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直都在
太后一行人的突然离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地牢守护者们。流云溪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喊停，可惜为时已晚，单千语的脸上已经烙下了血肉模糊的伤痕。
流云溪于心不忍，当机立断地拆了铁链，打横抱起单千语，命人换了一个女死刑犯又令在场众人守口如瓶。一系列的恩威并施组合拳打完之后，流云溪立马将单千语救了出去，趁着宫中乱成一锅粥一路小心狂飙回到太傅府。
医治单千语的，巧了，正是李恄。
但哪怕是药圣出手，依旧留了一个大疤，俏丽的脸生生成了丑八怪。
“对不起。”这是流云溪说的。
“你不该救我，惹祸上身了。”单千语知道自己毁容并不哀怨，只是淡淡的，不再刻意伪装单贵妃，回归本真状态，“虽然太后没说，但肯定是皇上出事了。等太后处理完回地牢发现那个冒牌的我，定要收拾你。”
“她不会发现的。那个囚犯本来就是我为了狸猫换太子救你而找的，容貌声音身材和你有八分相似，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想被恨意冲昏头的太后分辨不出来。”
“你费心了。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出手相助，你应该站在凤楚祎那边，不是么？”
流云溪点了点头：“说不出原因。其实自从我第一次接近你就发现我对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仿佛我们前世就认识了。你对我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觉？”
“嗯。”单千语不得不承认。前世？如果说……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是缘分吗？”没等她的回答，他继续说，“如果太后永远不能放下对你的成见，如果皇上移情别恋不喜你脸上的疤，以后我可以照顾你下半辈子。”
单千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是缘分，这是不幸，起码对你来说是不幸。”
“为何？”
“你想啊，一世为人，该尽的缘分都尽了。宴席散场，再世为人，原本应该有新的一方天地，却还遇见旧相识，定是有没还完的债。老在一个圈子打转，就像那向往大海的浪花又重新被拍回到岸上。”无尽轮回最是恐怖。
单千语其实想说：如果你在每个故事里都是爱而不得的男配角，如果祁朗是你、昆廷是你、关世勋是你、流云溪是你，那真是你最大的不幸。
“有点道理。”流云溪豁然开朗，“我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选择你。这下我放心了，皇上爱的并不是你的容颜，你脸上的伤疤丝毫不会减损你的魅力。”
果然是皇上出了事，几天后流云溪从密探处得到消息，凤楚祎示爱百里墨遭拒，下春药逼他就范，然而百里墨用利器自残，凤楚祎未能得逞。李恄治单千语治一半就被宣进宫里，至今未归，据说百里墨双腿伤势严重，可能会留下行动不便的病根。
圣上病危，太傅的工作异常忙碌，早不见人晚不见人。可单千语感觉到每夜熟睡后都有人来看过她，那人应该就是流云溪。不知他是不是因为对凤楚祎爱而不得，才把无处安放的感情投射在她身上。
至于那个叫百里墨的大傻子，多希望他爱的不是自己。如果他爱的是凤楚祎，痛苦虽然有，但起码有大团圆结局；如果他爱的是子书天瑜，可能根本不会有痛苦。他怎么能那么傻呢！
有一天，她突然见到流云溪了。他对她说：“皇上想见你，我把你送回去好吗？”
“他，怎么样了？”
“右腿有些跛，但大体不影响。就是相思病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唯有你，是他救命稻草。”
单千语笑了笑：“他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朋友？”流云溪不认同，“他是高高在上的君，我是他的臣子，怎么能乱了纲常。”
“他是要治理天下的皇上，我是媚上祸主的妖妃，倘若你只是个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臣子，你对我定会除之而后快。但你没有，你站在他的角度替他着想，实则是把他当朋友了。我替他感到庆幸，身居孤寒的高位，这世间依旧有愿意对他付出真心的人。”
流云溪深深地舒了口气：“他这腿坏得不冤。走吧，我送你回宫。”
