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复声

    地上的李飒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连一直睁着的眼睛也紧紧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留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李飒被开膛破肚，宛如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此时任由莫敬舒摆布。

    缝不起来啊！用什么缝啊！为什么塞进去还会流出来啊！不要再流出来了！这么多血都快流干了吧！怎么堵不住！呜怎么办？怎么办？！

    莫敬舒双手捂住李飒肚子上的伤口，可是滑腻的肠子总会从没注意到的小缝里流出，还会带出黑色的血液。

    屋内越来越热，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都从莫敬舒的身上啪嗒啪嗒滴落到泥泞不堪的李飒身上。水混着黑色血液，简直就是凶杀现场。只不过莫敬舒是在救“人”。

    莫敬舒彻底崩溃，嘴里不断念叨着听不清的话语，边哭边手忙脚乱地给李飒堵住伤口。但一切只是徒劳，甚至因为收不住力气的按压使李飒的内脏一直动来动去。虽然情绪失控，但与李飒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他还是发现了一个细节，令他立刻停止了哭泣。

    刚才李飒吃下有半人大的肉排，但此时他的肚子竟然是干瘪的，莫敬舒排除肠子掉出来的原因，莫非是有人把他的胃摘除了？如果丢掉令李飒昏死的源头，那他或许还有救？

    如果李飒已经死了的话再折腾也没用，大不了自己也一起死。但如果还有救，那么即使把他的肠肚都翻出来也不会死吧……就像现在这样。察觉到异常的莫敬舒突然冷静下来。

    看着眼前与死人无异的李飒，莫敬舒心中还是生起一点点希望，毕竟之前他就已经不是活人了。

    眼见堵不住伤口，莫敬舒干脆不堵了，他用浸满了汗水的袖子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泪，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然后他轻轻扒开李飒的肚皮，翻找本应该存在于其中的巨大的胃袋。

    果不其然，李飒的胃消失了，经过之前的一番折腾，李飒身下已经满是黑色血液，还有一股一股的血液正从伤口冒出。

    看着鲜活的血液，莫敬舒竟生出一丝安心，仿佛血液的跳动就是李飒还未消亡的证明。

    但当务之急是止住这血，莫敬舒不想他再流血了。

    莫敬舒满地寻找能用的东西，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最好能找到针线。啪嗒，清脆的碰撞声音响起，在这个充满白色雾气的房间回响，一个漂亮的红色小瓶从莫敬舒口袋里掉落。

    莫敬舒心如擂鼓，循着声音找到了它。看到它的一瞬间眼前一亮：“血！失血过多！”

    是人鱼给他们的血液！而他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东西！

    莫敬舒想起人鱼曾说过的话，他捡起小瓶，快速爬到李飒身边，扶起李飒的上半身，然后打开小瓶，确保不会在躺着的时候血液从喉咙处的伤口漏出去。

    莫敬舒捏开李飒的嘴巴，将瓶子里泛着流光的人鱼血液慢慢喂了进去。确保全部进入后，他将李飒放平，去看他的肚子，不知道没有胃的身体能否让奇迹发生。

    红色的血液在李飒黑漆漆的身体里穿梭，从喉咙出来后直接流向身体的每一处。

    李飒的身体真的发生了变化！

    莫敬舒将肠子塞回李飒肚子里，在看不见的角落，没有了胃的阻挡，肠子互相交缠重新结合长到了李飒身体里。

    在看得见的位置，李飒肚子上狰狞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只是留下了一条与其等长的伤疤。伤疤有些凸起，但两边的肉已经完全合上，像是重新装订的。

    莫敬舒喜极而泣，他的杏真的有救！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敢蹲在地上眼睛一下也不眨地盯着平躺的李飒。害怕自己万一做出什么就会终止这场“复活”。

    在莫敬舒没注意到的地方，李飒脖子上曾经被铁棍戳出的伤口竟也开始愈合。

    慢慢地，李飒竟然睁开了眼睛，他醒来第一眼便怔怔地看向莫敬舒，莫敬舒身上都被他的黑色血液浸染了，现在一看狼狈得不像样。

    莫敬舒一直在看着李飒，所以李飒醒来的一瞬间便和他对上了眼。还是那一池鲜红的泉水，甚至比以往更加明亮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占据了莫敬舒的大脑，他扑向李飒，抱着李飒不肯松手。

    “嘶……”被莫敬舒紧紧抱着的李飒感受到挤压，一个小小的音节从李飒嗓子眼里冒出。

    李飒的嘴唇就在莫敬舒耳边。导致莫敬舒紧抱着李飒的身体一滞，不敢置信地稍微推开李飒，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嘶哑着声音问：“什么？”

    李飒自己也惊了，他刚才是不是发出声音了？！他再次开口，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说话了：“莫……敬……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