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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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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满北梁的“芳心客”搂着自己的腰,在耳边说这般挠人情话,常人大多都是顶不住的,更不必说是许云朝这种对美人毫无招架之力的人。

    她忽觉耳边有些痒,又因被人搂着,身子略微僵硬,紧张溢于言表。

    然而她并未像之前那般躲开,而是任人环着,暗自深呼吸调整神态,压住心底所有的躁动。

    眼帘垂落,再度掀起时,许云朝原有的紧张与微妙的神情已然掩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惯有的轻佻与调侃。

    她笑着看向季瑞霄,凑了过去,抬手抚上对方的脸庞,“怎么,没人告诉你,美人不要随意沾花惹草么?很容易搭上自己,跑不掉的。”

    “如此听来,你似是没少遇见呀?”

    “倒还好,毕竟我一般是缠人的那个。”

    “嗯?”季瑞霄兴趣更足,眸子弯得更甚,“意思是,现在要缠我了么?”

    谁料许云朝竟是摇头,随后理直气壮道:“哎唷,你我是夫妻,这之于你怎能算是缠?充其量不过是增进感情的情趣罢了。”

    乍一听,她说得那叫一个有理正直。

    季瑞霄被她这副装模作样的神情逗笑了,“我头一回听到把耍流氓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还没动手呢。”

    “噢,你不若先……别动!”

    就在季瑞霄想调侃她先将一直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拿开再说话时,许云朝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往他衣襟探去。

    季瑞霄猛然收回搂腰的手,捉住许云朝想使坏的手腕,低声喝到:“安分点!鱼鱼睡着了,阿姐还在前边,你老实些。”

    “到底是谁先不安分的?”许云朝翻了个白眼,抽回手甩了甩,很是不屑,“嘁,玩不起还要先闹。”

    “……”

    “你这般瞧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是呢,许二姑娘流连风月场多年,是惯于拿捏人感情的熟客了,所开玩笑自然是我不及的。”

    “?”

    不是,她是不是又被暗讽了?

    这人怎么这样,玩不起还不让人说。

    许云朝无语,又一次翻了个白眼,索性丢下一句“‘芳心客’最是贞洁”便跑到前边去了。

    她挽着许惊雪的手臂,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过去,被阿姐嫌弃着,于是贴得更近跟人撒娇。

    季瑞霄抱着鱼鱼在后边看着,摇摇头,无奈轻叹。

    “她很可爱,对么?”

    不知何时落后至季瑞霄身边的林子霖忽然说话了,季瑞霄转头望去,因其眼底的笑意一愣,后又勾唇,扯了个似有似无的讽笑。

    他没什么感情地凉凉回到:“是啊,天真烂漫,最容易遭人骗。”

    尤其容易被你这般装模作样的伪善之人骗。

    林子霖自然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丝丝敷衍与针对,但他并未表现,只继续说着:“朝儿一向单纯善良,你别看她表面大大咧咧不着调,实则心思细腻得紧,又重感情,你们好生相处,定能成一段佳话。”

    这话说得可谓是情真意切,怎么听都是为他们考虑,真心希望他们好。

    然季瑞霄只觉可笑——一个害他家破人亡,又牵连许府害其全员无辜惨死之人,竟还好意思于感情上说教提点?

    一个自己都不把感情放在心上,视其为夺权工具的人,怎么还有脸来劝他人亲昵?

    上一世许府满门抄斩,除去圣上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缘由,就只剩林子霖谋反一案的牵连。

    虽说许惊雪为他行方便是既定事实,可他背地里定然没少教唆许惊雪。

    先不谈其他,若林子霖当真重视他与许惊雪的感情,当真将许惊雪置于心尖,是万万不会做出利用一事的。

    单感情这一点,林子霖就足以令季瑞霄心生嘲讽。

    然他此时尚得收敛。

    于是季瑞霄礼节性地敷衍了两句:“会的,多谢提醒。”

    而后便再无下文,甚至连装模作样的同等祝福都没有。

    他这副厌倦态度着实明显,似是不屑于过度掩藏。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至多是叫人有些不快罢了。

