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伴随着被斯内普抓到,哈莉和杰瑞米各自背着学院被扣五十分的惩罚分开了。从那之后,他们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哈莉把自己的梦以及杰瑞米是她堂兄的事情都告诉了小天狼星,好在小天狼星总有本事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她很快就觉得没有那么伤感了,心情也一天天变好。
然而,小天狼星的好心情正因为圣诞节的结束而极快地消失着。随着哈莉回霍格沃茨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他越来越陷入被韦斯莱太太称为“霪雨霏霏,连月不开”的态度,变得沉默寡言、脾气暴躁,常常在自己的房间一呆就是几个钟头。他的阴沉也影响了整个房子,仿佛毒气一样从门底下穿进每一个屋子,弄得所有人都染上了他的感伤。
哈莉也不想再把小天狼星一个人跟克利切留在这里,事实上,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不想回霍格沃茨。回学校,就意味着再回到乌姆里奇的高压管制之下,他们不在这些日子里,天晓得她又已经变出多少条新法令了。
而且现在她已经不准再打魁地奇,所以魁地奇的盼头也没了;
唯一有可能发生的,就只有日渐接近的考试——本来就已经让他们吃不消的作业会压得更重;
再有的话,就是邓布利多只会比原来更疏远她,他从得知哈莉的梦之后就开始避着哈莉的眼睛;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还有da小组的聚会,哈莉怀疑她会恳求小天狼星批准她离开霍格沃茨,搬到到格里莫12号来长住。
然后,在寒假的最后一天里发生的事情,让哈莉更不愿意返校了。
“哈莉,亲爱的,”韦斯莱太太说着把头伸进她和金妮的卧室,她们俩正在下魔法像棋,赫敏和克鲁克山都在一旁看着,“你能不能下来到厨房一下?斯内普教授有话想跟你说。”
一开始哈莉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一个车在跟金妮的一个卒大打出手,她正忙着给它加油:“打扁他——打扁他,你这笨蛋,他只是一个小卒啊。对不起,韦斯莱太太,你说什么?”
“斯内普教授,亲爱的,他等在厨房里,想和你说话。”
哈莉吓得合不上嘴。她转头看赫敏和金妮,她们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斯内普?”哈莉茫然地说。
“要叫斯内普教授,亲爱的,”韦斯莱太太责备地说,“赶快来,快点,他说他不能呆太久的。”
“他叫你去干什么?”韦斯莱太太离开之后,金妮丧气地说,“你别又是做了什么错事吧?”
“除了魔药作业和杰瑞米那件事,应该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哈莉有些没底气地说,绞尽脑汁搜索着能让斯内普追到格里莫街来的原因。
难道是她的最后一次作业得了“t”?
两分钟之后,她推开厨房的门,看到小天狼星和斯内普一起坐在长长的餐桌旁边,两个人都瞪着别处,死寂的空气里充满了他们对对方的厌恶。小天狼星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封打开的信。
“呃”哈莉发出声音,让他们注意到她的存在。
斯内普转头看了看她,长长黑发隐藏住他瘦削的脸颊,但是鹰钩鼻依旧突出。
“波特,坐下。”
“你知道,”小天狼星立刻大声说,靠着椅背,支在椅子的两只后腿上,他冲着天花板说,“斯内普,我更希望,你不在这里发号施令。你看,这儿是我的房子。”
斯内普苍白的脸上掠过一层难堪的红晕,哈莉在小天狼星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面对着桌子另一头的斯内普。
“我本来应该单独见你的,波特,”斯内普说,嘴角上现出他一贯的讥笑,“但是布莱克——”
“我是她的教父,”小天狼星说,声音异常响亮。
“我是奉邓布利多的命令来这里的,”斯内普说,他的声音正好相反,变得更加低沉而刻薄,“不过,布莱克,你一定得留下来,我知道你喜欢感觉……有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天狼星说,椅子的四腿“咚”地一声跌回原位。
“只不过是,我知道你肯定感到——啊——失望,因为你不能为凤凰令做一点——”斯内普小心地加强了后面几个字的语气:“有用的事。”
现在轮到小天狼星的脸红涨起来。斯内普的嘴角胜利地翘着,然后转向哈莉。
“波特,校长派我来告诉你,他希望你下个学期开始学习大脑封闭术。”
“学什么?”哈莉茫然地说。
斯内普的嘲弄更明显了。
“大脑封闭术,波特。可以防止别人入侵你的头脑,是魔法里比较晦涩的一支,但是相当有用。”
哈莉的心开始跳得越来越快。防止别人入侵?可她不是没被附身吗,他们早已同意这一点了啊。
“我为什么要学大脑封闭术?”她脱口而出。
“因为校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斯内普平静地说,“你每星期都要上一次课,但是不你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尤其不能告诉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明白吗?”
