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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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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落帆语气干巴巴, “所以你终于忍无可忍,决定退婚?”

    殷辞月再次拉住眼前人的手腕,这次没用力, 只运用灵气温养, 眉眼低敛回了两个字:“做梦。”

    小骗子手腕白皙,还没怎么用力便留下红痕, 瞧着倒不算可怖刺目, 更能令人联想到落雪红梅。这般娇弱, 真被欺负了又会如何?

    宴落帆想也知道不会如此轻松, 但人总是要抱有一点希望,稳下心神, 第一反应是看向殷辞月原本佩戴泣鸳灵珏的位置, 发现空无一物。

    知道了?

    还是不知道?!

    “在找什么?”殷辞月凤眼微眯。

    宴落帆也不太敢提, 毕竟他那块透明的还戴在那里, 硬要追究起来他心虚,可想搞懂殷辞月眼下的意思,还是先弄清楚其恼火的缘由为好:“……怎么没戴玉珏?”

    殷辞月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宴落帆的透明玉珏上,凤眸黑沉:“怕弄坏。”

    宴落帆讪讪垂眼,“是吗?”

    “不然是因为什么?”

    殷辞月这一下反问将宴落帆弄得再次紧张,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掐断对话:“挺好的, 我也害怕弄坏, 待会儿也收起来。”

    两人彼此相望,各怀心思。

    尤其是宴落帆转过身后拍拍胸口,想着还好还好,没知道泣鸳灵珏所呈现出的红代表什么就行, 看来只是单纯被跟踪得忍无可忍。

    可他也未曾仔细回想殷辞月说的三次机会从何时开始, 更不曾想到现在这“还好”两字说得轻巧, 第二日却是直接笑不出来。

    清晨辰时,早已形成生物钟中的宴落帆照例推开房门,以为看到的将会是他堂兄宴朝瑜同大狮鹫等候在外的场景,谁知看到冷冰冰的一张俊脸。

    这脸的主人他昨日刚近距离看过,就是说给过三次机会的殷辞月。

    “哥哥呢?”

    殷辞月用很平常的语气宣布对宴落帆而言十分可怖的消息:“这几日朝瑜师兄离开临谷峪,临走前将你托付于我,所以我接你去早课。”

    “这么突然?”宴落帆不相信,以堂兄缜密温和的个性要离开肯定会事先通知他一声。

    殷辞月眼睛都不眨一下:“因情况紧急。”

    那这也是没办法,宴落帆只能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又没忍住小声嘀咕:“什么时候决定的?该不会要走过去吧……”

    殷辞月勾了两下手腕儿,鸦青契约印记轮转,一眨眼,他们二人身侧就多了一只叫不上名字样貌丑陋凶猛的灵兽,“走。”

    这态度从始至终都过分自然,好似昨日的窘迫尴尬不曾发生,声线都是一如既往地冷冽。

    可宴落帆做不到这种程度,他没抬脚,庆幸自己已经将透明灵珏收起,可殷红唇瓣抿了又抿仍是决定打破如今的虚假平静:“殷辞月,我之前说过一句话,但现在想要收回去。”

    殷辞月黑睫掀起,“快误时辰了。”

    并不想听。

    宴落帆咬咬牙,盯着脚尖不敢看面前人的脸色:“我说不讨厌你,只是厌恶婚约,其实完全是谎话。”

    为了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性,他还在说完这句后将头抬起,目光直视,“我是讨厌你的。”

    ……良久寂静,连呼吸声都不曾拥有。

    最终是殷辞月打破沉默,他瞧着没有丝毫动容,就连头发丝儿都没动一下,问:“说完了?”

    宴落帆下意识答:“嗯,完了。”

    他担心自己的小命儿也玩完了。

    这时机说正合适,等上灵兽再说他担心殷辞月恼羞成怒,把他从上面扔下去,再过分一点的话他也不敢说,说不定也不用等男子身份暴露那一天,现在就能被主角两剑刺死。

    不过殷辞月这反应也过分平淡,是真对他怀有喜欢?难道已经被一系列跟踪消磨干净了?一般来讲,听心上人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至少要表现出来点儿伤心吧?

