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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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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橙橙撂脸的时候,眸中带煞,周遭但凡能喘气儿的,从尾巴根到脊梁骨必得染上厚厚一层冰碴儿,季默腹部的伤口以及他作为雄性动物的凸起部分,恰巧位于这场寒潮侵袭的中心地带。

    搞得重伤患者季默垂死挣扎着安抚旁边的‘半吊子大夫’:“橙橙啊,冷静,深呼吸,不用太紧张。”

    言橙橙带着深深的疑惑,薅起季默的两条腿,不耐烦的前后左右观察起来,“捂着点伤口,别搞得到处都是血”,然后像保洁阿姨拎拖布一样,潦草的拽着红光满面的重伤患者往走廊的幽暗处缓缓移动。

    季默彻底傻了,惊慌到已经忘记肚子上还有个窟窿,只觉得自己双腿岔开,一屁股鲜血,上半身还踏马衣不蔽体的,被人硬拽着往黑影里钻,着实体会到了啥叫顾头不顾腚,勉强捂住了一路上即将被蹭掉的裤子,“橙橙啊,咱们去哪儿啊……”,

    明明知道对方不会带他去什么福地洞天,却莫名的有点害臊和兴奋,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推到、扒衣服、然后往黑影里拽。

    橙橙这姑娘特别死了,简直让人又怕又欢喜。

    拖人的言橙橙此刻却气儿闷,‘我怎么连性别都能搞不错’,晦暗幽静的走廊中,她的沉默显得四周的环境越发诡异。

    怪力少女将重伤患者拉到了拐角的小门前,季默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高高的门框上摸下来一把药匙,然后轻车熟路的将房门打开。

    季默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比起兴奋他现在终于有一点害怕的感觉了,临被拖进门的时候,他看见落满灰的门牌上写着‘储物间’三个字。

    伴随着言橙橙‘吧嗒’按下老式的电灯开关,他不仅嗅到一股子腐烂的恶臭味,还和屋子内层层叠叠的尸兄们来了个脸贴脸的亲密接触,季默彻底没办法在淡定下去了,“橙橙啊,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事儿了,要不然,你先把我的腿撒开。”她该不会直接要替我安排后事吧?祖师爷保佑,我不想躺在死人堆里被送走,舔狗的命也是命。

    "没事儿了,你确定?"言橙橙觑了眼地上的季默,瞧他一副傻乎乎的模样,缱绻的发丝也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血水浸的湿漉漉,因为害怕而瞪圆的眼眶拖着漂亮的弧度向外延展,睫毛含蓄的拖着漂亮的尾翼,此人长得丝毫不具备任何的侵略性,凡是长眼睛的人看到这张脸,都忍不住会相信,这是个好人。

    “确定!我现在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做两个仰卧起坐。”

    “没想到你斯斯文文的,身体素质还挺好。”言橙橙将季默的双腿松开,极为不客气的猫下腰,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他的下半身,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奇怪,就算是野猪流这么多血都该死了,你怎么气色还这么好。”

    被漂亮女孩扒光衣服,原本是福利,可是季默瞅了瞅四面八方,总感觉烂得不成样子的尸兄们,正支棱着骷髅头死不瞑目的瞪着他,所有的害羞瞬间都变成了害怕,“橙橙,你在做什么啊?”

    “救你喽。”只见言橙橙随便从一个尸兄的身上扯下件儿t恤,然后徒手撕成碎布条子,三下五除二的绑在季默的伤口上,包扎完还不忘满意的点评几句,“嗯,纯棉的果然比较止血。”

    “……”这是材质的问题嘛!

    “橙橙啊,贡献纱布的这仁兄好像正烂着……”从死人身上扒衣服,然后给我当绷带缠上,这一屋子尸兄八成都是被你伺候走的吧。

    季默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尽可能委婉的提出自己的诉求,“橙橙,这样包扎会不会不太卫生?”

