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世上再无萤火
这个分析工作进行了很久，行动部为此还与思想督察局有了合作，而这也是相当罕见的。
通常来说，任何1个强力部门都不愿意其他人来掺和自己手头的工作。
这可是关系到年底的kpi，谁愿意被别人分走自己的功劳？
更何况在强力部门之间，还存在着1条鄙视链，所以各大强力部门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在巴托尼亚市政厅属下，有超过两位数的强力部门。
不管他们是否穿着制服，都有佩戴武器，拘捕并审查犯人的权力。
在数量繁杂的强力部门中，最牛的当然是内部调查局了。
黑眼骷髅可在得到授权之后，就连长生种都可以查的特殊部门，所以肯定是最牛叉的。
至于内部调查局之下，又该如何排名，这就是有多种版本了。
尽管每1个部门都认为自己该排在前面，不过大家还是有1些共识的，所以治安行动部就要比普通警察高级。
思想督察局听起来高大上，但却是被最瞧不起的。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部门的人员实在是5花8门，很多干脆就是地痞流氓，所以最为人所诟病。
治安行动部想要那边的资料，所以才会和督察狗合作。
在思想督察局共享了他们的数据库后，行动部对历年来身份暴露的萤火成员进行背景分析，最后得出了结论。
行动部认为，萤火的上层人员基本上都因为某些原因，受到过巴托尼官方的打击。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心怀怨念，并且贼心不死，以致于纠结在1起，妄图攻击光明正确的新阳光秩序。
萤火的领袖塞巴斯蒂安就是这样的典型，那个人曾经是个小富翁，曾经衣食无忧。
因为和某位官员打了1场官司，这个人不但家破人亡，而且还被送进监狱，吃了几年牢饭。
很显然他没有被改造好，所以等他出狱之后，这人就此失踪，走上了不归路。
至于萤火的下层人员，治安行动部认为他们都是头脑简单的傻瓜。
这些傻瓜很容易被塞巴斯蒂安这样的人蛊惑，然后就被利用，成为了冲锋陷阵的恐怖分子。
这就是行动部对不同萤火成员进行的心理侧写，警方也是根据这个来筛选潜在的恐怖分子。
这样的心理描绘显然是大错特错的，罗绩见过的绝大多数萤火成员都不是这样的。
至于这位康拉德，就更是大错特错。
康拉德之所以好好的小日子不过，要帮助萤火这样的恐怖分子，就因为他是个法律工作者。
这些年来，他看到了太多现实与法条之间的冲突。
所以这个人不但悟了，而且还有了实际行动。
在罗绩把先遣队带进巴托尼亚之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萤火的残余势力。
这是可以直接利用的力量，但罗绩对他们是否存在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萤火在底层人民心目中的形象曾经很不错，这是因为他们总是喜欢扶助弱小，专挑那些贪官污吏下手。
不过第9区的事件之后，萤火的名声彻底臭了街，而这也是相关部门的功劳。
巴托尼亚有1个很神奇的宣传部，它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正是在这个部门的操作之下，萤火成了反人类反社会的恐怖组织。
人类是1种很盲从的社会性动物，他们连吸血鬼编的虚假历史都会相信，又哪会对电视里的新闻产生质疑？
在这样的舆论攻势之下，萤火失去了很多支持者。在那段时间里，每个萤火的人都是过街老鼠。
罗绩实在是不知道有多少人逃过了大清洗，他也不知道取哪里找这些人。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最不可能暴露身份的康拉德。
为了验证这1点，他特意花了点钱，在街上找了1个闲人，让那家伙给康拉德的事务所打了电话。
这个电话表明，律师的工作室1切正常，所以罗绩决定今晚来找他。
罗绩曾经和康拉德见过3次面，虽然次数不多，但彼此聊得很愉快，所以罗绩知道康拉德的习惯。
对于1个没妻没儿，没父没母的单身男人来说，如果不能在1天的辛苦之后喝1杯，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康拉德显然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所以罗绩现在和他重逢了。
看到律师如此激动，罗绩不敢怠慢。
他迅速取下自己的鸭舌帽，接着摘下黑发套，然后那1头短短的白发就露了出来。
为了能够戴上假发套，蕾妮把罗绩的头发剪短了。
现在它们仅有短短的1层，但那样的白色还是极为显眼。
每摘下1件伪装道具，律师的眼睛就瞪大1分。
当罗绩取下眼睛中的美瞳，吐出含在嘴巴里的填充物时，康拉德先是大惊失色，随后就冒冲上来抱住罗绩。
“你你你，你怎么能在这里？你不要命了？”
“律师，冷静，看来我的脑袋很值钱？他们现在给我挂了多少悬赏？”
“你还笑的出来？你现在就是中央区的1套别墅！”
“原来我这么值钱了？”