    殷辞月的视线已经落到了身侧灵兽上,简单陈述事实:“今日是安长老讲道,迟到半刻都会受罚。”

    宴落帆:“……”那你不早说!

    殷辞月见小未婚妻手忙脚乱,垂眸跟上,下次小骗子要说谎至少要先控制住颤抖的眼睫。

    等宴落帆到了那毛都没长的灵兽身上,硌得哪儿都疼,一路上心惊胆战唯恐殷辞月是憋着坏,想在半空中将他扔下灵兽。这灵兽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和狮鹫比起控制速度的能力可谓云泥之别,老是玩急刹车那一套搞得人措手不及。

    在数不清第几次荡到殷辞月怀中,宴落帆羞耻到耳根都要烧起来,绷着小脸任性:“你这灵兽怎么连点毛都不长,以后不要骑它了。”

    让人心生厌恶要从细节做起,比如多用命令语气来讲祈使句。

    殷辞月手指都没挪动一下:“快到了。”

    自然,旁人愿不愿听那是另外一回事。

    没一会儿全身硬邦邦的灵兽呼扇着两片干巴巴的翅膀落地,气势十足激起满地灰尘,搞得宴落帆连打好几个喷嚏,免不了去怀疑这灵兽是不是听到他路上的抱怨于是趁机报复。

    许是主角光环的陪同,哪怕他们已经误了时辰到悟阁,却没见到安长老的身影,直到两人顺利落座安长老才气喘吁吁地迈进大门,一开口便是抱怨:“我就不懂掌门为何偏要执着于什么早已隐世的门派,每次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便安排人去寻,无功而返多少次了?”

    埋怨完早课还是得继续讲,安长老是个满脸横肉的大胡子老头,凶起来比街角屠夫还可怕,此刻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些个年轻气盛的嫩苗子,别想在你们朝瑜师兄离开门派时趁机生事!”

    他在这时朝殷辞月所在的方向望了眼,“这几日殷辞月会代为掌令。”

    宴落帆莫名感觉堂兄离开这事就是殷辞月撺掇出来的,可一时也拿不出证据,只好垂眼继续盯着满书简的鬼画符神游天外。

    他一直认为安长老不应执迷于炼丹,这完全没发挥其真正天赋,明明研究催眠咒术更合适。他相信安长老在催眠这方面的拥有不亚于殷辞月在修炼上的天赋。

    正当宴落帆因想象中安长老如美人鱼唱歌的画面而失笑时,气如虹中的怒吼传来:“宴落帆,什么时候了还不认真听道?”

    宴落帆默默低头,乖巧站起。

    他知道大家对他的印象已经从高不可攀的第一美人,转变成草包美人了,不知多少师兄碰见他从一开始的试图送东西改为讲道法,可这完全是无法挽回的事。

    “你没想过月末论道过不了受罚会怎么样?”

    宴落帆蓦然抬头,一脸茫然,他刚才似乎听见了类似于月考的恐怖东西。

    “我看等到思过崖抄过《悟道》百遍你才会知道后悔。”安长老抱着拳,“坐下吧。”

    宴落帆坐下,如游魂般飘忽。

    没人提过这一茬,包括剧情。

    他左右看了两眼见旁人同样一脸震惊,心理平衡些,原来大家都是忽闻噩耗。

    不过没人主动询问,要知道安长老可不会是会平和解释的人,他只是进行好一通训斥后悻悻离去。

    众人的震惊被推迟到早课结束,以往都是跟在长老屁股后前后脚离开,现如今全都待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直到确定安长老骑着鬓狼离去,顿时炸锅:

    “刚才说什么月末论道?”

    “还说论道失败的要去思过崖,听说那里冻死个人!”

