即便是这样，在亲眼目睹了这极其不堪的场面后，林淮左的心里另外一种情绪很快又占了上风，那就是担心。他担心走进夜色中的真真，她还在哭吗？她去哪里了？她会不会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