看着还是满不在乎的罗绩，律师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也让罗绩更加放心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律师是个天真的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和钱过不去，非要帮着史上最疯狂的恐怖主义组织。
在来之前，罗绩已经想了很多。
他不怕康拉德背叛萤火，罗绩只担心这个人会失去以前那种天真。
现在罗绩放心了，康拉德是干净的，他还是那个人，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能继续了。
“康拉德，我们得谈谈。”
“行，我们是得谈谈。去我的车上吧，我的车是老爷车，全车上下没有1块芯片，应该很安全。”
对于康拉德表现出来的谨慎的，罗绩是认同的。
巴托尼亚虽大，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地方安全的地方。
汽车是很难得的个人空间，但也并非所有的车辆都是安全的。
罗绩知道治安行动部就有办法控制汽车，只要是有电子芯片的汽车，就很容易做手脚。
如果在那样的汽车说悄悄话，就有可能会引来行动部。
只要有需要，行动部甚至还能把你的汽车变成送你下地狱的单程票。
作为1个需要和灰色世界打交道的人，律师很懂这些，但如罗绩还是有自己的方案。
“去我车上吧，我的车更保险。”
当两个男人从后巷走出来时，1辆早就已经在附近等待的面包车就滑到他们面前。
随着车门打开，罗绩和康拉德钻进车厢，面包车随即启动，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是1辆大街上常见的小面包车，传统的燃油发动机，手动的变速箱。
整台车没有导航，没有电子门锁，没有什么行车电脑。
所有先进的电子设备，都与它无缘今晚。
尽管很破烂，但是它出现在这里，却1点都不惹眼。
事实上在这样的边缘区域，这种面包车都很常见。
使用这种车的，基本都是江湖上的兄弟。
晚上开着这种车兜风，这样的行为在江湖上叫做镇场子。
这就是帮派分子用来巩固自己地盘的巡逻队，专门负责扫清踏入自家地盘的入侵者。
1旦哪里打了起来需要救援，这样的运兵车也能把自家兄弟第1时间送过去救急。
这种面包车虽然破烂，但却有两个优点。
第1，这种车很能装。
在拆掉了除司机和副驾驶之外的所有座位之后，这种车足足能塞10个人。
第2，这种车非常便宜。
江湖上的厮杀是很频繁的，用这种车当作交通工具，大哥们就不会心疼。
刚才车门拉开之时，康拉德就以为自己会看到1批描龙画凤，手中拿着砍刀的兄弟。
可是实际情况完全不同，除了前排的司机之外，车里再无其他的人。
前排的司机在穿着打扮上很像混社会的，但康拉德却深信那小伙子绝不是江湖人物。
绝没有1个江湖人物会在坐着时，还是挺直腰背的，律师认为那人肯定当过兵。
在接到罗绩之后，面包车开始缓缓兜起圈子，罗绩则是和康拉德进入了话题。
“最近怎么样？”
听到白发死神这么问自己，律师露出了苦笑。
“最近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如果说原来我们生活在第十8层地狱，现在我们已经掉到了第19层。”
“什么情况，这么严重吗？”
“第9区事件之后，巴托尼亚市政厅就颁布了1系列新政令。
这些政令美其名曰是帮助城市重入正轨，但实际上却是变本加厉的压榨。
你知道吗？他们在半年前取消了献血制度中的豁免条例，所有的豁免条例现在都被废止。”
听到这1消息之时，罗绩倒吸了1口凉气。
在巴托尼亚，所有14岁至65岁的居民都需要定期献血。
虽然在名义上这是自愿的，实际情况却是，如果你不献血，就拿不到那个月的各种配给券。
如果没有那些花纸头，即使手中拿的钱，也买不到那些最基本的生活品。
所谓的豁免条例，就是规定了1些特殊情况。
只要满足这些条件的，就可以延长献血周期，或者是暂时性免除献血。
以前孕妇在怀孕期间是可以免除献血的，从事特殊工作，比如说警察，就可以延长献血周期。
“所有的优惠政策全都取消了？那帮该死的畜生，他们还要点脸吗？“
“比起血来，脸算什么东西？
罗绩，他们现在还出台了1个末尾淘汰制。”
“什么意思？”
“他们鼓励献血者主动增加献血量，为此现在市政厅按照每半年1个周期进行统计。
某个街区中献血量最少的那些人，就会成为末尾人员，他们会被扣除15的配给。
如果第2次评定时，这些人依然还在，就会扣除30。
这条政策最绝的是，他们会把扣下来的物资券奖给那些献血量最多的人。”
“什么？这不是要把人逼上绝路吗？”
听到这崭新出炉的政策，罗绩顿时大惊失色。
凭着他对巴托尼亚普通市民的了解，他知道这条政策颁布之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那些愚昧的，狂热的市民1定会想成为积极分子，所以那所谓的垫底标准1定会比原来要求的献血量高许多。
对于那些积极者而言，超量献血对身体的损伤可不是那30的物资券就能补回来的。
对于那些落后分子而言，他们更是撑不了多久。