    ……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连悟阁中多了个人都没发觉,直到这多余的人出声:“思过崖啊,我刚从那儿回来,寒风刺骨确实不差,跟拿着针扎骨头缝一样。”

    宴落帆发现这人是宋青望,殷辞月前两天在演武台刚收的小弟,一时无言。

    宴/预想到无法通过/落帆:是我的错,没让你看清我难看的脸色。

    宋青望还在佯装发抖,添油加醋道:“不是师兄骗你们,就月末考核无法通过的新入弟子,也没多少灵气御寒,冻成冰柱的都大有人在。”

    不少弟子都露了怯,难免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就是这个时候宋青望没憋住,笑得前仰后合,抹了两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又拍拍殷辞月的桌案:“快看你未来媳妇儿的脸色,笑死我了,不会真相信了吧?”

    宴落帆:“……”演武台那天殷辞月怎么没直接给你打死?

    殷辞月蹙眉,瞥了一眼宋青书,声线冷冰:“别逗她。”

    宋青望转眼站直,端正态度。

    这年头想交个经历差不多的朋友容易吗?尤其这人还是醋缸子。“好吧,长老们不会任由你们冻成冰柱的,会给一块暖玉确保你心脏跳动。”

    悟阁一干人等:还不如不说,完全没被安慰到。

    宋青望逗完人,心情稍霁,“不说说好去演武台练两手,怎么还不走?”

    殷辞月正欲起身,宴落帆重重地拍了下案桌,约好了是吧?“我都要去思过崖当冰块了,你还有心情和人‘练两手’?也不知道主动教我,哥哥便是这样嘱咐你的?”

    可惜,这次没面纱遮挡,他语无伦次讲到最后声音都要颤抖。

    众人瞧着眼前仿佛不是第一美人,而是什么撒娇的猫儿,色厉内荏,若是吼上一声该会恹恹垂下脑袋。

    有人听说过殷辞月不让宴落帆纠缠他这回事,于是纷纷出头,“我学得还不错,可以教你。”“得了,就你?昨日还被齐长老骂过。”“我可以把接下来全部时间用来助你。”

    ……乱作一团,眼看就要演变为一场混战,方香菱“啪”地一下重锤案牍,桌面顿时化作齑粉,她扫了一眼:“不许吵。”

    言罢,她视线飘移面向宴落帆:“我不是很想教你,你别误会,主要是那些人身上味道都乱七八糟,我不放心。”

    其他刚被震慑住的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对吧?

    “好。”

    悟阁骤然安静。

    宋青望可是傻眼,“啊?”

    殷辞月重复了一遍,更为具体:“我会教你。”

    宴落帆和宋青望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虽然并未有谋划,可他们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你不是和他说好了?”宴落帆朝宋青望抬头示意,“怎么还出尔反尔?”

    宋青望应声:“是,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两人从表面来看分明利益相悖的人,莫名其妙站在同一战线,指责起做选择的人。

    殷辞月偏过头,“我没答应过。”

    所以不算出尔反尔,从始至终都是宋青望单方面的计划,宴落帆读懂这言外之意,极为无语地望了宋青望一眼,抿唇决定反复无常一回,“那我也不要你教了。”

    殷辞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淡淡道:“那你想谁教?”

    挺寻常的语气,可方才争相上岗的弟子莫名脊背发寒,有股阴恻恻的味儿,下意识躲避宴落帆试图挑人的视线。

    半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宴落帆认清现实:“那你教吧。”

    但凡殷辞月语气稍微凶一点,表现出丝毫不耐烦,他立刻借题发挥。

    宴落帆心底还有几分惴惴,毕竟灵珏已经被收起他也没办法掌握限度,说什么给过三次机会?可后果也没说,和他相处同往日并没显著区别,顶多是……强硬了些?摸不准。

    总该不会是准备伺机报复?