    林子霖微不可查地皱眉,用余光瞥了季瑞霄一眼,暗自思忖。

    前方正小打小闹得不亦乐乎的两姐妹终于回过神,意识到已然和后边两人拉开不小一段距离时,均停了脚步,回头望去。

    彼时已近黄昏,夕阳垂落,散下无边际的橙光。又因光线稍暗,隔着段距离瞧去,二人的身形有些模糊,似是被虚化。

    一个穿着素净却端庄大气,十分温婉可人。

    一个一身红裙,与身后夕阳交相辉映,绯红发带束发,高马尾衬得人更为鲜活,仿若熠熠生辉。

    季瑞霄只扫了一眼两人,目光便情不自禁地聚焦于许云朝身上,一错不错地望着她,下意识就要过去。

    好在他自制力还算好,克制住了潜意识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他恍惚一阵,望着许云朝,心底徒然生出一股微妙,似是种子落入泥土,正悄然发芽。

    后来几人回到将军府,季瑞霄同许母简单寒暄了几句。又恰好鱼鱼睡醒,几人便一同去往膳厅用饭。

    桌上有许云朝爱吃的糖藕,可惜离得太远,又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夹,只得叹气作罢。

    季瑞霄正与许母说话,声音温和,内容风趣幽默但不失礼节,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温文尔雅的好女婿劲。

    他余光瞥见许云朝那眼巴巴望着的模样,脑海中浮现出二人相处时,她巴不得把爱吃的菜都扒到自个儿面前,不让他碰的护食样。

    两相对比,他嘴角的弧度又弯了几分。

    正当许云朝闷闷不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饭时,一筷子糖藕便送到了她的碗里。

    许云朝一愣,转头望去,却只能瞧见季瑞霄的侧脸。

    他仍是专心同许母说话,可许云朝碗里的糖藕也实打实是他夹的。

    许母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本就笑吟吟的双眸里又多了几丝揶揄,对季瑞霄的满意程度更甚。

    许云朝心里闪过一抹道不清的情绪,她总觉得自己此刻吃到糖藕的愉悦,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吃到爱吃的东西。

    “朝儿她从小就闹腾,上树下水,就没有她不干的。又被宠惯了,不懂事,爱撒娇,可麻烦你照顾了罢?”

    “怎会麻烦,况且朝儿已嫁于我,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忽然听到这两句的许云朝:“……”

    装吧你就。

    还照顾我?不若先想想你是如何怼我的?

    怕不是气死我。

    许云朝悄悄翻了个白眼,吃掉碗中最后一片糖藕,又伸手戳了戳季瑞霄的手臂。

    “怎么了?”季瑞霄转头,声调明显更加柔和,令许云朝有些生理不适。

    不是很习惯你这样说话……

    百般嫌弃对方的许云朝在季瑞霄暗藏戏谑的目光中乖乖说到:“还要。”

    管他怎么装,好处她先得了再说。

    毕竟这要是在平日,她如果提此类要求,定然是会被季瑞霄嘲讽一番。

    【没长手么,自己不会夹?需要我喂你吃么?】

    【哟,突然撒娇啊?那说两句好听的。】

    如此这般。

    虽说许云朝相信平常季瑞霄肯定也会给她夹,但她也相信季瑞霄绝不会嘴下留情。

    听见许云朝说话的许母无奈道:“多大个人了,吃饭还要人候着你。鱼鱼都自己吃自己夹呢,你也是好意思。”

    “这不是放太远了嘛。”面对母亲,许云朝下意识就开始撒娇,“阿娘你明知道我爱吃糖藕,还叫人放得离我那么远,你不爱我了!”

    许母忍俊不禁,“你现在哪缺我这份爱?”

    “缺的!阿娘你在我心里可是排首位,没你爱我,就是千万人爱我都无用,阿娘你可不能让我寒心。”

    因幼时顽皮,每次闯祸后为躲罚,或是少挨点训,许云朝便常常跟家里人贫嘴,一个劲地说好话,撒娇卖萌。这么多年仍保留这个习惯,可爱得紧。

    许母无奈摇头,却碍于季瑞霄,只能稍稍板脸说教两句:“行了,少贫嘴,都是嫁出去的人了,懂点事。”

    “嫁出去了在阿娘这也永远是孩子嘛~”

    “可别,瞧你仍跟小孩似的,我都头疼。”

