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老陈的存折
老陈看着许玲珑泪眼婆娑的样子，心头无比沉重，他没有资格去做任何解释，也配不上父亲这两个字。
“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我妈”许玲珑哭泣道。
今天整个下午，她的内心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找这位“亲生父亲”。
当年他一走了之，丢下一屁股的债务，最终导致母亲操劳过度，患上了病疾，他作为男人，在应当承担的时候选择了逃避，现在人出现了，最应该弥补母亲的就是他。
许玲珑迈出这一步，想了很多，如果自己不来，岂不是便宜了这个男人。
老陈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去直视许玲珑的眼睛，他怕看见失望与难过。
“你妈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因为你，她生了病，治不好的病为什么得病的人不是你？明明是你不负责任，害得老婆孩子无家可归。”许玲珑泪汪汪地指责老陈。
老陈下意识地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自己，“是我不好，我是罪人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我该死”
许玲珑见老陈动手的样子有点害怕，往后退了几步。
“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许玲珑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
上幼儿园时，妈妈经常忙到很晚才能来接她，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口等着，有几个男同学笑话她没有爸爸，那些难熬又伤心的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现在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是你的父亲，而且过的还不错，你能接受吗？
老陈双眼通红，他难过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许玲珑，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爸爸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用下半辈子来赎罪”
小哑巴从附近跑了过来，眼泪哇哇的，他见不得老陈这样，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参与其中，他觉得对面那个大姐姐看起来好凶。
“小哑巴，你别动！”老陈一把推开了小哑巴。
小哑巴哭着站在那，一动不动。
许玲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重吸了口气，声音沙哑道：“好！我妈现在看病需要用钱，拿钱来！”
老陈等的就是这一天，能用自己这么多年汗水攒下来的积蓄，用来赎罪，弥补她们母子俩。
“好，存折我放在家里了，我现在就回去取。”老陈连忙答应道，接着一把抽掉了胸口的围巾。
许玲珑默声，没有回答。
她今晚来老地方的目的，不是为了认父亲，而是让他对母亲做过的伤害，去忏悔，去弥补。
老陈转身看向小哑巴，叮嘱道：“你在这里陪着姐姐，一定要等我回来。”
这个时间点客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几桌人在，刚刚这些人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以为老陈在外面惹了情债，人家姑娘找上门了，并没人站出来上去劝架。
但是老陈脱了衣服往外走，他们才感觉不妙，有人起身嚷嚷着叫道：“老板，我的串还没烤呢，你上哪去？”
“你们家生意不做啦！”
老陈头都没回，“不好意思，今天歇业。”说罢，在路边扫了一辆电动车，拂袖而去。
“我靠，我专门今天早点来真是点背。”
“这叫什么事下次再也不来了。”
几桌人带着不满的情绪，只能无奈离开，小哑巴跑过去一桌桌赔礼道歉，客人压根不买单，骂骂咧咧走了。
许玲珑也不客气，找了个空位置就坐下来。
小哑巴心里头恼火的很，他知道许玲珑是老陈寻找多年的女儿，曾经无数次想老陈见到家人的画面，只是没想到两人相认会是这个样子。
一年到头，老陈从不休息，新衣服没买过几身。除了还债，剩下的钱自己偷偷攒着，说是给自己闺女留的，就差把这条命给搭上。
小哑巴问过老陈，如果有一天找到姐姐了，他打算怎么办？
老陈摇摇头，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她们好就好。
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敢奢求，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要把这点力气都换成人民币，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四十分钟左右，老陈骑着电动车回来了，看上去有点灰头土脸。
他顾不上说话，车放下，立马跑过来，从兜里拿出那张存折，页面看上去有点发黄，一看有些年头。
“给密码是你的生日”老陈此时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声音怯懦。
“你妈还好吗？”
许玲珑拿上存折，并没有去打开，也没有回答老陈的问题，转身准备离开。
老陈又叫住了她，“等等！”
“什么事？”许玲珑的声音冷冷的，她以为对方反悔了。
“可以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吗？”老陈从身边桌子上找来纸笔，放在了许玲珑附近的桌上。
老陈一直以来只有这么一个心愿，燃烧自己，弥补当年的过失，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默默坚持下去的动力。
许玲珑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老陈的意思，对方无非是想弥补自己和母亲。
她没有犹豫拿上笔，写下了自己的银行账号。
“谢谢。”老陈轻声道。
许玲珑走了，头也没有回，就这么一直往前走。
直到周围没人，走远了，她突然放声大哭。
“爸爸爸爸”
她心里恨老陈，但对方同样是她苦等了二十多年的父亲。
她其实很想冲过去抱着对方，感受一下对方的温暖，让老陈告诉她，这不是梦境。她想大声地质问对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找到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出现。
但是许玲珑没有这个勇气，她怕一开口，自己就会忍不住原谅对方。
也许是人类天生的血脉压制，在父母亲面前，你永远长不大，永远是个孩子。
那些深夜里哭泣，无助的孩子，他们多么渴望得到父母的关心。
许玲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母亲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都是因为这个父亲。
母亲在那些漫长的黑夜，流下的泪水，哭花的双眼，无助的时刻，谁又能弥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