    以殷辞月在中后期睚眦必报冷血无情的人设,会这样做也不甚奇怪。

    将心比心,若是他恐怕也有可能认为自己被欺骗感情。所以殷辞月到底发没发现泣鸳灵珏的竹简?他当时还特意塞到了和珍宝典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百草区。

    在宴落帆心不在焉时,悟阁中的同门先后落寞离去,最后只剩下他、殷辞月以及宋青望三人。

    宋青望都觉得自己多余,可对上好兄弟‘你为什么还不走’的目光仍是哽住,干脆诘问:“你这算什么眼神,没答应不也没拒绝?重色轻友,见色忘义……”

    更多他也憋不出来,毕竟没上过两天私塾。

    宴落帆听完没忍住笑,联想到当初‘不拒绝、不主动’为渣男的理论,“你算不得‘义’吧?当初还让那些人挑事。”

    宋青望觉得自己冤枉,坐到一边的桌案上跷着二郎腿:“这是你堂兄说的吧?他对我有偏见,别听他胡说八道。这明明是一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撺掇的,说殷辞月眼高于顶,谁都瞧不起,我只是过去看热闹。”

    “外门?”宴落帆面露质疑。

    宋青望轻啧一声,略一回想报上大名:“你们应该见过,毕竟是同时进的临谷峪,好像叫什么施琅。”

    宴落帆补充:“殷施琅。”

    宋青望恍然一锤手,笑道:“对,没错,是这个名字,还和殷辞月一个姓氏。”

    然后他对上殷辞月冷漠的眼神,顿时笑不出来。

    宴落帆解释道:“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宋青望骂了一声,就差对天发誓自己没有扯谎了,“兄长怎么能干出这事?”

    殷辞月被无视好半天,眉宇间寒霜更甚,这小骗子和谁都能聊得开心偏他不行,“你该去忙竹御尊者吩咐的事。”

    “啊?师父没安排我干什么……”戛然而止,宋青望忽地明白这是在赶他走,将无语摆在脸上,“走就是了。”

    最后大抵猜到事情因果,他决定去找罪魁祸首殷施琅的晦气,可临踏出悟阁门槛还要多嘴一句,“还不是你作梗,本来去寻隐世族是我的活,还不容易有机会出门玩乐,结果你非对掌门说我肯定不会认真……还当我面说,好好的机会落在宴朝瑜头上,让你和我去演武台练手也不肯。”

    满腔怨言,悻悻离去。

    宴落帆的心情只能用‘果然如此’四字形容,又忍不住疑惑,里主角会单纯为想接送他上早课做出这种麻烦事?

    是他多心?

    毕竟殷辞月说得话不差,听宋青望刚才那意思就是不会认真,只想着玩乐。

    论道补习正式开始,该说不说殷辞月能当主角确实有相应水平,原本长老翻来覆去都讲不明白的道理,从他口中讲出立刻浅显易懂,甚至产生:原来这样简单,那他之前怎么那样头疼?

    本来宴落帆吊儿郎当随时准备挑事的态度也逐渐认真,甚至还会主动提问:“所以天道和修士其实是敌对关系?”

    殷辞月手持狼毫笔在道典上勾画一笔,“对。”

    “修士是天道平衡的破坏者,所以每升一个境界才会落下天雷。”宴落帆蹙眉,抬眼反问,“那天道之子呢?”

    殷辞月停笔,“什么?”

    宴落帆意识到自己说了人物无法理解的词汇,立刻摇头称“没什么”,可天道之子也就是主角本身绝对是特殊存在,这可是作者的设定,殷辞月天生就是要成就大道的。

    殷辞月也配合地不再追问。

    然而宴落帆的反射弧在这时终于发挥作用,现在这和谐平静的场面不是他想要的,一拍桌子发难:“我不学了!”

    别问,无理取闹不需要理由。

    殷辞月看眼前小骗子拍完桌子后吃痛咬唇的小动作,无可奈何皱眉,“不学就要去思过崖。”

    这是威胁吧?宴落帆决不接受:“别拿这个吓唬我。”

    然后潇洒起身,扭头离去,好似方才乖巧听讲的人不是他,可谓翻脸无情。

    殷辞月稍作估计,学两个时辰左右也差不多,逼太紧将适得其反。

    他并未合上书页而是回看之前用毛笔勾画过的部分,这些小骗子全都没能理解,照这样思过崖是非去不可。

    他正准备稍作整理,就看到刚才头也不回的宴落帆垂头丧气地归来,拖拖拉拉站回他面前。

    “你、你不送我?”

