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宁皮皮的真实身份
房间里出现片刻沉默，四位租客仿佛都无话可说了，或者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李灿看向棕发男子，开口打破宁静道：“救公主的人约定好来光明城集结么？”
棕发男子道：“没错，这里是离镜面城堡最近的人类城市，往南走四百里地就是女巫的老巢。”
“你们决定何时出发？”
“国王会用心灵魔法通知，到时候我们跟随军队一块去。”
“有把握赢么？”
“胜利属于我们！”棕发男子自信满满。“这次国王御驾亲征，不仅有黄金巨龙相助，死狂剑圣奥洛夫、灾厄魔眼、传奇法师弗雷德里克、焚海者拉尔斯也都承诺出手，或许杀死倒影女士有点难，但救公主出来绰绰有余。”
“祝你们好运。”李灿说。
棕发男子道了声谢，便不再与李灿交谈，钻进被窝，看来打算睡觉了。被窝里传来窃窃私语，或许在和谁说话，亦或许在自言自语。
李灿透过窗子眺望下方景象，大量行色匆匆的骑士与步兵来回奔忙着，一副备战模样。
宁皮皮躺在铺上，准备闭目小憩。棕发男子一直钻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时不时传来低低的笑声，有些诡异。
“你能不能安静点？”宁皮皮不满道。
棕发男子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宁皮皮走过来踢了一脚床腿，他才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我说让你安静点。”
“打扰到你了吗？抱歉。”棕发男子歉然一笑。“刚才在和我的妻子说话。”
宁皮皮有点吃惊，刚进门时就察觉被窝鼓起，似藏了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一人。
“她闷在被子里不会憋坏吗？”宁皮皮问。
“并不会。”棕发男子说完又钻进被窝说起了悄悄话。
李灿和宁皮皮都觉得古怪，只有大鱼对此漠不关心。
过了会，李灿也和宁皮皮说起了悄悄话。
“皮皮，我问你个事。”
“说吧。”
“假如有一天……你变得很有钱，会不会就不愿意搭理我了啊？”李灿有些犹豫着问。
宁皮皮觉得这个问题奇怪又幼稚，但还是认真回答说：“我并非高星神秘者，又没有背景，这辈子大概率都是一个穷人。假如有一天我真发了财，你也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灿又问：“那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变得身份崇高，比如说是星火城城主失散多年的孩子，会不会就和我断绝关系了？”
“你在做什么梦，我怎么可能是城主的孩子？”
“我说如果。”李灿执意要听答案。
似察觉到他的不安，少女郑重答道：“我保证不会，没什么东西能摧毁我们牢不可破的友谊。”
李灿脸色好看了些，心底有了一丝面对现实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进入玩家时间。
打开世界任务界面，三个任务中，【公主的初吻】显示为灰色，后面标记了三个字——已完成。
查看魔方币，不知何时，已多出5000。
李灿怔怔定在原地。
系统不会骗人，提供的信息绝对准确，哪怕匪夷所思，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眼前这位少女根本就不是什么宁皮皮，而是失踪的王国公主——维丽特·勒芬舍尔德！
她冒充宁皮皮伴随了自己一路。
李灿早该想到的，在乌鸦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明白少女有问题了，对方有许多生活习惯都与原本的宁皮皮根本不一样。
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往那方面去想，毕竟谁能拒绝这样一位美女呢？
试想一下，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从小到大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突然有一天，倾国倾城的美少女从天而降，对他说其实我是你的好兄弟。就算那个少年压根没兄弟，也会无中生友创造一个。
只要能满足人潜意识里的渴望，不用别人骗，人就会自欺——很多高明的骗子就是利用了这一人性弱点。
“不，其实公主也没有骗我，她先把自己骗了。”李灿思绪飞速运转，梳理着前因后果。“她被篡改了记忆。”
如果有什么骗局需要尊贵的公主亲身下场，恐怕只有神明才有那个资格，李灿远远不够。别说公主了，路边的小混混都懒得骗他，因为他太穷了，钱包比脸都干净。
根据所掌握的线索，李灿大致推导出前因后果。
乌鸦曾说过，它被倒影女士复制了记忆。
棕发男子也曾说过，倒影女士拥有记忆置换的能力。
答案呼之欲出，倒影女士将宁皮皮的记忆烙印在维丽特公主的灵魂之上，导致她出现严重的认知偏差。
可公主又是怎么回到星火城的？
李灿想起乌鸦丢掉的那把钥匙。
枢纽大楼只认钥匙不认人，哪怕是异界生物，手持钥匙，念对口令，都能传送到b9501，这种情况曾多次发生，并不算罕见。
军队第一次攻打镜面城堡，黄金巨龙与倒影女士激烈大战时，趁乱逃出来的不仅有乌鸦，还有公主。