“是的,”哈莉说,“跟谁学呢?”
斯内普扬了扬眉毛。
“跟我。”他说。
哈莉的肚子里有种可怕感觉,仿佛她的五腹六脏都在溶化。
跟斯内普上额外的课程——她究竟做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惩罚?她立刻转头向小天狼星寻求帮助。
“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能教哈莉?”小天狼星质问,“凭什么你教?”
“我想那是因为,校长有权力把讨厌的工作转交给别人,”斯内普优雅地说,“我向你保证我没有要求这份工作,”他站起来,“波特,星期一晚上六点,我会在办公室等你。要是有人问,就说你在补药剂学的课程。在我的班上看过你上课的人都不会否认你很需要补课的。”
他转身要走,黑色的斗篷在身后扬起,旋起一股风。
“等一下,”小天狼星说道,在椅子上坐得更直。
斯内普转头看着他们,冷笑一声。
“布莱克,我忙得很呢。我不像你,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安逸。”
“那我就简单扼要地说,”小天狼星说着站起来。他们两个几乎一样高,哈莉注意到,斯内普的手在斗篷的口袋里握了起来,哈莉知道他正攥住他的魔杖。“要是我听到你用大脑封闭术课来虐待哈莉,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真感人啊,”斯内普冷笑说,“不过你肯定也注意到哈莉越来越像她父亲了?”
“是的,我注意到了,”小天狼星骄傲地说。
“那好啊,你也想必也知道她如何傲慢无礼、如何不听规劝了。”斯内普淡淡地说。
小天狼星狠狠地推开椅子,大步绕过桌子走向斯内普,一边走一边已经抽出了魔杖,斯内普也拔出魔杖。他们摆好了打架的阵式,小天狼星怒气冲冲,斯内普则冷静地计算着,眼睛从小天狼星的魔杖看到他的脸。
“小天狼星!”哈莉大声说,但是小天狼星似乎没有听到。
“我警告你,吸溜鼻涕,”小天狼星说,他的脸离斯内普的脸不到一尺远,“我才不管邓布利多是不是认为你已经改邪归正,我更了解你——”(斯内普的名字是西弗勒斯,詹姆他们一直叫他西尼弗琉斯,因为这个词的发音在英文里与“爱哭的人”,“啜泣的人”近似,因此管他叫吸溜鼻涕)
“哦,那你干吗不告诉他呢?”斯内普更加轻声地说,“还是你担心,他不会真相信一个在他妈妈房子里躲了六个月的人的话?”
“告诉我,卢修斯·马尔福最近好不好?我想现在他的哈巴狗在霍格沃茨教书,一定让他很开心吧。”
“说到狗,”斯内普轻声说,“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冒险跑出去玩的时候已经被卢修斯·马尔福认出来了?真聪明啊,布莱克,让人在安安全全的车站月台上给看到了……可给你的一个铁定的理由,以后再不用离开你的地洞了,是不是?”
小天狼星举起魔杖。
“不行!”哈莉喊着跳过桌子,想跑到他们中间,“小天狼星,不行!”
“你骂我是懦夫?”小天狼星冲着斯内普怒吼着,一边想把哈莉推开,但是哈莉坚决不动。
“嗯,我想是吧。”斯内普说。
“哈-莉-你-别-叉-手!”小天狼星一字一顿的咆哮出来,用没拿魔杖的手把她推到一边。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开了。韦斯莱家全家,加上赫敏,都走了进来,每个人都看起来很高兴,韦斯莱先生骄傲地走在他们中间,他穿着一套条纹睡衣,上面罩着一件胶皮雨衣。
“我已经全好啦!”他对厨房里的所有人宣布,“完全好啦!”
