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陆家都是情种
徐出羽飞的那日，是个大晴天。
龙吟刚在机场送走他，就收到了陆昭昭发过来的定位。那边没有多说什么，意思倒是很明显，是让龙吟直接去找他。
前天她在“未关注人私信”里找了找，就看到夹杂在书粉消息里的一个叫lucas777的账号。龙吟第二天加上了他，这少年虽然看着奇怪，但似乎真的知道什么。
何况，解代码的事，袁心雅也说找他没错。
打开定位，导航显示是市中心的一所高级公寓。龙吟刚坐上车，袁心雅的电话过来了。
“送机完事没有？有空就过来帮我，从昨天起就在布置场地呢，什么档次啊还用本小姐亲自监督！我可是看在你白月光的面子上啊。”
“今天没空，等下有人约了我。”
“谁啊？”
“陆昭昭。”
“lucas？原来你俩已经认识过了啊。”袁心雅根本不像她说的那么忙，正优哉游哉坐在桌前喝咖啡呢，说着，还换了另一边翘二郎腿，“那小子挺聪明，初中开始就自个儿研究代码，高中时候写了个游戏，听说卖出去不少钱。”
“我正在去他家的路上。”龙吟在相册里找了找，她把那本神秘小书的最后几页拍下来了。
“喂，你男朋友才刚走，孤男寡女的可不兴直接上人家里啊。”袁心雅打趣道，“不过，姓陆这小子么无所谓，倒不是因为他年纪小，他跟陈元鑫一样大。你知道吗，陆家本来安排他去英国上学的，但他不想离开他姐，硬是一直留在国内。这小孩儿恋姐情节挺严重，对你么那肯定是没意思。”
恋姐？
他姐是……陆盏宁。
挂了电话，龙吟都还在回味电话里的内容。
不过她马上就亲眼见识了。lucas来开门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松垮睡衣，没有上次见面那样招摇，倒让人把注意力更集中在他精致长相上。
“请进。”脸只有巴掌大，线条利落没有女气，下巴处收得很窄。他的嘴唇天然就微微翘起，不笑的时候，很有几分少年的倔强。
龙吟在客厅里看见好多陆盏宁的照片。有的是她单人照，有的是和陆昭昭的合照。不知是袁心雅的话让龙吟提前有了滤镜还是怎么，那些照片看上去，姐弟氛围确实很淡，反而怎么看都像是男生和自己喜欢的女孩，一张张都在往外冒着粉红泡泡。
除此之外，陆昭昭家里到处都是成套的漫画和手办，电脑也有很多台，柜子上的音响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的。龙吟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活在25次元的少年。
倒了两杯水，陆昭昭问：“出羽哥回日本了？”
龙吟点点头。“你上次说，前世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她来，就是为了这个。
闻言，少年一笑。他抬眼看了看龙吟的表情，不答反问道：“出羽哥有前世记忆，莫非你不知道？”他始终注意着对方的神态变化，见她疑惑地皱了下眉，马上反应过来龙吟并不知情。
这就有趣了。
徐出羽没有亲自说的，陆昭昭当然也不打算说。否则真出问题怎么办？他可一心只想撮合两人的感情，可从没想过要当招惹麻烦的传话筒。
少年耸耸肩，接上自己刚才的话，“我也只是从前随便听说的。”他扬扬眉，“很久之前了，说不定就是哥开开玩笑呢。”
他的精神状态好像本身就比别人美丽一点，龙吟也没深思前后的逻辑漏洞。握着水杯，她心里想的是，徐出羽也有前世记忆吗？
可是之前提起前世，他反应平平啊？不过……倒也不是毫无可能，说不定徐出羽真的记得什么，但也和自己梦到的那些并不重合。
谁知道两个灵魂在生死轮回里，到底相遇过多少次呢。
“嫂子看上去，像是对前世的事情很感兴趣？”陆昭昭离开沙发，独自在柔软的地毯上盘腿坐下，这个角度更方便他观察龙吟。
“还是说，你都已经知道些什么？”
龙吟把目光转向他。
少年垂眸或是看向别处时，总让人错觉他身上有股呆萌的无害，但当他直视人的时候，漆黑的深瞳又挺神秘，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又知道什么？”龙吟反问，她总觉得在被套话呢。
“我能知道什么呀？”陆昭昭两手撑在背后，无辜得很，“我只是爱看漫画，前世今生的情节并不稀奇嘛，什么将军和公主，皇上和贵妃啦，或者说，更远一点直接冲出地球，搞搞星际战争什么的？”
龙吟的表情始终没有波动。见状，陆昭昭眨眨眼，“我就是随便猜猜，好奇的话，你直接问哥不就好了。”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啊，我很关心你和出羽哥，衷心希望你们感情发展顺利。”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龙吟眯眼看着他，“磕cp？”
这话落地，少年倒像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笑，又露出那对招牌酒窝来，“因为我喜欢姐姐呀。”
呃，龙吟马上反应过来，他叫的姐姐是指陆盏宁。
“可是他们青梅竹马，姐姐对出羽哥一直都有特别的感情呢。”他说着话，笑意却未达眼底，“所以我当然希望你们好好的咯，尤其如果还是前世注定，这样姐姐不就变成我一个人的？”
“咳。”龙吟差点被水给呛到。听袁心雅八卦他恋姐是一回事，听他自己亲口说又是另回事。
而且这小孩真是漫画看太多了，全身上下中二气息过于浓烈。可是，他俩都姓陆，堂姐弟，这算骨科吧？
龙吟也算是看过几本骨科文，生活中实际碰到还是第一次。