公主先一步捡到钥匙，传送回星火城。因刚被置换记忆，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所以一觉醒来才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为什么她体质比一般人强，很像宁皮皮的神秘能力【非凡体质】，大概是之前修炼过，或者出生时接受了赐福。
以上就是李灿的全部推测，他认为哪怕不全对，也八九不离十。
推导出真相后，他并未因多出一个公主朋友而兴奋，反而惴惴不安。
以前二人相处融洽，那是因为公主认为自己是宁皮皮，但纸包不住火，一旦易容丹过了时效，绝对会被人认出来。
想到自己曾亲过公主，还对她开过一些下流玩笑，等对方恢复记忆，心里会怎么想？
不要觉得现在两人兄弟相称，就能好一辈子，人心善变，真正的兄弟都能反目，更别说假的。
另一方面，李灿还有点难以启齿的自卑。
以前没这种感觉，知晓“宁皮皮”真实身份后，他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冒出些奇怪念头。
“她会不会认为我就是一个屌丝？”
“或许在公主看来，我这样的平民根本微不足道，不值得花半分心思。”
“等公主恢复记忆，回首往昔，可能觉得与我相处的时光简直无聊至极。”
每个人都有自卑情绪，这是基因里自带的，只是轻重程度不同。
李灿胡思乱想了一会，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退出玩家时间，神色复杂的看了少女一眼。
李灿心想要是不来黑暗王国就好了，这样自己和她就能一辈子生活在星火城。
这个念头刚冒出，他又觉得自己很自私。
因为贫穷，这三年他在星火城生活的并不好，甚至都没正儿八经的下过几次馆子。
他不希望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也受这种罪，如果“宁皮皮”能恢复身份，回到王宫，李灿也会由衷替她高兴。
下定决心之后，李灿打算对“宁皮皮”实话实话，她其实也很倒霉，有权利知道真相。
“过来一下。”他拉着她朝门外走去。
“干嘛？”
“先跟我出来再说。”
两人来到楼道，李灿左右张望，怕隔墙有耳，又把她拉出旅馆。
残疾前台正津津有味吃着一份炒腰花，见二人出来，点头致意。
来到一块开阔地，四下无人，李灿见“宁皮皮”愈发不耐，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
“你其实不是宁皮皮，而是维丽特公主。”他开门见山。
“宁皮皮”看上去满头雾水，下意识道：“你放什么……”
“先听我说完。”李灿打断她的施法，将自己的推测娓娓道来。
“宁皮皮”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灿心虚，生怕她派一队骑士或魔法师把自己宰了。
“你放什么屁！” 她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李灿能理解她的心情，所谓当局者迷，她需要时间适应。
人最难改变的就是自我认知，从心理学上来说，全盘否认现在的自己，再接纳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是非常痛苦的过程。
“我还说你其实是葛憨憨呢！因为被偷偷换掉记忆，所以觉得自己是李灿！”她开始胡搅蛮缠。
“那你的身体怎么解释？”
“我肯定中了女巫的变性魔法了！”
李灿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知道自己暂时还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无所谓，主观意愿再强烈，也无法改变客观事实，她迟早会醒悟。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在空荡荡的土地上站了一会，决定原路返回。
来到门口，宁皮皮（既然她固执的认为自己就是宁皮皮，那便继续这么称呼她吧）突然又生了气，扭头恨恨瞪着李灿。
“怎么了？”
“都怪你！”
“怎么又怪我了？”
“你要是不把钥匙弄丢，我们早就回星火城了！”她莫名其妙翻起旧账，回房间气鼓鼓躺在床上，把头一蒙，看都不看李灿。
李灿知道她心烦，识趣的没有再打扰。
棕发男子依旧在被窝里窃窃私语；宁皮皮蒙着头背对李灿，一副拒绝交流的架势；大鱼已经睡着了，嘴里不断吐着透明泡泡，缓缓荡在空争先恐后爆开；李灿开始失眠，总是倒带一样回想着旅途上的点点滴滴，他有种预感，快要说再见了。
在巨大光翼的照耀下，窗外景色尽收眼底，无数高头大马的骑士和飞行的魔法师涌入城内，还有诸多奇怪生物，他们神情严肃，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李灿实在睡不着，只好下了楼，本想出去散散步，但看到残疾前台，心中抱有一丝侥幸，上前询问。
“你好，你见过维丽特公主吗？”
“抱歉，我并没有见过。”残疾前台说。
“我也没见过，但刚才听同住的人说，维丽特公主竟然有一头冰蓝色长发，我对此表示怀疑，怎么有人天生是蓝色头发？我们那的人头发都是黑色的。”
“那是你孤陋寡闻了，公主确实拥有一头蓝色头发，因为她曾受到过海洋的祝福。”
李灿心头一沉，又问：“我还听说公主拥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我觉得很神异，因为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瞳色。”