    宴落帆走出去十米远才想起来这次送他来的不是堂兄,而是刚被他责怪过的殷辞月。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徒步两个时辰走回去以及厚脸皮回来找人之间他选择后者,禁不住后悔之前去转籍殿浪费了那么多御风符。

    殷辞月掀起眼睫,看到眼前心虚的猫儿,小骗子透粉的指节纠结在一起,若是有耳朵现在定是蔫蔫垂下。

    他勾勾嘴角,没得到回应只敢偷瞄两眼的宴落帆并未察觉。

    “走吧。”

    宴落帆点头,决定安分一会儿。

    殷辞月也没多生事端,将学了一天心力交瘁的未婚妻送回岚星峰,告知明日还会来接人后离去,然后硬邦邦的灵兽载着人,扇动没毛的翅膀落到演武台附近。

    众人为之聚集,激起惊呼:“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腾蛇?掌门可真是大手笔。”

    “这翅膀、这爪牙、这身姿,真不愧是万年神兽。”

    腾蛇因为没毛被某位愚蠢凡人嫌弃一天,可算是扬眉吐气,高抬脑袋恨不得转上三十圈来展示自己的魄力,可惜他的主人没有这个心情,下一刻殷辞月便动用手腕灵契将其召回。

    还没过完眼瘾的人唉声叹气,宋青望在这个时候走过来,好几声鼓掌:“瞧瞧,这便是孔雀开屏吧?你那小未婚妻被神兽接送心情如何?”

    殷辞月回想起小骗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拒绝,沉默片刻,反问:“腾蛇有可能长毛发吗?”

    宋青望:搁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往日低调从不骑腾蛇招摇,为接未婚妻上早课召出来也就算了,现在还试图让它长毛?神兽尊严何在?可细想一番,若要那闲不住的腾蛇自己选择,为了每日出来逛几圈,它还真可能答应。

    宋青望决定岔开话题,聊点能活跃气氛的,“你那美人榜第一的小未婚妻还挺喜欢你的,一刻也离不了。”

    ……

    直到宋青望已经无法忍受这长久沉寂时,殷辞月回了声“嗯”。

    宋青望接着说:“就是任性了点,不过被宠大的大小姐不都是这么一回事。”

    殷辞月看向演武台上正打斗的二人,淡淡回道:“她不任性。”只是不喜欢我,仅此而已。

    他无法搞清这小骗子的想法,却也能一眼便能看穿其偶尔的撒娇发难是刻意为之,而目的是想招致厌恶,结束这场被称为天作之合的婚约。

    可小骗子眼中对他没有分毫厌恶敌视,甚至说是有喜欢也不为过,但那块透明灵珏告诉他这些推断只是单方面的错觉。

    “我是例外。”

    殷辞月低喃,他能看出自己在小骗子那里与常人不同。

    宋青书正指挥场上的人打架,热火朝天,突然听到这一声有些惊讶,“你在说什么?”

    殷辞月垂下眼睫,“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所问过的,谁知过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答案。

    “什么样的人?”宋青书反应快,还真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一拍手想到合适的形容,“你见过破庙里的观音菩萨像吧?就是那个眼神,我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她分明是看着你的,可眼睛里没有,众生平等,她游离于外。”

    “和你那种‘目中无人’还不太一样,你是懒得搭理,她是虽然搭理但没在心里不在意,懂吧?”

