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没有命数
当下临谷峪自从掌门出关后, 一个两个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十分谨小慎微,完全没有当初的嚣张作态。
听说有人因当年的事被罚到思过崖, 那些没来得及赶上节奏的便落后一程,直到殷辞月和宴落帆回来一旬都还有人先后赶来道歉。
曾经跋扈的弟子为了平息那并不存在的怒火,纷纷献上天珍地宝, 因无人搭理而随意的堆积在小院一角。
而在如今传闻中‘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殷辞月, 整日和没事人一样像个小尾巴跟在宴落帆身后, 可谓寸步不离, 看得金舒容本因听说两人即将结契的复杂心情, 到最后只剩下纯粹的无语。
她不禁为之吐槽:“干脆把人绑在腰带上算了!”
本来金舒容已经忙于游云家族内部的事, 极少回到临谷峪,现在是听说落落回来才特意赶回,看到这一幕幕脑袋有两个大,勉强地勾起个笑, 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要结姻缘之契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这个堂堂游云掌事人, 总不能空手过去观礼。”
宴落帆翻看着星希尊者特意送过来的一堆竹简,抬头笑道:“人过来不就好了?看院子里堆的那些东西。”
金舒容一挑眉, “那我送你个储物袋好了。”她看到宴落帆身边堆积了半人多高的典籍书简,随手拿起一本, 发现上面有悟谦尊者的落款, 每一本都很有个人特色,不过对这点无所谓的小事没必要放心上。
毕竟殷辞月因当初的墨脸画调查过一些,所以也清楚他家阿宴是对悟谦尊者的故事感兴趣, 只是帮忙规整了一下。
宴落帆正翻着, 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批注, 差点笑出声,内容是‘管老子屁事’,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位圣人一般的人物以己祭天,受后人爱戴祈福的故事,看来悟谦尊者讨厌这种奉献自己的故事。
事到如今,翻看这些并不是打算找到离开之法,而是对相通遭遇的故人生活感到好奇,从这些字里能感受到一种鲜活。
他失笑地将书页合上,想起另一件事:“有空去找竹御尊者,让他看看咱们两个的命缘怎么样?”
不能说是迷信,竹御尊者确实有点东西,在看人命数这方面十分擅长。
然而殷辞月听完这话,整理典籍的动作一僵,将长如鸦羽的睫毛垂下:“我去问过了,尊者说……天命之人本就应毫无波折地在一起。”
“是吗?”
宴落帆觉得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奇怪,不过有关“天命之人”的说法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也就没产生什么怀疑,只是对没能亲口听竹御尊者神神道道说话而感到失望。
他重新拿起一卷竹简,上面已经积满了厚厚灰尘,在打开前用了好几道除尘咒:“我还以为‘天命之人’是不靠谱的江湖骗子乱说的。”然后被宴城主这个有心人给利用。
不过宴落帆说完这话后注意力就已经转移到手中竹简上了,这玉色竹简上的字看起来依旧歪歪扭扭,可字里行间却是不同以往的认真,而其中的内容——
他喜欢星希尊者,希望两人能在这修真界永远在一起。
悟谦尊者说他不想回去原来的世界了,那里没他喜欢的人,也比不上待在这里快活。
……
宴落帆看得认真,一旁无聊托腮的金舒容却仍在纠结上一个话题,她在柳眉微蹙后挑眉,殷辞月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毫无问题”的模样,绝对存在隐瞒。
“我去找星希尊者一趟。”
宴落帆在这时起身,他认为星希尊者长久以来的心意应该得到回应。
殷辞月紧随着站起,“我和阿宴一起。”
不过还没等宴落帆出言拒绝,掌门那边传话过来说是找殷辞月有话要谈,两人只能各自离开,只剩下还没想通的金舒容,她思来想去决定亲自找上竹御尊者试探一番。
那边宴落帆拿着竹简风尘仆仆地赶到岚星峰,找到近日沉迷弹琴的星希尊者,上来第一句话便是:
“师父,猜猜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自从知道悟谦尊者其实压根没死,星希尊者过得轻松快活,听到这话后一歪头:“在你师父面前还卖关子。”
宴落帆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把琴搬到一边,又将那抒发心意的竹简郑重其事地展开,催促道:“快看快看。”
星希尊者感到几分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顺着自家徒弟的话朝竹简看过去,一眼便看出是谁的笔记,先嘲讽了一声:“这字是真的丑,那么多堆在一起看得人头疼。”
宴落帆咧嘴一笑,那张昳丽绝色的脸上难得透出几分憨憨,单手托脸哼唧两声:“看完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于是星希尊者沉下心去看,神情从不开始的不以为意转变成茫然,最后低笑了声,抬眼道:“我就知道没人能抵挡得住你师父的魅力,他果真心悦于我。”
星希尊者现在像是只骄傲的小孔雀,宴落帆同样为之轻笑,调侃道:“不错对吧?”
