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指
自从没了丧尸的骚扰,长野市很快恢复了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就连一直蹲守在警察局内监视外乡人的大胡子警长,都忍不住半夜三更跑出来喝上一杯。
大胡子警长驾驶着四处冒烟的皮卡车,从长野市的酒吧一条街上疾驰而过,沿途的长野市民分外热情,不顾死活的扑上来打招呼,有两个醉酒的不慎被卷到车轮底下碾压一番,在吸溜两口汽车尾气后,跟没事儿人一样,活蹦乱跳的站起来,又同警长说说笑笑起来。
一行人循着刘一手沿途留下的记号,顺利追踪到酒吧一条街。
“哥,哥你在哪儿呢?”刘遮天顺着记号消失的绿化带开始小声呼唤他大哥。
忽然,草稞子泛出一阵毛毛躁躁的响动,原本出来盯梢的手哥提着裤子就从里面钻了出来,“咦,叫啥,叫啥哩。”
大伙望着刘一手头顶的树叶子,正打算夸奖一番对方专业的潜伏技术,没成想草稞子里又钻出来一个光着大腿的金发女郎,金发女郎晃着屁股,扯了扯皱巴巴的裙子,冲着一众石化的沙雕送上一个飞吻,然后冲刘一手眨眨眼就扬长而去。
言孤城一巴掌甩到刘一手的天灵盖上,“叫你出来盯梢,你踏马给我在这遛鸟,大胡子人呢?”
“欸欸,别动手啊,”手哥举着爪子下意识抱头,“嘿嘿,橙橙妹子,手哥办事,你尽管放心,瞧见那边挂着的招牌了吗,人就在里面。”
灯红酒绿的街头,唯独一处店面装修的格外扎眼,诺大的牌子上面没有一个字,幽蓝的背景灯光下,只画着一只掐着兰花指的纤纤大手,这模特也忒粗矿了,季默甚至觉得站的近一点,都能看到手上的汗毛,
言孤城盯着广告牌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默厚着脸皮凑过去:“橙橙,你是困了吗?”
“没有,只不过酒吧里都是些臭男人,人家觉得危险嘛。”他又挂上了那副狐媚的笑,厚颜无耻的指使道,“不如默默代我,先进去瞧瞧。”
究竟是多危险,放眼整个街区,恐怕没有比您老人家更危险的存在了,不过最让季默犯愁的是,“行倒是行,只不过我从来没去过酒吧。”他自觉有点丢人,一天到晚忙着打工兼职,回到道观累的只想睡觉,不论是猴年还是马月,没钱没闲的牲口根本就没有夜生活。
言孤城拖着暧昧不清的调子,蛊惑道:“男人总要有第一次,放心,出了事我对你负责。”
呵呵,“……”你可真是不盼我一点好。
旁边的刘一手倒是格外热情,自告奋勇道:“橙橙妹子,我可以陪大师进去。”
第十八区也有夜场,不过刘氏兄弟都没去过,因为夜场里的最低消费就是对他们这样的拾荒者最大的冒犯,毕竟缺衣少食的年头,吃饱饭才是每一天的重中之重,普通百姓手头有点资源也不会花到声色场所。
言孤城一记眼刀飞过去:“不行,你卖相太差。”
手哥脖子一缩,十分懂事的闭嘴:“欸。”
虽然兜里一个钢镚儿都没有,但是言大佬还是格外体贴的给屌丝季默安排了保镖。
至于保镖的人选嘛,干脆敲定了同样没去过酒吧的刘遮天。
季默对于这个结果表示无语,让一个未成年保护一个出家人去泡夜店,也就言孤城能干的出来。
刘遮天不觉味儿,只当是领了件好差事,忙不迭的打包票:“橙橙姐,我保证完成任务。”
言孤城颇为装模作样的嘱咐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哪家秀外慧中的小姐姐:“乖,天黑路滑,拉住你家大师的手,可别让他摔了,这地方去趟医院估计你橙橙姐得卖身才能交得起住院费。”
刘遮天那个空荡荡的脑容量,根本解读不了八百个心眼子同时高速运转的言孤城,一双星星眼崇拜的直窜火星子,只怕他家橙橙姐放个屁,在这小子眼里,都透着股子异域风情。
经过在遗迹世界内的相处,季默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言孤城在遗迹世界里穿着女装招摇过市,因为像刘遮天这样的情感小白,一抓一大把,听话、无脑、且方便就地取材。
“这么两步道儿,不用牵手的?”季默试图反抗,历史血的教训告诉他,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他要支棱起来,他要反抗。
言孤城言辞忽然变得温润、亲切,道:“默默,像扶老头儿过马路这种尊老爱幼的行为,得趁早教给孩子。”
刘遮天果断抓住季默的手,甩都甩不开,季默内心惊诧,这货怕是被传销头子给洗脑了。
