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白翠岚挑眉望着花絮絮和肖月。
自打上次肖云生让她失望后，白翠岚已经许久没有打听肖家的消息了。不过肖月能冲破命运没死，让她对未来的一切也变得不确定起来。至少目前来说肖云生的生活轨迹和上辈子也不同了，能不能有上辈子的成就难说。
白翠岚想通了，她觉得之前是小地方限制了自己的思维。只要去大城市见识过，以肖云生的那点成就，在大城市比他高明的男人肯定到处都是。
肖月不知两人之间的过节，目光在花絮絮和白翠岚之间巡视一圈，拿出一本书默默看了起来。
肖月报的是文学专业，她性子安静，梁霞就希望她以后毕业出来安安分分的找个教师的工作，最好离家近些。
花絮絮并没有和白翠岚打招呼的想法，等火车的汽笛声响起的时候，干脆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等花絮絮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
白翠岚不在。
花絮絮让肖月让让她要去厕所，等花絮絮从厕所里出来，车厢里闹哄哄的。
两个列车员抓住一个少年，那少年使劲挣扎，在他对面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打扮时髦，神情倨傲。白翠岚站在她边上神情有些激动。
“同志，你的钱包就是这小子拿着的，你看看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那少年跳起来道：“我都说了不是我偷的，这姐姐钱包掉了，我刚好在她身后顺手就捡起来了，刚准备叫人，你就说我偷钱。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钱了。我看你才心术不正，看见人家打扮的好，想攀交情。”
白翠岚脸色涨红，没错她是有这么点心思，刚刚她无意中听见这位姑娘说的是沪市话，就想着趁机结交一下。她正苦于没机会，偷钱的事情就发生了。没错她是没亲眼看见这小偷钱，但是看穿着，偷钱的事情还用猜吗？肯定是这小子做的。
列车员说：“这事还有没有别的目击者，咱们不能冤枉好人，但是偷钱的人也不能放过。”
周围的旅客全都摇头。
现在车厢里本来光线就不是太好，过道上来来往往上厕所的人不少，谁会关注别人有没有丢钱。
白翠岚说：“列车员同志，这小子穿成这样，不会是逃票上来的吧。如果是逃票的，那么他偷钱的概率就大了许多。”
其他人也附和。
那少年半点不惧，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从破衣服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车票。
这下线索又断了。
白衬衣的女青年不耐烦了：“行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钱没少就行。对了，刚刚谢谢你提醒我了。”
白翠岚欣喜的摇头：“不用客气，大家出门在外的总有遇见坏人的时候，伸张正义是每个人都该做的。”
这话等于直接把小少年钉在偷钱的耻辱柱上，那少年不干了：“我都说了我没偷，这位姐姐你非要说我偷钱，那咱们去警局报案吧，警察叔叔会还我公道的。”
“这小少年态度这么强硬，说不定还真没偷钱。”
“或许真的是这位女同志看错了。”
白翠岚面色清清白白，那衬衣女青年扬声说道：“这事就这么算了，这位妹妹也是好心，咱们可不能让做好事的心寒。这位小同志说没偷钱，咱也不能冤枉你，这事就这么算了行吧。”
那小子也不傻，嗤笑道：“反正我没偷就是没偷。”
在列车员的要求下，人群才慢慢回到位置上。等那少年转头，花絮絮惊讶道：“文杰，怎么是你？”
这人不是别人是刘成的大儿子刘文杰。这孩子也就十五岁，平时就是古灵精怪的性子，刘成不止一次说了管不住他。主意正的很。
刘文杰显然认出了花絮絮，龇牙笑道：“姐，你怎么也在车上？”
这小子嘴甜，哪怕刘成说了让叫婶子也没用。