然后他和其他的韦斯莱家人都愣住了,看着面前的场面,屋里的人也都僵住了,小天狼星和斯内普看着门口,手里的魔杖指着对方的脸,哈莉在他们中间一动不动,两只手平举着想要推开他们俩。
“看在梅林的份上,”韦斯莱先生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们在干什么啊?”
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同时放下了魔杖。哈莉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仍显示着极度的轻蔑。不过,这么多一下出现的人还是让他们恢复了理智。斯内普把魔杖放进口袋,转身走过厨房,一言不发地穿过韦斯莱家人,直走到门口他才转回来一下:“波特,星期一傍晚上六点。”
然后他就离开了。小天狼星愤愤地瞪着他的背影,魔杖依然握在手里。
“发生什么事了?”韦斯莱先生又问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亚瑟,”小天狼星说,大口地喘息着,好像刚刚跑了长跑似的,“只是两个老同学之间的一点友好谈话。”他看起来似乎相当努力才挤出了一个笑容,“那么,你完全康复了?这太好了,好极了。”
“可不是吗?”韦斯莱太太说着,领着她的丈夫走到椅子那里,“斯密斯维克治疗师最后总算成功了,他找到了对付那个蛇毒的解药,而且,亚瑟也终于得到了一个教训,以后不会瞎试麻瓜医药了,亲爱的,是不是?”她的话里有着一丝逼迫。
“是的,莫丽,亲爱的,”韦斯莱先生温顺地回答。
当晚的晚饭,因为韦斯莱先生终于回来,本该是相当快乐的。哈莉能看出小天狼星努力做出高兴的样子,可是当她的教父没有被弗雷德和乔治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或是劝大家再吃一些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出现忧郁和思索的表情。哈莉和他中间隔着来祝贺韦斯莱先生出院的疯眼穆迪,但是她想和小天狼星说话,告诉他他不能把斯内普的话放在心上,斯内普根本就是在故意挑拨他,而他们所有人从不觉得小天狼星听邓布利多的话、继续留在格里莫街是件懦弱的事。但是她没有机会这样做,而且,看到小天狼星的难看脸色,哈莉怀疑就是有机会,她恐怕也没有向他说这些话的勇气。于是,她告诉金妮和赫敏她要跟斯内普学习大脑封闭术的事。
“邓布利多是想让你不再做那些伏地魔的梦,”赫敏立刻说,“反正,不做那些梦本来也正是你想要的,不是么?”
“跟着斯内普上额外的课程?”金妮吃惊地说,“我宁愿做恶梦!”
哈莉的胸口里有种难过的压抑感觉,她不愿和小天狼星说再见,这一次的分别让她有种不详的感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而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小天狼星别做傻事——哈莉担心,被斯内普指责懦弱是真地刺伤了小天狼星,他可能现在就在盘算如何离开格里莫街,实行他的莽撞计划。不过,还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小天狼星已经把她叫了过去。
“我希望你带上这个,”她小声说,把一个平装书大小、包裹粗糙的纸包塞给她。
“这是什么?”哈莉问。
“它可以让我知道斯内普是不是对你不好,不行,不能在这里打开!”小天狼星说,警惕地看了一眼韦斯莱太太,后者正在苦苦劝说弗雷德和乔治戴上她手织的手套,“我怀疑莫丽不会喜欢的——但我希望你在需要我的时候用它,好么?”
