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破局(三)
陈玄都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连续多日的袭扰,今日为何停了,一心担忧敌人是不是在图谋什么,亦或是举兵攻打成都府,赶忙召集人员议事。
“今日已到晌午,这敌军并未来袭扰,难道此前多日的袭扰,就是为了让我们麻痹大意?转头去围攻成都府了?苏要,午饭过后,你亲自去探一探虚实。”陈玄都眉头紧锁,反复推敲敌军的目的,始终觉得还是得去探一探虚实才能放心。
必心在人群听了,犹豫是否道出昨晚的行踪,怕陈玄都责怪他,又怕苏要出去遇险,在一旁嘀咕道:“可能我知道原因。”
话音虽小,听在众人耳里,分量格外重,齐刷刷地望向必心。
无奈之下,必心只得将自己昨晚的行踪和所作所为一一道出,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等待陈玄都的责骂。
陈玄都眉头轻舒,嘴角上扬,大笑出声:“哈哈哈妙啊,没想到他们袭扰我们多日,竟顶不上必心一晚火烧营帐的代价。”
众人纷纷向必心投以赞许的眼神,引得他怪不好意思。
转头一想,陈玄都计上心头,“必心,今晚你能不能再去一趟,不必冒险闯入敌营放火,你带上一个铜锣,在子夜时分,就在他们军营外围,拼命敲响,待他们出营追击,你立马逃。我要折磨死他们,叫他们撤兵,若是折磨几日他们敢不撤,就等着我们袭营。”
月上平野,人道黑夜风高好办事,必心今晚骑上马,用厚厚的布包起一面铜锣,快马扬鞭冲向敌营。
经过昨晚的教训,陈世志的军营今晚防备更加严密,远远望过去,巡逻的火把比昨夜多出不止一倍。
为了不惊吓到自己的马匹,必心体贴地将马拴在远处,自己施展轻功,身如飞燕来到敌营前,细心地拆开铜锣,收好布匹,深吸一口气,小手一挥,马到功成。
“咚咚咚咚咚”铜锣声在深夜里响彻四周,敌营里人影躁动,四处奔波。
必心见状,重新包起铜锣,急忙遁逃,随风潜入夜,消失地无影无踪。
陈世志命200骑兵连夜追出二十里,未见人影,气得咬牙切齿。
回到青函谷,必心找到陈玄都汇报了情况,倒头就睡。陈玄都营帐的灯一直亮到丑时方熄灭,成都府的危机、青函谷的危机摆在他面前,再拖下去,自己粮草告急,不攻自破。
连续两夜的恶作剧,令陈世志进退维谷,再这么折磨下去,自己别说侵扰青函谷,部队人困马乏,战斗力急剧下降,被青函谷吃下的可能性都有。咬咬牙,决定再熬一晚,在营地周边布下天罗地网,誓要抓住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奸细。
一早练完功,必心磨拳霍霍,手痒痒,来到陈玄都营帐,提出今晚要继续去扰营,迷上这别样的乐趣。
陈玄都担心敌人有防备,拒绝了必心的提议,建议他今晚好好呆在营地,不要外出冒险。谁知必心不依,玩上瘾了,一定要去叨扰叨扰这“邻居”。
拗不过必心的坚持,陈玄都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玩把大的,说不定顺道可破眼前的困局。
夜幕降临,必心今夜没有等到半夜才出发,而是带着苏要,苏要带着2千精良骑兵,背着弓,慢慢靠近敌营。
“必心兄弟,一会你要小心,我们等你信号再放箭,到时你可要迅速离开,我们的箭头都包上麻布和火油,点燃射出去之后就会撤,你要照顾好自己。”临近敌方营地,苏要低声嘱咐必心。
知道对方设伏,在距离敌营还有两里地时,必心又掏出他的铜锣,仰望漫天星空,边策马边敲响铜锣,“咚咚咚”声响下,只身冲向敌营。
敌人埋伏的兵马,万没想到此人如此大胆,不是想着逃命,竟直冲大营,跟着后面拼命追赶。
一路冲到敌营中心地带,必心扔下铜锣,迅速逃命,战马在刚冲进敌营的第一时间就被斩杀,他凭借轻功,在营帐上左右腾挪,身姿矫健,躲着箭矢,防着冷枪,见目的达到,敌营大乱,足下急发力,拼了老命逃跑。
山风猎猎,远处的苏要听到铜锣声尽,2千骑兵点燃火箭,搭满弓,算准距离,漫天星火飞向敌营。
本就被必心引得大乱的敌营,根本来不及防范突如其来的火箭,不少将士中箭身亡,更多的是营帐着火,马匹惊扰奔逃,待陈世志整顿好兵马,苏要他们已逃之夭夭,必心就更不用提,他早已轻车熟路,身如飞燕,施展轻功奔跑回营。
看着四处狼藉,人员慌乱救火,马匹惊慌而逃,陈世志怒火中烧,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不知道如何迎接明天的到来。局面已经变得不可收拾,自己继续留在此处,等来的可能就是敌人的大军,撤退是必然的了。
青函谷大喜,必心恶作剧般的行为,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局面明朗,留给陈玄都解决的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与李文忠取得联系,敲定一个合适的战略,解了成都之围。
灰溜溜回到大本营的陈世志,被郭伟解了兵权,降职为一名普通的校尉,留命上战场再立功,要不是阵前斩大将不详,恐怕陈世志小命难保。
局势一而再的恶化,兰州节度使郭伟决定不再等待,自己大军远征,消耗极大不说,时日太长,部队士气难免会所有下降,他将近日掠夺来的两万百姓,堆列在阵前,准备攻城。
战鼓擂,号角吹,两万无辜的益州百姓,被迫拿着农具,粗陋的武器,充当攻城的消耗品。长枪在后头,寒光凛凛,进还有一丝生机,退就是一枪毙命。在生存的挣扎下,这些普通人明知九死一生,眼神呆滞,手脚颤抖,大喊着往城墙跑。
李文忠站在城墙上,见到攻城的百姓临近瓮城,他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冷冷地对着副将道:“接近城墙的那一刻,他们就不是我们益州百姓,是暴民,是敌军,传我令,百步之后,放箭。”
两万条性命,在两军对垒之间,如同尘埃,是消耗敌人的守城器械的工具,不是人;是敌人的钝刀,不是我治下的百姓。百姓没了,只要土地还在,他们就如同地里的庄稼,假以时日自会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