“……”果然,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言大佬的面前支棱起来。
反倒是‘传销头子’瞄着十指交错的二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一双桃花眼幽幽瞪着刘遮天的爪子,只觉得格外扎眼。
刘遮天持续在摇尾巴:“橙橙姐,我是不是得把大师的两只手都牵上。”
这小子刚刚还口口声声的把我当偶像,美色一诱惑,扭头就把偶像当成了双手牵着溜的狗,季默心头感叹‘傻孩子,大可不必,世界上穿短裙漂亮小姐姐,脱光了可能跟你一个品种。’
未成年‘牵着’出家人,盲人摸象般的进了酒吧大门。
“粉丝宝宝们,精彩夜生活开始了,有危险记得弹幕通知我们呦,”刘一手扭头看向树冠下的言橙橙,尽可能多的让高颜值美女出镜,“橙橙妹子,你说他们不会出事吧”
言孤城眨眨眼看向屏幕:“当然会。”
刘一手:“……”
爆裂酷炫的摇滚乐充斥着酒吧,满屋子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想想言孤城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季默顿时全明白了,兰花指牌子代表的原来是gay吧。
刘遮天抻着脖子四处张望,活像个眼神清澈的大号宠物犬,季默生怕他被四周眼神冒光的风骚男人掳走,一路严防死守的看着,奈何自己好像也被盯上了,心累。
“呦,还挺腻歪,好多久了?”前台调酒的服务生,将两杯窜着小火苗的酒盅推过来,“尝尝吧,人家今晚调的新品。”
二人顺势坐到吧台,纷纷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盅,但他们的视线并没落在炙热的酒水上,反而吸引他们的是酒保那双白白嫩嫩的手,上面至少有20根手指头。
刘遮天瘪着嘴,过于紧张的情绪让他险些要吐出来,季默眼疾手快,将窜着火苗的酒杯直接怼到他嘴上,随着辛辣绵长的滋味滚入喉咙,刘遮天当场剧烈的咳起来,暂时也顾不上害怕了。
“哕,啥东西,这么难喝。”
酒保上挑着眉毛,二十多根手指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桌面,似乎对客人的反应很不满意。
季默连忙开口缓和道:“您别介意,他天生对酒精敏感。”
酒保狐疑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好吧,我承认,今天调的酒比较干,对嗓子可能有点刺激。”
季默尴尬赔笑,试图回忆着言某人平日里勾三搭四的风流模样,然后照葫芦画瓢的拈起一抹坏笑,“你的手……很漂亮,我猜翻花绳应该挺厉害的,哈哈……”
蜈蚣成精恐怕也没有20多根手指头。
旁边干咳的刘遮天惊奇的看向睁眼说瞎话的季大师,忍不住冲天翻白眼,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虚伪。
酒保虽然是个身段笔挺的纯爷们,但是见样貌帅气的季默主动撩骚,倏然也变的风情万种起来。
“呦,没看出来,您还是个恋手癖,不过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
酒保娇嗔的将二十多根手指头同时指向一处,“瞧见没有,舞池里最帅的那个,就是我男朋友。”
没见过世面的二人,顺着酒保雀跃的手看向舞池中央,倒是瞧见一个蹦的最欢实的男人。
季默哑然:“是有够帅的~”
两条腿上长了四个脚丫子。这对情侣凑一块,公司年会上正好可以演个哪吒,“你们还挺般配的,哈哈……”
李遮天大颗的泪珠子在眼框框里打转儿,白嫩的包子脸吓成了番茄头,旁边喝酒的客人见不得小帅哥委屈,心善的取下头顶的方巾,贴心的上前给刘遮天擦擦眼泪,没成想露出满额头的眼睛,惊得刘遮天当场厥了过去。
季默算是看清楚了,整个酒吧,全是变异人。
现实世界,联盟各区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也彻底惊呆了。
【万圣节舞会吗?过去的夜场这么叼。】
【楼上的缺儿,你仔细看看,大兄弟额头上的18个眼珠子,而且都能动啊。】
【恐怖的呢,嘤嘤嘤,我家小哥哥怕是要完蛋了。】
【哈哈哈,完蛋不怕,就怕晚节不保。】
藏在衣服里的弹幕持续冲刷着屏幕,兰花指酒吧里发生的一切,都借着观众们的吐槽传到言孤城这边。
刘一手盯着弹幕纳闷儿:“橙橙妹子,化装舞会啥意思?还有这个人说哪吒下海?二郎神plus?这都是啥啊?”