“好,”哈莉说,把纸包揣进外套的内袋里,可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用这个东西。她,哈莉,决不能把小天狼星从安全的地方引出来,不管斯内普在未来的大脑封闭术课上怎样卑鄙地对待她。
“那么,咱们下去吧,”小天狼星说,拍了拍哈莉的肩膀,艰难地笑了,哈莉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他们已经往楼下走了,挤在韦斯莱一家人中间,在满是铁链和门拴的大门前面停住了。
“再见,哈莉,多保重,”韦斯莱太太说着拥抱了她。
“再见,哈莉,记得帮我盯着蛇啊!”韦斯莱先生和蔼地说着和她握手。
“嗯——是啊,”哈莉心不在焉地说着,现在是她唯一能嘱咐小天狼星要小心的机会了。她转过头,紧盯着教父的脸,张开嘴想说话,但是还没等她说话,小天狼星已经伸出一只胳膊,很快地拥抱了她,然后温柔地说,“哈莉,记得自己小心。” 哈莉也紧紧的抱住他——生怕下一秒她的教父就要再次被摄魂怪或者其他任何人抓走,最后她只憋出一句话:“你也是。”
回到学校里,她看见杰瑞米又站在远处几次想跟她说话,但是她每次都假装没有看见,避着他走开了。
到了那天晚上六点钟的时候,随着哈莉一步步走向斯内普的办公室,难受的感觉也逐渐加深,她几乎立刻想起上次走进这个办公室还是因为被斯内普逮到她和杰瑞米在约会。
走到门口她停了一下,宁愿自己在任何地方也不是这里。然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排满了书架,上面摆着上百个玻璃瓶,里面有粘乎乎的动植物肢体泡在不同颜色的液体里。屋子一角的柜子里放的是斯内普曾经诬陷哈莉——并不是全无道理的——企图偷窃的药剂。不过,哈莉的注意力被书桌上的东西吸引过去了,那是一个浅浅的石头洗手盆,上面刻着的古老的文字符号在昏暗的烛光下隐约可见。哈莉立刻就认出来了——邓布利多的冥想盆。她正想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斯内普突然从阴影里传来的冰冷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波特,关上门。”
哈莉关上了门,有种把自己关进牢房的恐怖感觉。等她转身面向屋里的时候,斯内普已经走到了烛光里,正冲她一声不响地指着他书桌对面的椅子。哈莉坐下了,斯内普也坐下,冰冷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哈莉,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那么,波特,你知道你为什么来,”他说,“校长要我教你大脑封闭术,我只盼望你能比在魔药课表现得更聪明点。”
“好吧。”哈莉简单地说。
“波特,这也许不是平常上课,”斯内普说,眼睛阴险地眯了起来,“不过,我仍然是你的老师,因此,无论什么时候,你也要叫我‘先生’或是‘教授’。”
“是的,先生。”哈莉说。
斯内普继续用眯着的眼睛审视着她,然后说,“好,大脑封闭术。就像我在你亲爱教父的厨房里说的那样,这一支魔法能让你蔽护你的思想,不受魔力侵入和影响。”
“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认为我需要学,先生?”哈莉说,直视着斯内普的眼睛,不知道斯内普会不会回答。
斯内普回视她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才轻蔑地说,“波特,即便是你,现在也肯定该想明白了吧?黑魔王精通摄神取念——”
“那是什么?先生?”
“从别人心里窥视记忆和感觉的法术——”
“他能读人思想?”哈莉立即说,她最担心的事情被证实了。
“波特,你实在不懂得观察微妙,”斯内普说,黑眼睛闪烁着,“你不明白细微的东西,这就是你无法成为优秀的魔药师的几个缺点之一。”
斯内普顿了一下,显然在珍惜能够侮辱哈莉的快乐,然后才继续下去。
“只有麻瓜才会说‘读人思想’,人的思想不是书,随时都可以打开翻阅的。
思想也不是刻在头骨里的文字,可以让侵入的人细细阅读。波特,人的思维是一个复杂的,有很多层次的东西——至少,大多数人的如此。”他讽刺地笑了,“不过,确实,那些精通摄神取念的人可以,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深入他人的脑子并能正确地分析他们看到的东西。比如黑魔王,他就几乎总能知道别人是不是对他说谎。只有那些掌握了大脑封闭术的人才能在他面前做假而不被他识破。“
不管斯内普怎么说,哈莉还是觉得摄神取念就是读人的思想,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东西。
“那就是说,他知道我们正在想的东西吗?先生?”
“黑魔王的所在离这里相当远,而霍格沃茨的校园和墙壁都被很多古老的咒语和魔法保护着,确保住者身体和思想的安全。”斯内普说,“波特,在魔法界,时间和地点很重要。而且大多数时候,目光接触对摄神取念十分至关重要。”
“那么,我为什么非得学习大脑封闭术?”