    说完他都要被自己乱七八糟的糙话弄糊涂了,甩甩头:“算了,我在胡说八道,不过你还算是例外……”

    当时在演武台他将宴落帆的话听得真切,在小师妹眼里她这未婚夫还真跟无所不能似的,明明殷辞月当时都显露疲态,她还能一口咬定“会赢”。

    这未婚夫妻俩全是怪人。

    而演武台上正对决的是一对道侣,边动手边翻旧账,都能说起两人刚碰面时不满的地方,言语极具攻击性。

    从前两日你多看了眼美人没回神,到上旬给某某峰的师兄送了佳酿,最后终于谈起这次动手的导火索。

    紫衣女子将剑当作大砍刀四处乱切,没一下落到她道侣身上,筋疲力竭怒骂:“你说,昨日为什么去教你那师妹习剑?”

    那蓝衣男子也闪躲得勉强,一肚子苦水:“不是你让我去?”

    紫衣女子又劈出一剑,“我让你去你就去,听不懂反话是吗?”

    “我还不够顺着你?”蓝衣男子有些上火。

    宋青望在擂台下手痒,觉得没意思,刚准备嚎一嗓子将两人赶下却被身侧的殷辞月阻拦,一转头,嚯!好家伙,听得比上早课还认真,怎么他这位朋友还是喜欢听墙角的个性?

    这时紫衣女子反问:“顺着我?我看你是装不懂真正的意思!”

    殷辞月长久以来孤身一人,之后所面对的那些虚伪也不需要他去表达什么,可眼下却微妙地意识到该如何去对待小未婚妻。

    要听反话。

    小骗子在说一些任性的话时要的并不是他的千依百顺,而是抗拒,就算要答应也要表现出勉强,这样才会让小骗子放下戒备和警惕。

    宋青望见好兄弟若有所思,“怎么,是顿悟到什么了?”

    殷辞月抬眼,语气认真:“腾蛇是真不能长毛发?”

    看了半天还在想这回事儿?宋青望拱手:“别问了,咱们去打一架好吧?”暴殄天物的人都应该被叉出临谷峪。

    殷辞月拒绝,看了眼天色:“时间不够。”

    宋青望擦剑动作一顿,挑眉发问:“你还有事要忙?”

    “嗯。”殷辞月转身朝不远处被宴落帆称为小吃的舂陵路走去,他准备去挑选一些东西。

    宋青望跟上去,“你是缺什么了,掌门那儿不是取之不尽?”

    这挑选的东西掌门还真没有,具体答案要让翌日辰时的宴落帆来揭晓。

    他正如往日一样草草扎了两个看得过去的丸子,然后推开房门看到他名义上的未婚夫殷辞月——以及殷辞月手腕处的不明布匹。

    他边往头上插发簪,边问:“拿的什么?”

    “朝瑜师兄每日都会送你的衣裙。”

    宴落帆沉默以对,一个两个爱给他买小裙子是什么爱好?虽搞不懂有何种特殊含义,可他走过去,敷衍地拨弄两下,“我不喜欢,你没用心挑。”

    殷辞月任由他动作,说起今日早课:“齐长老今日代文长老讲道,你今日绾发松散。”

    从表面来看这两句话没有分毫关联,可被齐长老无数次指责求道之心不端的宴落帆明白其言外之意,他话锋一转:“不知为何,我觉得这几套衣裙还不错,可这质地不像是云锦。”

    “是络新妇的蛛丝。”殷辞月视线落到宴落帆的颈脖处,那里仍缠绕他赠送的红色织锦,凝脂似雪,柔弱纤细恍若能被一手掌握。

    这就没任何问题了,宴落帆默默接到手中,等价交换般暗示:“我头上丸子要散了。”

    于是殷辞月给他重新簪发,梳成凌虚髻,露出白皙后颈。

    今日两人的代步工具依旧是腾蛇,只是今日的背上多了块方正白绒,肉眼辨别不出具体材质,不过能看到腾蛇颇为愤愤地鼻孔出气,不服气归不服气背依旧要放下去,毕竟这是它少有的放风机会。

    宴落帆心情万分复杂地上前摸上两把,只觉得古怪又可爱,坐上去倒也不似之前那样硬邦邦。

    只是,“这方向不是去悟阁。”