    言橙橙抬眼皮扫了他一眼,似乎不太高兴对方质疑自己的医疗技术,“不会啊,你只比这些烂了的尸兄多一口气而已,要是保不住这口气,就算是绑上在干净的绷带,也没什么意思了。”

    真是麻烦,特意挑选僻静的楼梯间往回走,本来想半路上就把小神棍宰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到这儿,没想到还是节外生枝了。

    言橙橙出入遗迹世界多年,鲜少欠过谁的人情,不得不承认,季默替她挡刀的愚蠢行为,确实撼动了她痛下杀手的决心。

    “哦。”季默似乎并不介意对方将一堆歪理打上真理的标签,然后在囫囵个儿丢给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橙橙包扎技术太好,还是现场氛围太诡异,重伤患者季默,竟然能慢慢悠悠的站起来了,“橙橙,没想到你的医术这么好。”

    他喜滋滋的站到姑娘身边,抻着脖子打量起周边的尸兄,“橙橙,这里的死尸少说有上百具,而且从腐烂的新旧程度上看,死亡的时间应该不在同一时间段呢。”

    言橙橙还在观察季默的伤口,古怪,失血量如此惊人,竟然还能站起来,“嗯,最早送进来的一批,应该是五年前。”

    季默疑惑:“你怎么知道?”

    言橙橙面不改色:“都是我亲手杀的。”如果你再敢耍花样,不介意把你也一并宰了。

    “……”难怪橙橙面对各种诡异状况都能处变不惊,原来她才是真正的老手,想到这些季默心里五味杂陈,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言橙橙在暗中保护他,否则他一个从古代闯过来的愣头青怎么能活到现在。

    待二人心思各异的回到商场的休息区,忏悔者的数量又少了一半。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其余不见踪影的人,多半是中了姬博士的算计,凶多吉少。

    王胖子见二人回来,高兴的不得了,嘴角恨不得咧上耳根子,刚迎上来两步却被癞子头蛮横推开。

    “呦呵,居然活着回来了。”癞子头打量着季默手中的铁棒以及言橙橙怀里的黄金天平,“要不说还得是大师您出马,商场的老板这是送你们大礼了。”

    言橙橙阴阳怪气道:“对啊,送了我们好些个寻找隐藏款的工具,大老板怎么说来着?只要登门拜访就有奖励,你们该不会废物到连董事长办公室都不敢进吧?”

    癞子头的疤瘌眼瞪得近乎凸出来,身旁两个凶神恶煞的马仔也拥上来,看样子想要抢现成的。

    王胖子呵斥道:“咋的癞子头,懂不懂江湖规矩。”

    癞子头嚣张的咧嘴,从干巴瘦的后腰上抽出一把唐刀,冲着胖子比比划划道:“这算不算规矩?”

    唐刀一架在脖子上,王胖子立马认怂,像他这种二道贩子,手上压根儿就不沾人命,自然也没胆量和癞子头这样的亡命之徒硬钢。

    胖子冲着旁边的季默小声嘀咕:“大师,好汉不吃眼前亏。”

    言橙橙捂着嘴,似乎吓着了,一溜烟躲到季默身后,委委屈屈道:“默默,我害怕,你把东西给他吧。”

    对于癞子头这样的人,季默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但是他必须顾及言橙橙以及王胖子这些朋友的安全,半晌举起手里的黄金天平:“拿去。”

    癞子头扛着唐刀,一步三恍腚的杵在季默身前,撇嘴道:“算你识相。”然后手爪子一转方向,竟然抢走了季默怀里的大铁棒。

    季默傻眼,回来的路上,言橙橙也不知怎的,就瞧上了一座雕像手中攥着的大铁棒子,他只得用蛮力从摆件儿上将其薅下来,没想到癞子头竟然也看上了这破玩意儿。

    癞子头挎着唐刀,扛着棒子,带着马仔们吵吵嚷嚷的离开,徒留王胖子一伙儿人在原地臊眉耷拉眼。

    季默佩服的五体投地:“橙橙,你猜到他会抢走棒子?”

    言橙橙面不改色道:“人性喽,有些人啊,你给他什么,他偏不要什么,多疑是病,绝症。”

    季默:“那你就不担心我藏私心,刻意把铁棒交出去。”

    言橙橙一愣,她倒是没防备这个小骗子。

    王胖子耳朵尖得很,听到季默和言橙橙的对话,顿时来了精神:“啥,癞子头拿的不是重要工具?”