再次见到百里墨的时候发现他沧桑了许多，时间啊最无情，总在人们忙着生活的时候偷跑出去再也没回来。单千语看着百里墨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她，这一刻她从未如此肯定她爱他。
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看吧，还是遣散后宫更有好处。”
单千语笑了，问他：“你就那么坚信我不会已经被太后处死了？”
“那也没关系，我给你殉葬，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抵得过我爱你吗？”
此时的季节顺天府的地面铺满了大雪，时有大风呼呼作响，但百里墨的声音似乎为他们筑起了一道隔音墙，世界消了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单千语非常想知道。
“从我第一次见你呀。”
“哪一次？是我去找你让你杀了我？”
“更早。”
他是沈熹年！
“是我闯进你家，告诉你我是一只鬼？”
“更早。”
他是爱格博特！
“是我坐到你身边，成为你同桌？”
“是。”
他是凌宇皓！
当一张张熟悉的脸重叠，竟那般完美又理所当然。
“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与此同时太后带着后宫众人浩浩荡荡地从东边走来，太师带着所有大臣大张旗鼓地从西边靠近。单千语看到单父也在其中。两边像两军会师一样同时到达，臣子和妃子们全体扑通扑通跪在雪地，那瞬间所造成的震撼效果堪比雪崩。
众人高声喊着一句口号：“妖妃一日不除，我们长跪不起！”
在场站着的唯有几人：单千语、百里墨、圣昭皇太后还有流云溪。
没有谁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都愣了好久，除了有点懵耳膜也有刺痛感。
“你打算怎么办？要不我去下辈子等你吧。”单千语抬头问百里墨。
孙太后看不得两人嘀咕，怕他们在商量什么计谋，赶紧对百里墨说：“皇儿莫再执迷不悟！今日在江山和这蛇蝎小丑之间只能择其一！你若选了她就再也别认哀家做母亲！”
百里墨攥紧了单千语想抽离的手，低低地说了一句：“相信我。你在我眼里是最美，永远都是那个对我眨巴着大眼睛、唯一一个走进我心里的女孩。”
“墨，我只是不愿看到你在绝境。毕竟我们的缘分很长，是生生世世，不会错过的。你让我看到，什么是注定。”
百里墨把单千语搂进怀里，冷眼环视四周，有一种宣誓主权的意味。他高声对众人喊叫：“贵妃有了朕的骨肉，是未来大燕的储君！今日无论如何朕绝不舍贵妃而去！再有刁难者，罪同逼宫！除非你们真想谋反篡位，否则就给朕让出一条道来，朕要迎未来皇后回未央殿，否则休怪朕亲自杀出一条血路！”
弘顺帝一向强势，说到做到，跪着的人个个心中打鼓，人人自危。造反嘛，他们不敢，掌握兵权的人个个都是百里墨养出来的心腹，而且太傅和太保是站在百里墨那边的，单家虽然也看不惯单千语的风头参与了这次行动，但不说明他们恨皇上到要推翻朝政。
大家伙儿心知肚明，这次纯属作秀，只是在太后和太师的威逼下给皇上施加压力，没想到皇上的反抗力那么强，完全不给他们面子。
可，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等皇上抽刀一个一个砍脑袋吗？他们也不敢还手弑君啊。
于是在必经之路上跪着的人自觉地站了起来让开。
太后气得头顶快要冒青烟了，指着单千语说：“皇上莫要信这魔女信口雌黄！怀有龙种岂是易事？”
单千语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她什么时候自己瞎说自己怀孕了？分明是百里墨为了度过这次难关胡诹的，却强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母后不信朕，随同回未央殿请太医诊脉便知。”说着不顾其他人，牵单千语的手一路回到未央殿。
孙太后紧咬银牙跟随。
太医自然说贵妃是喜脉，已有孕两个月。这位太医是李恄。
太后无话可说，愤然离去。
两个人这下才松了口气。
“凌宇皓，你瞒我好苦。为什么第二世不告诉我你是凌宇皓，第三世不告诉我你是凌宇皓和爱格？”
“因为没机会啊。”
单千语撅着嘴，心想怎么可能。
见状，百里墨不得不耐心地解释：“千语，我们是同类，不同的是我每一世都会失去对人和事的记忆，我只记得我经历过怎样的时代。我一直都在等一个我不会忘记的人。遇见你之前我早已经历了无数的世界，而只有你能唤醒我的记忆。当我是爱格的时候，起初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曾经是凌宇皓，是你的凌宇皓。我是后来才想起来的。”
“怪不得，我看着后来的你会突然跟以前的你联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