    他看过无数的脑海瞬间产生多种猜测,其中字号最大的是:殷辞月准备将他带到人迹罕至的苦寒之地自生自灭。

    没错,主角应当是不屑于动手。

    殷辞月无奈,小骗子可是将小心思写在脸上,想猜不到都困难,“今日是十五,按惯例长老要带新入弟子去后山猎兽,这才不会疏于实战。”

    这个规定宴落帆之前听说过,由于临谷峪在某次门派大比派出的内门弟子中,居然出现空有灵力却不会运用的前车之鉴,为防止重蹈覆辙掌门才特意安排每月十五集体围猎,让众弟子不能疏于实战,同时还能为山下普通村民排除祸患。

    等腾蛇高度下降,可以看到已经有不少弟子等候多时,包括他们同期的外门弟子,较为眼熟的也就那几个。

    还没等彻底落地,就能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又在编排人,“掌门首徒自是不同,不像我们这些人只能起大早步步爬上后山。”

    回应这话的是宋青望,他很直白:“那不然呢?”

    殷施琅噎住,一般不会是这个反应。

    宋青望这人有轴劲,瞧着殷施琅是不认可他的话,认真说道:“内门外门都有区别,更何况掌门亲传,若都一样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是这个道理,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谁会和你计较什么公平得失?只有象牙塔被宠坏的孩子才会说这种话。

    宴落帆恨不得鼓掌表示认同,只是“宋青望你又不是新入门的弟子,怎么和我们一起?”

    宋青望活动一番筋骨,“我是你们的带队师兄之一。”

    话音刚落,齐长老姗姗来迟,先是一声吼镇住场面,“别让我看见你们任性妄为,你们在大部分灵兽眼里不过是块塞牙的肉。”

    宴落帆在储物袋翻找好一会儿,终于拿出压箱底的软鞭,大概率这段有剧情,不是这次围猎那便是下一次,总结来说就是殷施琅故意使坏导致其害人害己。

    临谷峪后山属禁地,云雾缭绕,危机四伏,因此才安排宴朝瑜承担起巡视任务,以防不知深浅的小弟子葬身于此。

    不过有靠谱带队师兄一般不会出现差错。

    刚这样想着,齐长老已然开始安排,摸着大胡子不加思考道:“宋青望和殷辞月关系不错是吧?那你带着他和宴落帆,再随便挑两个外门弟子。”

    宋青望立刻应声:“好嘞,完全没问题。”

    刚说完,宴落帆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这个缺心眼的朝外门弟子人堆儿里指了两下,“你们两个,跟我来。”

    这是怎样冥冥之中的安排,才能在一干人等里挑出这两个有过关系的:一个刚才口吐狂言的殷施琅,另一个则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楚厉。

    若是说之前还没能确定,那现在绝对不会有差错,殷施琅使坏就是这次,故意将吸引毒虫灵兽的祸石放到殷辞月身上,结果真的引来凶兽。

    结果殷辞月受轻伤,殷施琅则是直接断了一条腿,其他人倒是没出现问题。

    可这就是轻伤也让主角在寒冰床上昏迷数日,宴落帆咬咬下唇,趁着众人未曾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凑到宋青望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压低声音:“宋青望?”

    结果宋青望好似被烫到,一下弹出去三米远,正色道:“我们就这个距离说话。”

    宴落帆:“……”我是刺猬?

    这距离说话得用喊的吧?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欢迎殷施琅?他和殷施琅又没仇没怨,这不是又会被认为在帮殷辞月?虽说事实本就如此。

    他只好斟酌言辞,犹豫发问:“你是随便挑选的,要不再好好想一想?”