    季默点头:“我们没见到商场的老板,不过经过侦查可以确定,这里的老板确实是个变态。”

    王胖子愕然:“变态?”

    季默如数家珍的八卦着此间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嗯,凶残、贪婪,喜欢用活人做拼图,而且是个常年偷窥帅哥的女变态。”

    刘一手惊呼:“卧槽,这踏马也太变态了。”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一楼大厅传出吵吵嚷嚷的动静,似乎在举行大型的祈福仪式,若不是眼睁睁的瞧见这些人脑袋瓜子咣咣嗑地,季默险些以为要地震了,啧啧,可见人被逼红眼了,脑袋也可以当木鱼耍。

    趁着楼下三跪九叩的功夫,季默将再度陷入昏睡的言橙橙藏进大厅不远处的货架,在确定四周环境还算安全后,才放心的跟着胖子和手哥混进跪拜的人群。

    原本空荡荡的一楼大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座小型金字塔,远瞧着像坟包,近瞅着像笋包,这么个闹着玩儿的东西上还端端正正的供着物件儿。循着众人崇敬的参拜视线,季默终于看清他们跪拜的玩意儿,这不是言橙橙半路上捡的铁棒子嘛。

    “跪拜要虔诚,否则就不灵。”远瞅着闹着玩儿的玩意儿旁边还站着个人影,正扯着细长的脖子在吆五喝六。

    季默随着人群咣咣咣三个响头后,晕头转向的看清了喊口号的人,竟是鸡模狗样的癞子头。

    只见那倒穿马甲,裤子掉腚,擦香抹粉的癞子头,也不知狗仗的什么势,指挥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后,冲着人群随意的指派起来:“你,过来。”

    首位被选中的幸运儿是曹会计,这老伙计从上到下透着倒霉相,他明显不想接受这份幸运:“我?”

    癞子头摇头晃脑的拧着瘦巴巴的膀子,也不知学的是哪门子神仙作派,满嘴喷沫子吆嚯道:“就是你!是天神的旨意!”

    曹会计白眼一翻,随即就要晕死过去。

    癞子头快他一步,一把将唐刀架在他脖子上:“你是想晕,还是想死?”

    那曹会计将翻上去的白眼立马又翻下来,哆哆嗦嗦的挪动着脚步,颤颤巍巍的站到‘金字塔’下,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该选哪个盲盒,“癞爷,您在跟天神他老人家商量一下,换个人试试。”

    癞子头没什么耐心,随手用刀尖一指,道:“就这个吧。”

    曹会计汗淋淋的拿起盲盒,在刀刃的胁迫下,嘶啦,拆开盒子——空的。

    “不可能,我明明感觉很重,很”

    曹会计还没来得及求饶,脑袋像是遭温的鸡一样耷拉下来,眼瞅着就没了进气儿。

    围观人群登时化身缩头的王八,就连癞子头也下意识后退两步。

    哪知道遭温的曹会计突然瞪眼,像个常年蹲在树杈子上吃喝拉撒的猴子,就近抄起金字塔尖儿的铁棒子,龇牙咧嘴的砸向癞子头。

    铁棒带着旋风直冲癞子头面门,说时迟那时快,癞子头薅起身边的马仔,硬生生替自己找了个替死鬼。

    “砰”,那马仔脑瓜子被铁棒直接砸开了瓢,粉白色的粘稠状膏体崩的到处都是。

    “诈尸,诈尸啦!”

    癞子头拖着唐刀就往人群里窜,暴怒的曹会计彻底杀红了眼,挥着铁棒子“哇呀呀”的冲向人群,几棒下去地面上就多了五、六具尸体,现场一度泥泞到像泥瓦匠打翻了整桶的刷墙浆糊。

    空盒子仿佛释放出了曹会计长久压抑心头的暴怒,那是懦弱者多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毒,一旦放出,见血封喉。眼瞅着铁棒下的亡魂越来越多,季默穿过呼啦啦乱窜的人群,直奔癞子头的去处。

    癞子头倒是狡诈,始终往人堆里逃窜,每每遇到危险,随手抓一个推出去,正当他想要抓下一个替死鬼时,手指竟然意外撕破了什么东西。

    “嗤啦~”盲盒在强大的抓力下被扯破。

    癞子头惊恐的看向季默暗中递到他手边的盲盒,不可置信道:“不,不是我!”