斯内普看着哈莉,一根细长的手指慢慢滑过嘴唇。
“波特,常理似乎在你身上并不适用,那个没能杀死你的咒语似乎在你和黑魔王之间制造了某种联系。证据表明,在某些时候,当你的思想放松、容易受攻击的时候——比如说,你睡觉的时候——你会分享黑魔王的想法和感受。校长认为我们不应该让这继续下去,他希望我教你如何挡住黑魔王的侵袭。”
哈莉的心又疾跳起来,这些解释并不合理。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不想让这个继续下去呢?”她唐突地问,“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但那很有用啊不是吗?我是说……我看到那条蛇攻击韦斯莱先生,要是我没看到,邓布利多教授也不可能及时救他了,不是吗?先生?”
斯内普看了哈莉好一会儿,手指依然在摸着嘴巴,等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缓慢而慎重,似乎在仔细斟酌着每一个字。
“看起来,以前黑魔王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联系。直到最近以前,似乎都是你感受他的感觉、分享他的思想,而他丝毫没有觉察。可是,圣诞节前你所看到的——”
“蛇和韦斯莱先生的?”
“不要打断我,波特,”斯内普威胁地说,“我刚才在说,圣诞节前你所看到的幻像,对黑魔王的大脑侵入得如此之强——”
“我是在蛇头里看到的,不是他!”
“波特,我刚才是不是告诉你不要打断我?”
可哈莉并不在乎斯内普是不是生气,她终于快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她朝前倾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坐在椅子边上了,她紧张得好像一个摆好姿势准备打架的人。
“既然是我在分享伏地魔的思想,为什么我是从蛇的眼睛里看到东西的?”
“不要说黑魔王的名字!”斯内普狠狠地说。
一阵尴尬的沉默里,他们隔着冥想盆逼视着对方。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也说他的名字,”哈莉安静地说。
“邓布利多的法术高强,”斯内普嘟囔着说,“他有足够的安全感念出他的名字……我们其他人……”他摸了摸左臂,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但是哈莉记得,就在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印记烙进了他的皮肤。
“我只是想知道,”哈莉再次开口,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礼貌,“为什么——”
“你进入了蛇的大脑,因为那就是当时黑魔王的所在。”斯内普咆哮,“他那时候正附在那条蛇的身上,所以你梦到你也在那里。”
“而伏地——他——知道了我在那里?”
“似乎正是如此。”斯内普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哈莉着急地说,“这只是邓布利多教授的猜测,还是——?”
“我告诉过你,”斯内普说,在椅子上坐直,目光像割刀似的,“要叫我‘先生’。”
“是的,先生,”哈莉不耐烦地说,“可是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知道就足够了,”斯内普压着怒火说,“重要的是,黑魔王现在已经知道你了解他的思想和感觉,他也由此推算出来,这个方法也可以反过来用的,这就是说,他已经明白了他可以回头入侵你的思想和感觉——”
“而且他也可能试着控制我给他做事?”哈莉问,“先生?”她慌忙补上。
“有可能,”斯内普说,听起来冷淡且漠不关心,“这就让我们回到大脑封闭术上来。”
斯内普从长袍内袋里抽出魔杖,哈莉在椅子上紧张起来。但斯内普只是把魔杖举上自己的太阳穴,魔杖的顶端插进他浓密的黑发里。他把魔杖抽出来的时候,杖尖上连接着一些银色的东西,好像一条粗粗的蜘蛛丝。当他把魔杖拿开的时候,蜘蛛丝样的东西断了,轻飘飘地落进了冥想盆,它在盆里旋转着,银白颜色,既不像气体也不像液体。斯内普又把魔杖放上太阳穴两次,把银色的东西放进石头盆子里,然后,没有丝毫对自己行为的解释,他小心地端起冥想盆,把它放到一个哈莉碰不到的架子上,然后转头面对哈莉,举起了手里的魔杖。
“波特,站起来,拿出魔杖。”
哈莉站起身,有些紧张,他们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桌子。
“你可以用你的魔杖来解除我的,或者用任何你能想到的方法来保护你自己。”
斯内普说。
“你要做什么?”哈莉问,不安地看着斯内普的魔杖。
“我要试着进入你的脑子,”斯内普轻声说,“咱们来看看你的防御如何,他们告诉我你在反抗夺魂咒时表现得相当出色。你将会明白,想要反抗我这一招,你需要同等的力量……准备好了,现在……摄神取念!”