言孤城满脑子季默和刘遮天手牵手的画面,再加上网友们添油加醋的胡乱描述,简直心烦的要命,面不改色的忽悠着刘一手:“涩情场所的鬼花样,你这么大人了,连这都看不懂?”
刘一手猛拍大腿,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模样,“哎呀呀,这事儿应该我去啊。”
现在的情况比预想的要麻烦,搞不好整个长野市的人都变异了,言孤城在琢磨着对策,一边的刘一手咋咋呼呼个没完。
“嘿嘿,橙橙妹子,别怪手哥没提醒你,像季大师这样的好男人可少见呐,你可得把握好,不然容易让别的小妖精给勾搭跑喽。”
言孤城闻言更沉默了,季默的确是少见,少见的能让他产生依恋,少见的能让他卸下防备,少见的能让他放弃原则,也少见的让他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与此同时,兰花指酒吧内的情况简直是一团糟,季默扛着昏厥的刘遮天企图跑路,没成想正遇上深夜泡吧的大胡子警长。
警长依旧是那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只不过像是刚从酸菜缸里爬出来一样,整个人绿了吧唧,远远看起来像是刷了一层油漆,凑近观察后不难发现,对方绿油油的头发缝里,竟然还支棱着刚发芽的树杈子,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植物人。
季默此时已经十分笃定,长野市之所以夜间宵禁,不仅仅是为了躲避丧尸,更是为了隐藏长野人已经变异的事实。
此地不宜久留,他低头抗着刘遮天往外走。
没成想肩膀上传来委屈巴巴的申诉:“为什么摸我屁股!”
刚刚昏过去的刘遮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冲着旁边的大叔理论。
对方睁着十几只色眯眯的眼睛,猥琐道:“嘿嘿,年青就是好,屁股摸起来可真有弹性。”
刘遮天挣扎着从季默肩膀上爬下来,恶心的拍拍屁股,可能是酒壮怂人胆的缘故,导致小哭包格外硬气的骂道:“死变态,离我远点儿。”
“小天,咱先走。”季默生拉硬拽的把这小子往外拖,尽管格外小心,仍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吧台上看热闹的酒保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小弟弟,你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
刘遮天身处狼窝,竟然还敢呵斥色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作死:“有什么不一样,不都长……”的确不一样,对面的变态至少有十八只眼睛。
刘遮天瞬间被吓得醒了酒。
酒保将调酒器往桌子上一撂,20多根爪子同时敲打着桌面,质问道:“小弟弟,哪儿人啊?瞧着面生。”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刘、遮、天。”他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两只爪子来,比起这些人,他现在看起来正常的有些过分。
“姓刘,还他妈遮天?小王八蛋,来砸场子的吧。”酒保密密麻麻的爪子一拍,夜场内的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同时汇聚过来。
“你们怎么出来了?谁让你们大半夜出来的!”刚刚还在角落划拳的大胡子警官也被惊动,在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季默二人的底细。
大胡子警官顶着竖起的绿头发,愤怒的嚷着:“抓住他们,他们是外乡人。”
刘遮天此时终于意识到闯祸了,“大师,救我~”
季默见势不好,抄起酒吧内的折凳,直接放到酒保以及他身边四个脚丫子的男朋友,拉着原地干嚎的刘遮天往外跑,只可惜出口的方向堵满了变异人。
眼瞅着要被群殴,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酒吧的整扇门都被拆了下来,昏沉的月光下,刘一手挺着大身板子举着大门板,吼吼着脑袋往里面看:“请问,你们谁看见我弟弟刘遮天了?”
