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羊肉
双拳难敌四手，加上水池里重心不稳，四飞挣扎了几次没能站起，索性胡乱抓住一个小青年往水里按。
他身上光不溜秋，头顶也没一根毛，根本拉扯不住。
眼看被制住的小青年呛水抬不起头，苏超急忙上前，丢掉马勺，抓起一条毛巾两端挽在手里，套在了四飞脖子上朝池边拖拽。
其他小青年去抢人，程远就铆足了劲儿朝他朝他脸上招呼。
饶是四飞体格壮实，也招架不住这一顿胖揍。
只能死死抓住喉间的毛巾，奋力挣扎，直到没了力气，被勒晕了过去。
苏超也累够呛，松开毛巾，四飞哧溜滑进了池底。
四飞小弟们鼻青脸肿，个个带伤，眼见大哥沉底，也顾不得打架，手忙脚乱扑进水池去捞人。
程远也从池子里爬了出来，浑身湿透。
劲儿真大，跟熊瞎子似的。
程远拧着衣服上的水，抖开搓澡巾，里边的肥皂都砸碎了。
冲动了，以后不带家伙不能干仗。
苏超哈哈大笑，在淋浴底下冲洗着手上的血。
四飞被小弟捞了上来，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
一个跟班骑上去又按又压。
四飞呕出几口洗澡水，剧烈咳嗽。
苏超一伙儿虎视眈眈，双方怒目相向。
苏超走了过去，小弟们蠢蠢欲动，就是没人上。
苏超蹲在他脑袋旁边。
认识我不？
四飞咳嗽了一阵，瞪着他。
我是苏超。
四飞瞳孔紧缩，又看向一旁的程远。
他是程远。
苏超给了他答案。
今天该你倒霉。
你服不服。
苏超问。
四飞梗着脖子，喘着粗气，目光依旧凶狠。
磊子也是你们砍的。
四飞说。
对。
苏超点头。
好，有种。
山不转水转。
四飞说。
苏超笑了笑，站起身，带众人离开。
看热闹的人不敢进去，只能问那些光腚跑出来的浴客发生了啥。
那些人也惊魂未定，七嘴八舌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知道正悠哉悠哉泡着澡，突然就打起来了。
别人不敢进去，那是怕殃及池鱼。
但蒋志红不能不去。
他脸上眼泪还没干透。
人还恍惚着。
原本就是看见了程远，心里委屈了。
没想到程远他们屁话没几句，直接就、就这样了。
蒋志红鼓起勇气走了进去，苏超程远他们湿漉漉的迎面而来。
锅都刷了，你才端碗过来。
苏超嗤笑一声。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苏超不喜欢蒋志红。
两次帮忙都是看程远的面子。
蒋志红只能讪笑。
走吧。
程远依旧笑脸相迎。
蒋志红想说感谢的话，说不出口。
苏超说要换家澡堂泡澡，蒋志红主动说要请客，苏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答应了。
洗了澡，解了乏，神清气爽。
吃羊肉走。
一个叫闪闪的小青年提议。
杨胜利老婆开的，就那个杀焦鹏焦浩的杨胜利。
闪闪补充了一句。
你们想吃不？
苏超问其他人。
除了程远，都点头不迭。
大家心知肚明，吃羊肉是假，凑热闹是真。
杨胜利凶名远播，他老婆艳名更盛，她家店里几乎全是混子流氓。
苏超团伙在旅社一条街风生水起的那段日子，王红霞羊肉馆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道上传闻，宋志平吃了舅舅绝户还不算完，隔三差五常去羊肉馆，跟老板娘勾勾搭搭。
江湖人就爱风传，真假不论，有鼻子有眼。
有人说，焦鹏焦浩都因为这女人送了命，宋志平最近也流年不利。
他是想拿王红霞的克夫命来改自己的八字风水。
那年月，阴阳艺人多，民众文化素质普遍不高，对这种事往往深信不疑。
尤其看到王红霞生意兴隆，更坚信她是用人命换来了气运。
胆子小的人忌讳这玩意儿，避之不及。
胆大的不怕，还想沾沾气运。
程远不爱吃羊肉，但还是跟着去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冥冥中，他觉得自己跟杨胜利有种缘分。
步行过去已是傍晚，离老远就闻到地椒炖羊肉的香味。
马路两旁饭馆不少，但就羊肉馆人头攒动。
店面不大，外头还搭了棚子，支起桌子。
寒冬腊月，热羊肉放在外头就结起厚厚的羊油。
食客不在意，羊肉摆着不动，要凉菜和酒，把羊肉馆当夜市。
后来有人建议王红霞弄个炉子卖羊肉串，王红霞拒绝了。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也受不了烟熏火燎。
宋志平听说以后，托人去外地买了十几个南方烤炉。
不大，烧了炭火，能摆在小方桌上，客人自己烤。
没曾想，这种新颖的吃法很受欢迎。
宋志平第一次过来送钱，王红霞没要。
后来宋志平经常光顾，虽然还是没有好脸色，但进门是客，王红霞也没再赶他。
一来二去，保持了某种默契。
风言风语也就是这样传开的。
王红霞名声已经坏了，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她。
宋志平倒也光棍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看王红霞骑着三轮车进货拉肉费劲，就安排了小弟去帮忙。
王红霞得知是宋志平的人，拒绝了几次，最后还是接受了。
高飞问过他这么做的意义。
宋志平笑而不语，只说自己心里有数。
你别告诉我，你是想替你舅舅赎罪。
高飞表情古怪。
赎个叽巴，关我屁事。
宋志平嗤之以鼻。
那你是咋了，钱多烧得慌？还是就看上她了？
高飞不理解。
操，我就找个乐子。
宋志平解释不清。
他总不能明说自己在讨好可能躲在暗处的杨胜利。
事实上，随着时间推移，他已经渐渐淡忘了初衷。
尤其伍家枪击案后，大批武警全城搜捕都没翻出杨胜利。
宋志平也确信自己太过敏感，杨胜利应该早就远走高飞了。
但仍对羊肉馆流连忘返。
王红霞不理会他，他也不主动搭茬。
自顾自和跟班朋友们喝酒吃肉，偶尔目光穿过烟火，看她在那边忙碌。
今天一如往常，宋志平带着三个跟班，在朋友的介绍下，和富民路那片儿一个崭露头角的青年喝酒。
青年叫庆阳，这一辈儿年轻江湖人身上独有的特征明显。
桀骜，狂悖。
龙升舞厅失火以后，宋志平开始有意结交这些江湖新人。
老油子靠不住。
宋志平心里门儿清。
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宋志平享受着庆阳的恭维，点上一支万宝路，眯眼寻找着美艳老板娘的身影。
老板娘没找着，苏超和程远的脸闯进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