花絮絮：“我还没问你呢？是你一个人坐车还是有家人陪着？”
“我跟我爸妈过来的，我姥爷住院了。”
刘成的爱人花絮絮也见过，也是沪市知青，对孩子的严厉程度比刘成还厉害。
“不是马上要开学了？你妈允许你旷课？”
刘文杰摇头：“我已经打算不读书了，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等我爸给我找份工作，还能挣点钱补贴家用。”
花絮絮摇头，刘成早就说过这小子打小学就不愿意读书，这么多年还不是被他妈拿棍子在后面赶着上了初中。
“那行吧，你爸妈我也好久没见了，他们坐在哪个位置，正好过去打个招呼。”
刘文杰报出一个座位号，在花絮絮隔壁那节车厢。难怪这么久也没看见大人过来。
花絮絮跟在刘文杰后面往前走。
刘文杰还不嫌事大的夸赞自己的机智，“婶子，刚刚你瞧见了吧，那位女同志一看她的样子就不是什么纯朴的人，她肯定是看丢钱包的姐姐有钱，就想着巴结呢，这种把戏，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等着吧，人家肯定不愿意搭理她。”
花絮絮：“……”这小子怎么比戴志新还能叨叨。
刘成见到花絮絮也有些惊讶：“弟妹？送侄女去上学？”
花絮絮点头。
刘成的妻子叫杨淑月、性子沉静，对花絮絮笑了笑点了点头。
刘文杰把自己刚刚被误会的事情说了一遍，刘成骂道：“你小子就是不省心，上个厕所也能被你上出事情来，还不好好坐下。”
花絮絮打完招呼也准备离开了，两人互相留了地址，花絮絮一看，惊讶道：“我爸妈现在也住在这片，赶巧了，到时候有需要帮忙的过来说一声。”
刘成也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花絮絮的家境和妻子一样，如此一来，花絮絮的学识更加让人惊讶了。他妻子也不过是小学毕业，看样子花絮絮的家人肯定是个有想法的，刘成生起想要结交的心思，不过前提得老丈人病情稳住之后。
花絮絮回到位置，白翠岚依旧没有回来。
窗外已经黑了，只有火车车轮的滚动声。
肖月把梁霞准备好的肉饼拿出来，花絮絮伸手摸了摸放在脚边的桶，确定温度并没有升高后松了口气。
“婶子，刚刚翠岚姑让我把舅妈给我准备的新衣服借她用用，我想着之前她也送过我衣服，虽然给钱了，但她只收了一半。我就把衣服借她了，算是还了人情。”
花絮絮皱眉：“借衣服？”
肖月咬了一口肉饼，哪怕冷了，浓郁的肉滋味还是让她享受的咬了一大口，“对，她说她朋友也在火车上，听说对刺绣蛮有兴趣的，她拿过去给她看看。”
朋友？应该是刚刚那个女同志了？这么快就是朋友了？
“她说什么时候还回来？”
肖月咽下肉饼道：“她说看完就给我，估计等会就还回来了吧。”
花絮絮一听如此也没放在心上，两人赶了一天的路也有点累了，等第二天一早醒来，广播里播出到站的消息。直到下车，花絮絮也没看见白翠岚的影子，不过他们的行李袋上多了十几块钱。
肖月跳脚：“她这人怎么这样，那衣服我一次都没穿过，是舅妈的心意，她这十几块钱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还了？”
花絮絮见她快要哭了，好气又无奈：“我会找她要的。”但是能不能要回来，花絮絮已经不抱希望了，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让白翠岚占这个便宜就是。纯手工的刺绣衣裳，先不说价值多少，她这是强买。这行为恕她不能接受。
肖月依旧愤愤不平：“她也太不讲究了，都是一个村的，拿了人家的衣服偷偷给点钱就算买下了？这人怎么能这样。”
花絮絮道：“估计是拿去讨好新朋友了，放心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两人拖着行李往火车站外走，刘成一家正好出来。
刘成见他们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帮忙。
等几人到了车站出口处，刘成要去医院。花絮絮道：“你们先去吧，我哥哥说来接我的，估计等在什么地方，我找找看。”
