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11颗星
车上人并不多,几分钟人就都下来了。司机师傅不做停留,快速地遗留下车尾气。
除了只有一个站牌的公交车站,一眼望去荒无人烟。
路边,盛星雾双手环抱在胸前,带着墨镜,今天穿了一件驼色风衣,收腰内搭和牛仔裤。即便被墨镜挡住半张脸,也掩盖不住那一身的富养气质。
云颂单手撑伞站在她身旁,黑色短款皮衣,黑裤马丁靴,寸头,痞气十足。
“喂猪和阳仔人呢?”
一下车这俩人就不见了,云颂向四周张望找人,半分钟后回答道,“后面。”
“我们在这儿呢——”喂猪同时喊了声,他们被公交站牌挡住了身影。
阳仔的脸色很不好,他晕车,到站车一停就急忙找了个地方吐了,喂猪跟在他身边。
估计是怕盛星雾嫌他麻烦要赶他回去,阳仔着急解释:“星雾姐,我从小就这样,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有说什么吗?”
盛星雾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从这里去古镇要横跨一条河,必须乘船过去。喂猪对这里最熟,带着他们绕了条近路,很快就到了码头。
码头只有一艘小客船,像是那种捕鱼的渔船,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云颂去买船票,喂猪凑过来向盛星雾介绍说:“这里从外地来的游客很少,只有节假日会热闹一点,来的也基本都是梧禾本地人”
“看到那座塔没有?”喂猪指着河对面高处的一顶塔尖,“那儿是梧禾求平安的地方,很灵的。梧禾人都信它,每年都要去一趟”
“云颂也去过?”盛星雾随口问了一句。
喂猪呼吸忽顿,沉默了一瞬,然后敛起笑容,目光直直盯着那座塔尖,回答说:“去过啊,不过求的不是自己的平安”
盛星雾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求的那个人,或许自己心里是有答案的。
盛星雾还想再问什么,云颂已经买完票回来了,而且喂猪也没有再打算聊下去,拉着阳仔上了船。
船上摆放着几张陈旧客椅,人不多,都坐下后还空着几张。
盛星雾坐了一会儿,这船虽然开得稳当,但还是让她觉着有些不适。
她站起来,凝望了一会儿河周边,是树林,也能依稀瞧见树林后古镇里的烟火人气。
盛星雾的那点不适渐渐消散。
收回长远视线,她看向深不见底的河底。
昏沉暗色,看不见一点生命力,真像一个无底深渊。
河面平静,乘着清凉微风,船身悠悠晃荡着。
她从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仿佛她就置身于深渊里。
突然,河流急湍,船身剧烈的晃动起来,盛星雾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直直要往河里栽去。
然而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可以说是平静得过分。
过分到她正在接受下一刻的生命截止。
然而想象的危险并没有来临。
盛星雾侧过头,对上一双深邃眼眸。
她从站起来的那一刻,云颂的注意力就在她身上。几乎是感受到船身晃动的同时,他就已经拽住了盛星雾的胳膊。
牢牢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即便是危险已经过去,云颂也没有放手,反而越拽越紧,紧到盛星雾感到一丝疼痛。
盛星雾轻轻扯了扯,没扯出自己的胳膊,索性就这样任由云颂拽着。
“你好像不害怕?”
云颂这样问。
盛星雾似乎是愣了几秒,“挺害怕的”
云颂的表情渐渐怔松,盯着她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又不得不开口的纠结着。
“你……”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心脏还在剧烈跳动,深深的后怕潜藏在心底。
“你刚刚为什么离船沿那么近?”
盛星雾盯着看了两秒,发觉他眼底极力想掩盖住的紧张担忧,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怎么,以为我要自杀?”
“你想多了”云颂眼底的情绪消失殆尽,松开她的胳膊,坐了回去。
盛星雾的嘴角慢慢敛平,回头看了眼河面,也跟着重新坐下。
云颂打开从家里带的保温杯往她跟前递。
“喝点热水”
“你怎么连这个都带着?”盛星雾惊讶地盯着他递过来的东西。
云颂不说话,又将保温杯往她手边挪了挪,盛星雾拿过来仰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让她的思绪清明了几分,也温暖了几分。
云颂把保温杯拿过来盖上,动作突然一顿,侧头对上一双视线。
两人目光交汇,也就那一瞬,喂猪很快就移开了。
…
古镇是梧禾著名的旅游景点,这里空气好,风景美,古建筑多,特色小吃也不在少数。
面积不是很大,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年代久远的古镇。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午饭饭点,喂猪极力推荐一家面馆,午饭选择了那儿。
除了几碗招牌面,盛星雾还点了几道小菜,也是喂猪极力吹捧的。
介绍它们的时候表情眉飞色舞的,让盛星雾不得不好奇这得好吃到什么地步。
尝了后味道确实很惊艳。
吃完饭后,喂猪的一日导游身份正式上线。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一个红色小旗子,举过头顶,跟他那一头泡面爆炸头搭配起来特像一朵蘑菇杆长超了。
阳仔是第一个偷笑的,见盛星雾和云颂看过来,他指了指喂猪的背影,两人都弯了唇。
喂猪还在前面举着旗子带路,察觉身后三人的注视,他一脸茫然的回头。
从正面看就更贴切了,阳仔彻底憋不住放开大笑。
喂猪反应过来,“好啊你这小子,竟然敢在背后笑你喂猪哥,是不是找打呢?”
两人开始追逐打闹,没一会儿阳仔就被逮着了。
喂猪一只手圈着他的脖子摁在胸前,力道不大的拍着他的脑袋,打的阳仔直求饶。
等两人闹够了停下来,发现盛星雾和云颂走远了好长一段距离,赶忙追上去。
“太不够意思了吧?都不等我们”喂猪抱怨。
云颂没搭理他,盛星雾笑说:“你们打够了不就追上来了”
“说的也是”
喂猪理理头发,觉得自己还是手痒得很,又跟阳仔闹起来。
求饶声和得意的笑充斥在盛星雾周围,她神情愉悦,心上是很久没有过的放松,仿佛卸下了千百斤重的累赘,让她终于缓上了一口气。
“要吃糖吗?”云颂突然问。
“有吗?”
云颂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粉色包装的棒棒糖,跟那天晚上盛星雾送他的一模一样。
盛星雾挑眉,“送你一颗就还我一颗?”
“不是”云颂把包装纸剥开递给她,“吃吗?”
盛星雾觉得今天的云颂不太一样,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她接过草莓糖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又弯了眉眼。
“这糖还挺好吃的,难怪你从小就爱吃”
云颂面容一滞。
“哪来的糖?我们也要吃”
喂猪和阳仔打闹够了,伸出双手凑上来。
“没了”
云颂恢复神情,盯着盛星雾看了几秒。
这几秒很漫长,漫长到他不敢继续度过下一秒。
“怎么了?”盛星雾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云颂放下心,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