    几人均被逗笑,随后一人调侃几句,便将话题聊开了。饭桌上一派和谐,其乐融融。

    一旁的鱼鱼用手帕擦了擦嘴,乖乖坐在许惊雪与许母中间,胳膊撑在桌面上,双手托着脸颊,好奇地看着几人闲谈。

    她将自家二姑姑与姑父的各种小动作尽收眼底,捂嘴偷笑,又扯了扯身边大姑姑的衣袖,侧过身与人说悄悄话。

    “二姑姑与姑父好多小动作~”

    “说明感情好呀哈哈哈。”

    许惊雪也注意到了,于是笑着回应到。

    对面的两人面上一副和谐做派,桌下闹得都快将桌掀了。一个赛一个的喜欢拌嘴,倒也是对欢喜冤家。

    瞧他们那样,显然是感情冒头了,只是二人均未察觉。

    不多时,天色更晚了些,上了年纪的许母感觉有些困倦疲乏,织月扶她回去休息,其余几人也便散了。

    自许云朝成婚后,原跟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织月就被调到了许母身边。倒不是许云朝不喜欢她,正是因看重织月,才不愿将人一并带走,而是留她去伺候母亲。

    许惊雪送林子霖至大门乘马车,季瑞霄则留下过夜。

    他悠哉地跟人进了屋,饶有兴趣般打量了一圈,又与前世自己最后看见的模样稍作比对,不禁暗叹。

    许云朝的闺房并不像他想象中的凌乱,相反,这儿十分整洁,各色玩意儿分门别类堆着,摆件井然有序。

    “怎么,看呆了?”许云朝的声音悠悠响起,“想不到我如此会打理?”

    “有点。毕竟平日里都是下人收拾屋子,你每每回来,不将屋里搞得脏乱就已是万幸,哪还能想到这些。”

    季瑞霄笑吟吟嘴贱到。

    许云朝无语,双手抱肩,腰一塌就靠在了一旁的桌沿上,“我分明也有收拾,只是你早出晚归,藏着重要的事~从未注意过罢了。”

    阴阳怪气,张口就来。

    “……”

    见季瑞霄不说话,她又道:“没事儿,知道你忙,毕竟可是大名鼎鼎的‘芳心客’,从前都游历在外,四处探花问草,与人交谈。现下搁京都待了这么长,应当不少人催你或是缠你罢?难不成你今年不出去了?”

    闻言,季瑞霄忽然有种隐隐晓得她要说什么的感觉,于是他索性将话题往自己猜测的方向引去:“快要走了,先去渝州,估摸没几天了。”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许云朝立刻问到:“渝州不是灾区么?物资都是今早运的,就算过几天出发,那些东西至多刚到百姓手里,什么都没解决,你去那做什么?受罪?”

    “物资可不一定能运至。”季瑞霄眯了眯眼,再次望向许云朝的双眸里添了几分玩弄,“运至了也不一定能到百姓手中。”

    “怎么说?”

    “先不提运货途中的种种意外可能,单是这些物资到了渝州,经层层克扣,最终拿去赈灾的寥寥无几。”

    “渝州贪官不少啊。”

    “何止。可这回报至朝廷,谈及实际物资缺失时,却只道是船板潮湿,沁了水,扔了不少,所以才仅剩不多。边陲地带,管理本就不算严格,又都是一堆老顽皮,怎么说都有借口,而贪污又是众人心知肚明的常事,也就没人管。”

    “今早你不是还说那儿民风淳朴,县令勤政为民,信任他们么?”

    季瑞霄顿时垂眸,沉声道:“我也想相信,可皇叔已然命人探查完毕,下午探子便寻了我,趁你们都在逛铺子时,告知了这些。”

    早上运货时尚且信心满满,对自己曾待过的地方持有信任,下午便遭打击,铁证如山,让他找不出任何能反驳的角度。

    许云朝哑然。

    这种感受她实在是熟悉——前世得知许惊雪一直在为林子霖谋反行方便时,她也是从信任阿姐,一步步到被事实堵得哑口无言。

    可许惊雪乃私情,她与林子霖一向感情厚笃,做出这种事倒也并非不能理解。

    然曾经一心为民,醉心民生福祉的官员们,变成如今这副以利为重的市侩模样,究竟是真没熬住利益诱惑,还是另有他因?

    “人心易变。可我得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变法。”

    季瑞霄说到,“不亲眼瞧瞧,我仍不愿相信。恰好再带些东西,以免真克扣完了,百姓连碗粥都喝不上。”

    话音未落,许云朝便一错不错地望着他,坚决道:“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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