他身后站着懒散妩媚的言孤城,以及拴在绳子上的申家三兄弟。
申足撑大嘴巴:“我的乖乖,这哪儿是闹瘟疫,分明就是闹鬼啊。”
申士同款的惊诧:“资料说长野市有怪物,可没说有怪胎啊。”
申足试图合理化满屋子奇形怪状的变异人:“是不是瘟疫造成的并发症之类的?”
申先作为家族下一代的领头人物,因为其沉稳老练的处事风格,人人都唤他一声申家大爷,如今也自觉没有这方面的见识。
“胡说,瘟疫只会致死,或者侵蚀脏器,绝不会让人产生变异。”
“骂谁怪胎!好啊,拉帮结伙来的,你们他妈的就是来找茬儿的!”看大门的服务生盯着囫囵个被卸下来的大门,情绪十分激动,“这门可是300百年前海外的高定货,你他妈现在让我上哪儿找配件儿!”
言孤城手起刀落,直接将服务生头顶的两个犄角砍掉,对方顿时血流如柱,犄角变成了小型喷泉,飞流直窜三尺高,天花板全是干细胞。
刘遮天这货干啥啥不行,拱火告状第一名,“哥,他们摸我屁股!”
刘一手骂骂咧咧,道:“哪个孙子摸我弟弟的屁股?老子非得卸了他的腚!”
“又没扒裤子,摸个腚委屈个毛,”酒保20多根手指头同时掐腰,“敢砸场子,老娘打不死你们!”
因为个腚,酒吧内的情况彻底失控,一帮人乌糟糟的战斗起来,季默他们虽然人数上不占便宜,但是好在有言孤城傍身,再加上三个傻乎乎的治安官帮忙,一时间竟然控制住了局面。
言孤城大砍刀架在酒保脖子上:“让他们住手。”
酒保刚想开口,就被浑身焦绿的大胡子警长一喷子给蹦死了。
众人傻眼,关键时刻,还是酒保英俊的男朋友率先反应过来,对方抬起四个大脚丫子就要跟警长拼命,“大胡子,我日你大爷,你敢杀我媳妇。”
白天还正义凛然的大胡子警长,此刻像个阴沟里爬出来的变异怪物,抬手又是一喷子,直接报废了对方的一对脚丫子,英俊小伙捂着烂脚满地打滚儿,此时此刻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起码像个正常人一样,只有两个脚丫子了,只不过幸存的两只脚丫子长在一条腿上而已。
申足嫌弃的叫唤:“你什么狗东西,莫非是绿毛龟成精,咋瞧着恶心巴拉的。”
申士更是个碎嘴子:“我就说长野市变态,你们两个偏要来巡逻!”
大哥申先身心俱疲:“闭嘴!”
“睁开你们的瞎眼看看,老子这是酒精过敏。”大胡子警长患有很强的外貌焦虑症,申家三兄弟的评头论足显然让他很愤怒,“该死的外乡人,你们都得给我死在这儿。”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季默眼皮子突突直跳,就这么跟长野人撕破脸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息怒息怒,您可是警长,该保护无辜市民的安全才对。”
“市民?你就是翻遍整个长野市,恐怕都找不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市民。”大胡子冷笑着,抬手又是砰砰两枪。
言孤城反应极快,一把将季默和刘遮天扯开,转瞬地面被轰出两个大窟窿。
刘一手见对方出手伤他兄弟,当即抄起酒瓶子冲大胡子招呼过去,嘭的一声脆响,大胡子跪在地上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打滚儿。
“你老婆得偷多少男人,才能把你绿成这德行!”刘一手顺手又是一酒瓶子,大胡子彻底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混战中,一行人杀出血路,就着漆黑的夜色,迅速隐匿在混乱的长野市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