别说失去30的物资券，就算是减少15，这也会让他们无法支撑正常的生活。”
“这么歹毒的政策是谁提出的？”
“提出这个法案的人叫兰伯巴托里，1个最近这1年才刚崛起的吸血鬼新贵。
他现在可是炙手可热，他不但提出了最新的献血法，而且还在他管理的警察系统推行十户联保制。”
“这又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邻居十户组成1个小的集体。
这个小集体中的任何人触犯法律，其余人就会被株连，除非其他人在警察介入之前就举报。
否则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否参与犯罪，都以同罪论处。”
“这算什么狗屁东西？这符合他们的法律吗？”
“法律，哈哈！
罗绩，法律是由谁来编写的？
十户连坐制当然与原来的法律不符，所以他们立刻修改了与之冲突的法条。
你能相信吗？从那个叫兰伯巴托里的混蛋提出这法令，到他们修改完其他法律，整个过程只花了3天！
所以你瞧，他们现在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依然是那么有法治精神。”
“兰伯巴托里……”
听着这个不甚熟悉的名字，罗绩不禁微微点头。
这个名字他从黛芙妮温莎那里听过，他知道这个来自巴托尼亚的新贵在那天的王庭做了什么。
不过罗绩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人不只是在英格拉姆1个地方搞事情。
“罗绩，这半年多来，物价涨了近3成，但工资却没有1点增加。
原来就可怜的社会福利几乎全都停了，街道码头到处都是失业的人。
他们没有收入，却还要献出更多的血。
本应该采取措施的市政厅却不管不顾，官僚们花了大钱，重新美化了市中心。
这次他们更换了自由广场上的石墩，据说那些圆球每1个就价值十数万。
十多万啊，罗绩，如果把这些水泥墩子换成面包，这能让多少可怜的孩子吃饱肚子？”
在巴托尼亚，普通家庭的收入1半以上都会用来购买食物。
以普通工人每月平均工资200元来计算，自由广场上每1个石墩子的花费都能够让1千户3口之家活1个月。
“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听到这惊人的数字，罗绩忍不住喃喃自语。
他只在兰芳号上停留了很短时间，但他最近都在抓紧时间，努力学习汉语。
刚才他所说的，便是他之前从小女巫那里学来的。
“什么？”
“没什么……”
现在的罗绩无心向康拉德解释什么是阿房宫赋，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他们这么乱搞，下面就没有反弹吗？”
“有啊，当然会有反弹，所以那个叫兰伯巴托里的吸血鬼才会首先弄出十人连坐法。
现在没有萤火了，反对者也就只能小打小闹。
十人连坐法吓住了很多人，所以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好了，我们不要光说巴托尼亚的事情了。
你呢？说说你吧，这次你为什么会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是的，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想在巴托尼亚做1件大事。”
对于曾经的萤火成员，罗绩完全不用避讳自己的心思。
“做大事？像第9区的那1种？”
听到罗绩的回答，康拉德没有露出什么喜色，相反他的询问还带着1种讽刺。
“不，当然不是。
这世上已再无萤火，我不是，你也不是。”
罗绩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语带讽刺的，律师在提到萤火时的语气其实是很失望，而不仅仅是讽刺。
之所以会如此，这当然是因为萤火首领在最后那段时间里的疯狂行为。
巴托尼亚市政厅的宣传部门在很多事情上都说了谎，但有1点他们说的是真的。
曾经发生在第9区的生化恐怖事件确实是由塞巴斯蒂安做的，这不是什么无心之举，这是蓄谋已久的恐怖袭击。
做那件种事情的，就是曾经口口声声说要拯救天下苍生的萤火首领。
尽管没有宣誓加入萤火，康拉德也知道罗绩的很多事情。
他是负责与其他人类反抗组织打交道的外交官，所以他知道组织中的很多事情。
见罗绩时如此反应，康拉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为了抹黑萤火，市政厅的宣传部给萤火的人挂上了所有能想象出来的罪名。
按照官方的说法，白发死神就是萤火的第1打手，所以罗绩自然也是罪行累累。
罗绩在从军时，就是个胆小鬼，是杀良冒功的逃兵。
从警之后，他就勾结黑社会，敲诈无辜百姓。
加入萤火之后，罗绩更是无恶不作，这些就是他们加注于罗绩身上的罪名。
不过康拉德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罗绩不是好杀之人，更不是杀了人还不敢认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