    季默夹着狐狸尾巴,纯良又真挚的发出感叹:“是你,谁拆算谁的。”

    癞子头抱头跪地,目眦欲列的盯着地上的空盒子:“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在宛如筛糠的抖动中,他整个人像是被岁月吸干了精气,满脸的褶皱耷拉到腮底,原本在头顶的疮疤,顺着侧脸蔓延到脖颈甚至是手腕,他看起来孱弱极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的骨头。

    潘多拉的盒子能够释放出人心底最大的恐惧和恶意,没想到一向作威作福的泼皮无赖,内心最大的恐惧竟然是衰老。

    季默忍不住嘲讽,“癞爷,现在路边的一条野狗,都能轻松要了你的命。”

    他扯过癞子头手心滚落的唐刀,利落的扔向不远处,要瞅着曹会计的铁棒已经扑向刘一手,刘一手凌空一翻,跃身躲过致命一击,随即弯腰捡起季默丢过来的唐刀,抽刀奋力一斩,曹会计拿棒子的半拉肩膀被刀锋硬生生砍掉。

    剧痛之下,曹会计龇起獠牙如同疯了一般,匍匐着咬向刘一手的后屁股。

    刘一手当即怒不可遏道:“老子本想放你生路,找死。”

    唐刀应声劈下,曹会计的脑袋刷拉被砍了下来。

    暴乱止于平息,危机勉强过去,劫后余生的大家伙儿坐在原地喘着粗气。

    “刀,我的刀…”

    瞬间苍老的癞子头颤颤巍巍的爬行在脏污的地面上,长满疮疤的枯手妄图抢回唐刀。

    可没等他触碰到刀把儿,胖子一个大耳瓜子就抽了过去,“还他妈想要刀,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祸害,全他妈你惹得麻烦,胖爷早他妈就想抽你了!”

    癞子头惊惧的缩成一团,现在的王胖子对于老似枯木的他来讲,简直就是不敢招惹的存在,恃强凌弱者最终只剩下风烛残年的呜咽,还真是讽刺。

    嚣张跋扈的癞子头算是完了,跟在他身边一直出馊主意的姘头霍秀秀,也是棵现实的墙头草,立马晃着大胸脯凑过来:“萨瓦迪卡,手哥哥,您可真威风。”

    事实证明,无论人长得有多漂亮,只要沾染上泰兰德口音,就能让人产生一种性别待定的迷惑感。

    刘一手满脸不耐烦:“滚蛋,老子瞧不上你,骚里骚气。”

    霍秀秀五彩斑斓的眼皮瞬间拉下来,几乎要掩盖不住神情中浓烈的怨毒。

    刘一手虽然好色,但也不会饥不择食,霍秀秀这样的毒妇,他压根不会碰。

    手哥转身将唐刀双手递给季默,咧嘴憨笑道:“大师,刚才要不是您,我就让棒子砸死了,我刘一手欠您一条命。”

    季默心里有数,也不挟恩自重:“还是手哥自身素质好,不然没办法自救。”毕竟当初刘一手也出手救过他。

    “聊完了吗,聊完了就把棒子交出来。”

    刚消停一会儿,在场的其他忏悔者竟然心照不宣的聚集到一起,而且就站在了季默等人的对立面。

    王胖子挣扎着站起来,毫不客气开怼:“咋地?你们这帮白眼狼,要是没有我们处理,你们就算不被曹会计砸死,也早晚得被癞子头坑死,现在啥意思?”

    刚刚还百般勾引手哥的霍秀秀,此刻换了一张皮子,满脸的尖酸刻薄相,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三个也不全是为了救人,总得自救不是,而且铁棒子威力这么大,总得大家共同保管才对。”

    刘一手暴怒:“对个屁!就一个破”

    王胖子上前按住实在人刘一手,眼神示意他别什么话都说。

    看着对面那群人,季默忽然想起言橙橙的话: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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