她给自己顺了顺气，转移了话题：“袁心雅说你写代码很厉害，过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她坐着没动，招招手让陆昭昭过来。
少年才只是瞟了一眼，“这什么，好初级。”
“中间这个密码你能解开么？”
他没再看照片一眼，走到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入一连串符号。龙吟见他手指翻飞一顿操作猛如虎，心想袁心雅确实没说错。
只过了一小会，少年叫她，“喏。”
他当着龙吟的面按下回车键，整个代码就运行起来。然后，两个人就听到，蓝牙连着柜上的音响，用最大的分贝播放出一句话：
【哇哈哈哈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一起和我踏上奇妙的灵性旅途吧！】
龙吟惊了，转过脸去和陆昭昭面面相觑。
两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龙吟心道：你搞的什么飞机？
陆昭昭回：你自己拿来的鬼东西，打开就是这个样子。
最终，电脑恢复正常，显示地图程序被打开了，指出一个标注着经纬度的坐标。
陆昭昭很是无语：“这什么？看位置倒是在宁城。”
龙吟也囧，“不知道，那串代码是我从一本书上拍的。当初拿到书的时候，我眼前浮现出……呃，像是前世的画面，所以才找你解代码，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说，你真的是在追溯和出羽哥的前世？”陆昭昭来兴趣了。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在意？过好当下不就好了吗。”少年抱着手臂看向她，“你在意，只能说明你喜欢。”
见龙吟闻言看过来，他直接来一句：“你喜欢，我也喜欢。”
唉，跟中二少年讲话是有点费劲。
龙吟心道，个中理由，更重要的其实是她想解开从小到大的梦。当然了，陆昭昭说的并没错。
“嫂子，我们得保持联系，这样才方便我更好地配合你。”
龙吟才懒得搭理他，只是把那个坐标输入手机导航，确实显示出宁城的某条街道。打开实景地图，见那附近有花店、数码店，还有各式各样的店铺，但是却没有看着跟“前世今生”相关的地方。
陆昭昭见她不说话，脑袋凑过来一起看着屏幕，“你直接过去呗。”
那串代码简单得要命，明摆着就是让人解开的。但是都这么麻烦了，何不直接写出地址呢？估计就是为了试探一下看见的人，是否真有诚意呗。
有趣。陆昭昭暗自勾起嘴角。
“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前的出羽哥伤害过你，你会原谅他么？”
“什么意思？”龙吟专注看着实景地图。
“就字面意思呗。如果他以前骗过你，或者说，做出什么你的底线无法容忍的事情，你会原谅么？”
“呃……”龙吟心不在焉，“说如果的事有什么意思。”
“随便问问，你先去呗。”少年耸耸肩。他算是知道了，就凭哥前世干的那些事，龙吟又不是个傻的，现在所有事情都指向找回记忆，看来他迟早都得追妻火葬场。
龙吟对着他点点头，诚恳道：“这次谢谢你了。”
“嗯，那就慢走不送咯。”
陆昭昭把人送到玄关，龙吟坐在软凳上换鞋，突然道：“话说回来，你喜欢你姐，你姐喜欢徐出羽，但是你却来撮合我和他，这好像……有点迂回？”
龙吟并未把陆盏宁放到“情敌”的位置上。语气淡淡，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难道重要的，不是你姐姐对你的心意么？”
她说得轻巧，陆昭昭的心里却被狠狠扎上一刀。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没有得到姐姐的爱呗。
少年撇撇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始终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才一句话就给整破防了。又还想维持体面，最终，只是强撑着回了句，“是啊，陆家都是情种。”
等龙吟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他还站在刚刚的地方回味这句话。
陆家都是情种。
最初，是老爷子的战友托孤，于是老爷子将他的父亲收养成义子，改姓陆。所以他和姐姐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同一个户口本。
再说老爷子，年轻时就对徐家的幺女一往情深，奈何心上人挑来挑去，最终招了别人为婿，生下徐靖柔。一生挚爱就此错付还没完，仿佛有某种根深蒂固的牵绊似的，后来老爷子又眼见自己的亲儿子爱上徐靖柔，老爷子指点江山一辈子，本以为小辈儿的事情一定能撮合成功，没成想人家最后居然嫁了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商人。
陆家真正根正苗红了一辈子，但老爷子恨得咬牙切齿也没办法。
姓陆的，好像一直都在爱姓徐的。也包括陆盏宁。
到底是心有不甘想在闭眼之前讨回一笔，老爷子大有必须要将姐姐和徐家那小子凑一块的意思。
陆昭昭也不是很确定，老爷子那双锋利的眼，到底有没有看出来他对姐姐的感情。
少年将握紧的拳头摁在了墙上，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不止，徐出羽也是个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