斯内普进攻时哈莉还没有准备好,她根本没来得及召唤任何抵抗的力量。整个办公室在她眼前飘忽着不见了,她脑子里一幅又一幅的图像翻动着,好像忽隐忽现的电影,它们是如此逼真,她完全看不到周围任何东西。
她五岁,看着达达力骑着崭新的红色单车,她的心嫉妒得要炸了……七岁,上小学的她被达力的一群比她大的男生团团围住,朝她丢石子……她九岁,凶恶的牛头狗追她,她爬上树,达斯里一家人在下面的草地上哈哈大笑……她戴着分院帽坐在那里,分院帽告诉她她会在斯莱特林做得很好……漆黑的湖边,上百只摄魂怪逼近她,她听见了妈妈的惨叫……槲寄生底下,杰瑞米靠得越来越近……
“不行,”当关于杰瑞米的记忆走近时,哈莉脑子里传出一个声音,“不许你看这个,我不许你看这个,这是我自己的隐私——”
她感到膝盖一阵剧痛,斯内普的办公室又跳回视线,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倒在地板上,一只腿的膝盖重重地撞在了斯内普的书桌上。她抬眼看斯内普,后者已经放低魔杖,正在揉他的手腕,那里有一个相当可怕的伤痕,像是灼伤的痕迹。
“你是想施展蛰人咒吗?”斯内普淡淡地问。
“不是,”哈莉苦涩地说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猜也是如此,”斯内普说,紧盯着他,“你让我进得太深了,你完全不能控制。”
“你看到了我看到的所有东西?”哈莉问,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答案。
“一闪而过罢了,”斯内普说,嘴角翘着,“那只狗是谁的?”
“玛姬姑妈的,”哈莉嘟囔说着,心里为她的一桩桩难为情的旧事情都被斯内普看到而感到尴尬。
“嗯,作为第一次练习,这已经比想像得好多了,”斯内普说,又举起了魔杖,“你最后毕竟阻止了我,不过你的大喊大叫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你必须集中精力,用你的大脑来击退我,这样你就不用靠魔杖了。”
“我试过了,”哈莉生气地说,“可你根本没告诉我要怎么做!”
“波特,注意礼貌,”斯内普威胁地说,“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
哈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按照他说的做了。她不喜欢闭着眼睛面对着斯内普,斯内普的手里还握着魔杖。
“波特,清除杂念,”斯内普冷漠的声音传来,“不要有任何情感。”
可是哈莉对斯内普看到她丑事的恼怒依然像毒药一样在她的血管里博动,让她的愤怒消失?
哪怕扯断她的腿也不会更困难。
“波特,你没有在做……你得学会更能控制自己才行……现在,集中精力……”
哈莉试着清除杂念,什么都不想,没有记忆,也没有感觉。
“咱们再来一次……我数三下……一——二——三——摄神取念!”
一只硕大的黑蛇在她面前弓身立着……她的父母在魔镜里冲她挥手……斯内普教授给她的魔药作业判了零分……特里劳妮教授拉着她的手用虚无缥缈的声音跟她说:“你马上就要死了”……老汤姆·里德尔的墓地闪着寒光……
“不————!”
哈莉又跪在地上了,脸埋在手里,脑子疼得好像有人想把它从头骨里拉出去似的。
“起来!”斯内普厉声说,“站起来!你根本没有试,你一点都没努力。你让我检查了你的恐惧,你交给我攻击你的武器!”
哈莉又站了起来,心脏狂跳着,好像她刚才真的又回到了汤姆里德尔的墓地。斯内普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苍白、更愤怒,不过,哈莉比他更愤怒。
“我-已-经-尽-力-了,”她咬着牙说。
“我叫你丢开情感!”