残疾前台不以为意道：“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王室成员都是紫色眼眸，只不过公主的尤其美丽。”
李灿彻底掐灭心头的侥幸，看来宁皮皮就是维丽特公主无疑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公主交给王国势力比较好，一来宁皮皮的安全会得到保障，二来避免了一次大战，间接挽救许多条生命。
事不宜迟，李灿立马上了楼，把宁皮皮叫起，拉着她就往外走。
宁皮皮依旧在闹情绪，李灿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很快就想明白了，或许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在焦虑。
她很抗拒李灿，路上一直与他拉扯，偶尔还会动手打人。李灿一个劲哄着才把她带下楼。
来个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李灿说：“我刚才问过本地人，你知道维丽特公主长什么样子吗？”
“我才不关心！”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们绝对是同一个人。”
“再说一次，我是宁皮皮，不是什么公主！”
“我知道你是宁皮皮，但你变身后和公主长得一样，恰好公主又失踪了。”
“所以呢？”
“你完全可以冒充公主。”李灿知道她本来就是公主，但直接说来她又接受不了，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让她自己冒充自己。
“我为什么要冒充公主？”
“你傻啊，一旦成了公主，就拥有数之不尽的资源，等国王驾崩，搞不好登基为王的就是你。你难道不想出人头地吗？”
“我……”宁皮皮迟疑了。
“想想你为什么来黑暗王国？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能把握住，直接实现阶层跨越，少奋斗一辈子。”
宁皮皮有些意动，她来黑暗王国本就是谋求机缘，但灰色森林的魔物又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心灰意冷。听李灿这么一分析，又燃起希望。
“你确定我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吗？别再被当成骗子抓起来。”
“我百分百确定。”
“那……好吧……我可以试试。”宁皮皮小声嘀咕着，看来并不习惯骗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灿已经想好了，说道：“很简单，我们去政府机构，直接表明你的公主身份，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宁皮皮思索良久，又反复询问了诸多她看起来很重要其实无关紧要的问题，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我听你的。”
两人边走边打听，一个多小时就来到光明议事所，许多行政官员都在这里办公，一旦公主现身，消息绝对会飞快传到王国高层耳内。
接待二人的是一个小管事，因为国王征召，近期光明城涌入大量外乡人，他看起来都要忙疯了。
“听说你们两个知道公主的下落？”小管事立在杂乱的办公桌旁，凳子都来不及坐，仰头匆匆灌下一大口红茶。他刚才已经听警卫描述过基本情况，因事关公主，才抽空过来见一面。
“是的。”李灿说。
“详细说说吧。”小管事并未有丝毫吃惊或喜悦，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皮。
李灿觉得对方的反应很不对劲，可还是把宁皮皮拉过来，说道：“她就是失踪多日的维丽特公主。”
宁皮皮一言不语，用力攥着李灿的手。
让她和别人正面冲突，她一点都不怕，可让她“骗人”，她就很紧张。
“嘁。”小管事张嘴吐出一个单调的字眼，都没正眼瞧宁皮皮，起身就走。
没一会进来两位人高马大的士兵，语气生硬的请李灿二位出去。
一分钟后，李灿和宁皮皮呆立在光明议事所的大门口，傻了眼。
“他甚至问都没问就把我们赶出来，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李灿气呼呼的说。
“公主被劫持可是件大事，早闹得沸沸扬，也许有太多人过来提供所谓的线索，却都是不可靠的小道消息，官方人员早就不感冒了。”宁皮皮分析道。
“可他起码多问两句啊，那样我就有机会把你易容的事说出来了。”
“你说了人家也未必信，好比一个乞丐走过来，说他是易容后的国王，让你给他200块钱，你会给么？”
李灿哑口无言。
提起易容，宁皮皮问：“你给我吃的那个易容丹还真灵，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以后就都是这副样子了么？”
李灿答道：“有时限的，让我看看……还剩68小时。”
宁皮皮说：“那等我恢复原本模样后再来吧。”
李灿说：“只能这样了，刚好这两天我们在城里转转，就当旅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