    谁知听到这话,楚厉狠狠代入,认为宴落帆还在怪他之前的有意针对,低头道歉:“我为之前的偏见道歉,还请小郡主能够原谅我。”

    宴落帆再次明白骂人要指名道姓这个简单道理,他正想解释:“我不是……”

    宋青望却已经对围猎迫不及待,直接打断:“都是临谷峪的弟子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开就好,我们快点入后山禁制吧。”

    宴落帆只好闭嘴,将注意力放到殷辞月身上,“不许离太远,要让我受伤可饶不了你。”

    其实齐长老的分配还有几分道理,虽说承认起来很勉强,可他和殷辞月在内门弟子中的水平一个弱得离谱一个则是强得离谱,刚好构成平衡。

    也不管旁人做何反应,宴落帆注意着人员的动向,时刻将身侧的殷辞月和殷施琅隔绝开,绝对不给任何动手机会。

    进入临谷峪后山的瞬间便能听见凶兽的低吼声,浓荫蔽日,时不时有飞鸟惊起,地势更极为险峻,瞧着稍有不慎便会坠落,他们这些连御剑还未习得的弟子会连挣扎也无成为凶兽的口中餐。

    几位带队师兄师姐颇为游刃有余,偏偏宋青望这不靠谱的看什么都觉新鲜,带领着人四处乱窜:“我之前来围猎差点抓住一只冥翠鸟,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碰见。”

    如果没记错,这次他们这些刚入门弟子的任务是猎杀至少一只玄阶灵兽。

    宴落帆扶着墙,踩着碎石步履维艰,“冥翠鸟是什么?”

    回答的人是跟在他身后的殷辞月,“是可口吐人言幻化如梦的黄阶鸟兽,在藤拍场千金难求。”

    合着宋青望那么激动是过来赚外快来了,宴落帆一时无语。

    这时在队伍最后的殷施琅终于憋不住话了,张嘴便是抱怨:“后山围猎应以猎杀玄阶为先,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凶险,这位师兄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终于到不需单人通过的略显平坦的地界,高林茂密到抬头都无法窥见阳光,四处都弥漫虫兽尸体腐烂的气息。

    宋青望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到开口的殷施琅身上,“去吧,你不是要去猎玄阶吗?”

    他这话其实并无恶意,单纯认为这师弟着急就先去好了,本来猎杀玄阶算不得难事。

    可只能靠灵符宝器护命的殷施琅倍感羞辱,将矛头对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辞月,你就任由别人这样侮辱你的兄长是吗?”

    殷辞月的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丑,本是多说一句话都吝啬,可无意间瞥到身侧小骗子愤愤咬牙的小动作,轻垂眼睫:“兄长,我没有这个意思。”

    在场无论是宋青望或是宴落帆都懵了一瞬。

    殷辞月就这么“敬畏”他兄长,连这样无缘无故的迁怒都能接受?

    紧接着殷施琅已经蹬鼻子上脸,一副标准小人得志的做派,“你没这个意思?我看你心里是开心的紧。最近掌门给了你多少好东西,拿出来给兄长看看。”

    要说临谷峪之前殷施琅并不会这样嚣张,可他自从成为外门弟子后,每日都觉得被人瞧不起受冷眼,早已心理失衡,好不容易能踩在作为掌门首徒的弟弟头上找回尊严,就不受控了些。

    眼瞅殷辞月还真准备拿出来,先抓狂的人是宴落帆,“少浪费时间,知道这里多少虫子吗?我快发疯了,不想猎兽就尽早退出!”

    最后这句,他是盯着殷施琅说的,非常具有针对性。

    宋青望也从震惊中回神,顺着话说:“我们得抓紧了。”

    一行人开始继续寻找玄阶灵兽,而殷辞月看着小骗子脑后摇晃的珠花,嘴角轻扬:至少并不是不在意。

    出风头机会被打断的殷施琅则是眼神阴鸷可怖,紧攥手中祸石。

    只是个在入门遴选时只知道闪躲的蠢货,就因为一张脸就能被尊者收入亲传,这未免过分不公。

    刚好这祸石不能放身上太长时间,倒不如送给这小郡主,若是不慎让凶兽刮花小脸……现在便能想象到那抓狂发疯的样子,失去的滋味一定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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