“是吗?好吧,在这种时候我根本做不到!”哈莉也怒吼。
“那么你就会发现,你会是黑魔王最容易的猎物!”斯内普残酷地说,“只有愚蠢的人才把自己的心挂在袖子上,骄傲地展示给所有人看。他们不懂得控制情绪,沉溺于悲伤记忆,让自己轻易地被人挑拨煽动——换句话说,他们是软弱的人——他们在他的法力面前没有丝毫抵挡能力!波特,他可以毫不费力地侵入你的思想!”
“我并不软弱,”哈莉低声说,怒火冲击她的全身,她觉得她几乎要扑上去揍斯内普了。
“那就证明给我看!控制你自己!”斯内普训斥道,“克制你的怒气,管好你的思想!我们再试一遍!准备!摄神取念!”
她看到弗农姨父把信箱钉死……上百只摄魂怪在她扫帚下面抬头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她看……她跟着韦斯莱先生在没有窗的走廊里跑……他们离尽头的黑门越来越近了……哈莉想打开门走进去……但是韦斯莱先生领着她转向左边,顺着石头台阶往下走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当她第四次倒在斯内普办公室的地板上,伤疤难受地刺痛着,但她刚刚发出的声音却充满了成功的兴奋。她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斯内普正高举着魔杖,盯着自己。
看起来这一次斯内普还没等哈莉反击就结束了咒语。
“怎么回事,波特?”他问道,紧盯着哈莉。
“我看见——我想起,”哈莉喘着气说,“我刚意识到……”
“意识到什么?”斯内普问。
哈莉没有立刻回答,她揉着前额,依然沉浸在令她眩晕的霍然开朗之中。
好几个月来她总是梦到那条没有窗的走廊,尽头那扇锁着的门,但她始终没有想到这是一个真正存在的地方。现在,再次看到这个记忆,她才明白了她一直梦到的走廊,就是八月二号她跟着韦斯莱先生跑去魔法部法庭时走过的路,那就是通向神秘事务司的走廊,也是韦斯莱先生被伏地魔的蛇咬伤那晚所在的走廊。
她抬头看着斯内普。
“神秘事务司里有什么?”
“你说什么?”斯内普轻声问,哈莉满足地看到,斯内普表情有些紧张。
“我说,神秘事务司里有什么,先生?”哈莉说。
“那么究竟为什么,”斯内普慢慢地说,“你问起这件事?”
“因为,”哈莉说着,紧盯着斯内普的脸,“我刚才看到的走廊——我已经梦到它几个月了——我刚刚意识到——它通向神秘事务司……而我认为伏地魔想要的东西就在——”
“我告诉过你不要说黑魔王的名字!”
他们互相瞪着,哈莉的伤疤又疼了起来,但是她不在乎。斯内普看起来很激动,不过,等他再次开口时,他似乎努力让自己听来相当冷淡,而且漠不关心。
“神秘事务司里有很多东西呢,波特,很少是你见过的,更没有跟你有关的。你明白了吗?”
“是的,”哈莉说,继续揉着伤疤,现在那里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斯内普似乎也发现了:“我要你星期三同一时间再来,我们那时再继续练习。”
“好,”哈莉说,她急着想离开斯内普的办公室,她想去找金妮和赫敏。
“你必须在每晚睡觉前消除你所有的情感,排除杂念,空白、镇静,明白吗?”
“明白了,”哈莉说,几乎没有在听。
“波特,我警告你,要是你没练习的话我会知道的。”
“好的,”哈莉喃喃地说,她捡起书包扛在肩上,匆匆走向门口。她开门的时候转头看了斯内普一眼,他正背对着哈莉,从冥想盆里用魔杖挑出自己的思想,小心地把它们放回他的脑子里。哈莉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他在身后把门小心关上,伤疤依然疼得厉害。
斯内普日记:
我在哈莉的记忆里看到了很多。
我看到了她小时候被比他高大很多的男孩子围起来欺负,看到了她小时候各种悲惨的故事。然后我还看到我出现在了她各种害怕的记忆里……或许我是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的,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这样她只会恃宠而骄——已经有很多人过于溺爱她导致她总是意识不到自己的危机有多严重,她必须快速成长起来。
我对她是否会按照要求联系大脑封闭书持怀疑态度,毕竟虽然她有着和莉莉相似的外表,但是骨子里却和她父亲一样讨厌。
我大概会一辈子演一个反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