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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颂这会儿刚送完货,站在日头下,脸上都是汗,搬货遗留的灰尘蹭得身上到处都是。
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关车门。
“成了”
成了的意思就是客户的检测是过关了,过关了最后的尾款也就拿到手了。
所以电话那头的喂猪兴奋的大声吆喝了一嗓子。
“我就说能成,这批货全梧禾只有你能搞定”
云颂对于电子维修很有一套,十四五岁的时候跟着高哥,也就是‘卓越通讯’的老板学手艺,学过一两次基本上就能上手。
有段时间他需要钱,铤而走险接了回帮人改零件的活儿,货挺多,给的钱也多,但风险高。
高哥知道后大骂了他一顿,但又对他的遭遇实在心疼,所以也就任由他,反正他牛逼,从来不会出问题。
后来在附近圈里有了点小名气,市里的大活儿都来镇上大卖场找他,指名点姓要他云颂接。
高哥直喊他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那会儿云颂成绩特好,高哥对于他的期望就是让他考上相关专业最好的一所大学。
可惜世事无常,云颂被拖入泥潭沼泽,从此无法翻身。
“怎么样?”
云颂从耳背上拿下来一根烟,是刚才交货那老板递给他的。
他不抽烟,这烟他只拿在手里把玩。
“什么怎么样?”
云颂皱眉,他知道喂猪在明知故问。
“分成不想要了?”于是他威胁。
“诶,别呀”喂猪立马认怂,赶紧交代:“星雾姐好着呢,没饿着没冻着,那馄饨她可都吃完了,一口汤不剩。”
手里的烟被碾碎成了渣,云颂轻轻勾唇,将它扔进垃圾桶里。
“嗯,挂了”
手机屏幕停留在与盛星雾的聊天页面上,云颂盯着那笔还未接收的转账,接着往下,转账下面是对方的回复。
盛星雾:【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这条消息的几分钟后,她又发了一条过来。
先是一张吃空了的不锈钢保温盒,接着评价。
盛星雾:【不错。如果没撒葱花味道可能还会更好】
后面附带一张黄脸微笑表情。
云颂冷哼一声,摁熄了手机屏幕塞进口袋里。
刚好交货那老板拿了钱出来。
“这是尾款,一共五万,炮子你点点数”
“不用”
云颂接过那装着现金的一撂袋子,跟老板道了谢,转身便走。
“诶等等,别这么着急走啊”那老板喊住他,笑着说,“今天晚上我几个朋友约吃饭,他们也都这业内的,你跟着我一起去,正好揽揽生意”
这老板很信任云颂。
在他看来,云颂虽然年轻,但有主见有能力,一有这方面的活儿他就指定云颂接,给钱也从不拖延,业内朋友要是有什么好活儿,他首推云颂。
云颂很尊重他,大部分要求都不会拒绝。
老板也认识他挺久了,了解他性子,今天能提带他出面,说明饭桌上都是货源老板,活儿都挺挣。
然而云颂却没有犹豫的拒绝,“不了,今晚有事,谢谢李哥”
“你不去啊?”
李老板很意外,云颂有活儿就接,有货源也从不拒绝去接触争取,他知道他想挣钱。
然而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拒绝了。
“今晚的事就那么重要?”
李老板实在好奇。
在这之前,他以为天大的事也没有他云颂挣钱重要。
…
云颂回来的不算晚,但盛星雾一天了就吃了那一碗馄饨,肚子早就饿了。
他一回来,盛星雾盯着他的眼神就带着一点儿小小怨念。
“见着鬼了?”云颂撇了她一眼。
“……”
云颂到家没停几分钟就开始动作熟练的备菜做饭。
盛星雾就站他旁边,手上拿着一个他刚买回来的苹果,嘴里咬的嘎嘣脆,苹果的香气萦绕在云颂鼻尖。
一个苹果吃完,盛星雾闲得无聊没事儿干,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着云颂忙里忙外的准备晚餐。
云颂单手插兜,寸头黑t黑裤,另一只手拿着勺漫不经心的在锅里翻炒,姿势慵懒,半边侧脸即使隐匿在冒出来的油烟气中,也看得出来他人挺能耐的。
是个十分靠谱的依靠。
菜要出锅,云颂转过身拿盘子才看见门口坐了个人,而且那人一脸既欣慰满意又骄傲自得的盯着他笑,谁看谁都得吓一跳。
“你有事?”