“我得找个地方挂起来,让那些背后说我爱而不得的人好好看看。”
星希尊者怎么看都满意,嘴角就没落下过,不过这书简还能证明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我就说他是不想离开的,他都给我承诺了,落落,你说这会不会另有隐情?”
就算问宴落帆,他也不懂,只能随口猜测:“可能悟谦尊者当时敌不过,无法脱身,又刚好知晓离开的方法,所以出于无奈才?”
星希尊者认为说不通,那些人对于当时的悟谦尊者而言只是小喽啰,怎么被闹到这种地步?但也难以想到更合适的说法,“或许?”
反正人已经回不来了,想那么多也无意义,她更关心自家小徒弟目前的感情状况,“落落说不打算离开,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宴落帆点头回了声:“当然。”
“看来辞月那孩子要比我幸运得多。”星希尊者垂眼看着竹简上密麻的朱红字迹,瓷白指尖划过玉色竹简,带着几分怅然若失,“落落,既然已经做下决定便不要更改了,别像悟谦这混蛋一样,言而无信!”
听到最后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宴落帆觉得冷汗都要流下去了,扶额保证道:“放心,师父,我不会的。”
星希尊者这才放下心来,揉揉自家小徒弟的脑壳,想着这两个孩子肯定能有和她全然不同的结局,一定不会出任何问题,一切都会顺利……
那边心存怀疑的金舒容因为不熟悉竹峰地形,搁山脚底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最后却是在半路上遇到的人。
她忙不迭地喊道:“竹御尊者!”
竹御尊者被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去,在看清是谁后又松了一口气:“是舒荣?找我有事?”
金舒容将那不正常的惊慌反应看在眼里,没有直接揭穿,而是弯起笑眼:“确实有些疑惑想要询问尊者,不过尊者这是有事要忙吗?”
竹御尊者闻言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
金舒容上前几步,“尊者应该知道我们游云在这修真界屹立不倒多年,宛如长青之树,可自我父亲去世后,我总是心怀不安,所以打算占卜一番运势。如何?”
竹御尊者对临谷峪徒弟这样简单的请求,自然不会拒绝,刚打算掐动指节。
金舒容作出苦思之态,接着补充道:“尊者,你觉得我让落落帮游云宣传会是个好主意吗?”
竹御尊者顿了一顿,面露难色:“这天机不可泄露,很难说……”
“你的意思是落落会出事?!”
金舒容有十全把握,没人会比当今的落落更合适,那没法说的理由只能是落落出现了问题,想到这里她急切地继续说道:“是名声受损?还是受伤毁容?总该不会是——”
她甚至不愿将最差的可能说出口。
金舒容察觉出不对便过来询问,不是想要对宴落帆和殷辞月的结契从中作梗,她清楚落落如今的感情,到这里来不过是纯粹的担忧,没成想还真会出现问题。
见竹御尊者是下定决心不打算回答,金舒容无奈地换了一种问法:“是因为和殷辞月结契才会出事?”
竹御尊者在犹豫后摇头:“不是。”
那就没办法了,若寻不到问题根源便没有想法子的思路,金舒容清楚这一点:“尊者,你直接告诉我落落的命数到底如何,好吗?”
其实已经告诉过一个人了,竹御尊者再说出来其实没那么大的压力,他略一迟疑后:
“没有。”
“什么意思?”
“没有命数。”
“怎么可能?!”
竹御尊者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话的,他并非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命数,在他曾经的好友悟谦尊者那里是相同的结果,可惜他当时修为尚浅以为是有疏漏。
落帆这孩子,或许会和当初的悟谦一般消失。
金舒容满脸不敢置信,就算她的占卜之术学得再差劲也清楚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出现,但凡是修真界的人,在这天道之下,“一定是出了差错。”
金舒容欲言又止,她甚至对作为情敌的殷辞月产生了同情。
殷辞月听到这诡异的占卜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岂能维持表面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