盛星雾挑挑眉,笑的更开:“没事啊”
“……”
云颂皱眉,端着刚出锅冒着热气的菜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睨着她,见她不动,实在没好气道:“还不让开?”
盛星雾这才起身。
吃饭的时候盛星雾去冰箱拿了两罐可乐,云颂盛好米饭过来,她递过去一罐。
云颂把米饭放到她跟前,顺手接过来,随口问了一句,“哪来的?”
“坑来的”
“喂猪?”
说话间,云颂已经拉开拉环,将那罐已经打开的可乐放到盛星雾手边,再拿起另一罐,拉开拉环,仰头灌了好大一口,水汽随着他的动作流到喉结上。
晶莹剔透的水珠正好停在那颗敏感位置的褐色小痣上,几乎将它放大了一倍呈现在盛星雾眼前。
喉结滚动时,水珠也随之滚动而下,流进盛星雾视线进不去的地方。
莫名的,盛星雾突然也觉着口渴的很,拿起手边可乐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流刺激到喉间,却离解渴差了十万八千里。
“嗯?”
没听见声儿,云颂发出了一句简单的音节表示疑问,才被汽水刺激过的嗓子有些沙哑,像是清晨男人朦朦胧胧刚睡醒,或许还带着些许暧昧。
实在有点过分性感。
“对”
几乎是十分仓皇的一句应声,然后又灌了一大口可乐。
这期间,盛星雾罕见的沉默着,一直到晚餐结束也没怎么搭理云颂,搞得云颂一头雾水。
洗完澡还给喂猪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喂猪挺惊喜,毕竟云颂已经大半个月没在这个时间点打他电话了。
“钢子,今晚有活儿啊?”
“你……”
电话那头喂猪仔细听着,结果云颂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还把电话给挂了,他回打过去了也不接。
然后,一头雾水的人变成了喂猪。
…
十一月下旬,梧禾还不是特别冷,但雨天频繁,湿漉漉的天气让盛星雾一连几天都闷在家里。
今天又是一场大暴雨,屋外雨滴砸在窗户上的声音让盛星雾燥得一整晚都睡不着,一直到凌晨雨也没有停。
这时院门外却突然有了动静,盛星雾睁开眼看了看时间。
五点半。
云颂上班不该这么早,而且她一直没睡,他起了她不可能听不见一点儿声。
果然,没过一分钟,云颂从房间里出来了。
脚步虽然有些急促,但声音很小,像是尽量克制着发出动静。
很快,云颂打开院门出去了,隐约的说话声传来,站在窗前的盛星雾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知道找上门来的是个男人。
大概十分钟后,云颂进屋拿了个什么东西给他,之后那男人便离开了。
下了一晚上的大暴雨,院里积了水。
那男人走后,云颂就坐在院门槛上看着流出去的积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背影看起来很颓,像是千斤重的担子被他扛在肩上,压的他脊背弯曲,甚至没有喘息的余地。
盛星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了大门前看着院门槛上的那个背影。
她面容沉冷,隔着雨幕,她感受不到对方的情绪,心里起了难有的急躁,指尖摩擦了两下,那是她以往想抽烟的习惯。
即便是下着大暴雨,她也看清了。
那男人恶狠狠的指着云颂,嘴里不住的说着什么,看表情,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最后夺过云颂递给他的东西,走前还啐了两口唾沫在云颂脚前。
那样的强横,那样的刻薄,云颂却一声不吭,平静的像个机器。
盛星雾忍住喉间泛起来的酸涩,转身回了房间,重新躺回去。
她盯着因为雨天有些泛潮的天花板,眸光晦涩,手里捏紧薄毯,回想起那男人从云颂手里夺过去的那样东西。
那是一张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