刘成三口离开后，肖月还是无精打采的，花絮絮道：“这事不要再想了，除非她不回去了，否则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
肖月点点头，就在这时候，花旭东过来了，他不是一人来的，代兰芝也跟着来了。不过他们好像没看见自己，正四处张望着。
车站出口都是人，人来人往的很容易就错过了。
花絮絮忙喊了起来：“妈，哥，这边！”
两人循声望过来，代兰芝道：“是絮絮！”
肖月拉了拉花絮絮的袖子：“婶子？待会我怎么叫人啊，叫奶奶会不会把人叫老了？”在肖月看来，代兰芝和梁霞差不多大，要是叫奶奶实在叫不出口。
花絮絮道：“没事，你就叫代奶奶吧，反正我妈老早就想抱孙子了，你这么叫她肯定高兴。”
代兰芝和花旭东走近，代兰芝见到肖月笑道：“这就是小月吧，和云生长得挺像，俊！”
肖月：“代奶奶。”
代兰芝：“哈哈哈、乖囡囡。走，累了吧，行李让你婶子拿。”
肖月哪里好意思，拿着自己的装衣服的袋子，想要再拿却被代兰芝阻止了：“可以了，咱们这么多人呢，你拿一个就行了。”回头对花絮絮点点头，觉得这闺女不错。
花絮絮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先走,花旭东本想拧桶，入手才知道有多重。
花絮絮赶紧让他放下：“哥，那个我来拿，你拿这两个袋子就行。”袋子里装着棉被不重。花旭东无奈道：“就算你力气大，这么远的路也不嫌折腾。”
花絮絮认命的拧起水桶，一脸神秘道：“里面可是肉，不要票的肉哪里买去回去你和爸妈正好补补身子。”
花旭东摇头：“那也太折腾了。”
花絮絮才不管他说什么呢，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但她也担心父母啊，有肉吃哪能吃独食。
四人提着大包小包，其中花絮絮拿的最多，谁让她力气最大呢。
等到了家，花卫国拄着拐杖就要女儿手中的行李，花絮絮哪里敢让他动手，把桶放在地上。花卫国一拧重量，眉头皱起了：“怎么这么重？里面什么东西？”
花絮絮带的肉多，这也导致了里面放的冰块并没有多少，好在因为包着棉絮撒过盐的关系，里面的冰块没有全部融化，但是也能听见哐当的水声。桶上的盖子一早就被封死了，花絮絮只能带着水一路提过来。
“给你们带了点肉。”花絮絮拿了剪刀把桶口包着的塑料膜剪开，露出里面塑料膜包裹严实的几大块肉。花絮絮把肉拿出来，一块块的码在桌子上。
花絮絮闻闻味道；“还好没坏，妈，你放冰箱冷冻起来。”
代兰芝惊讶道：“怎么这么多肉，云生他大哥养的猪能杀了？”
花絮絮摇头道：“哪有那么快，这肉县里买的，不要票，我想着多买点正好家里有冰箱也能放。”
代兰芝看着一堆肉，少说也有二十几斤，心疼女儿的辛苦，有熨帖女儿还惦记着他们夫妻。
嘴上埋怨道“这也太多了，这么重，哪里买不到。\"
花絮絮道：“不是不要票吗，机会难得，家里多点荤腥，您和爸也能好好补补。”
代兰芝：“行，这次带回来就算了，下次可别带了，太重了。我切一块让你爸等会给你做红烧肉吃。”
花卫国的拿手菜就是红烧肉，花絮絮一听觉得口水都快流出来。她的手艺还是仿造花卫国学出来，即便学了半吊子，她做红烧肉的手艺也让肖云生吃惊。今天能吃到她爸做的红烧肉，花絮絮觉得自己可以吃两碗饭。
花家还住在之前的棚户区，不过因为办了小作坊的原因，家里的许多不重要的东西都搬去小作坊了，屋子里还算空旷。花旭东去厂里忙了，花絮絮本来也想去，可是她妈代兰芝舍不得她连续劳累，非要让她在家休息休息。
花絮絮不累，但是肖月显然累了，花絮絮也没拒绝她妈的好意。
代兰芝特意拉了帘子给花絮絮铺了一张床。床单是印着大朵牡丹花的棉布做的，看起来很喜庆。
代兰芝招呼花絮絮和肖月过来。“晚上你们两就睡在这，这几天你爸和你哥去作坊里睡，咱家就三女人也自在。”说完还怕肖月不好意思，说：“小月，你可千万别客气，缺什么说一声就行。”
肖月点头，看神情还有些拘束。不过花絮絮并没有大包大揽，肖月也大了，总该学会自己独面对陌生坏境了。
代兰芝得意道：“这花色还是妈挑了好久选出来的，你不是最喜欢牡丹吗？这床单喜欢不？”
花絮絮夸道：“妈，你眼光真好，这牡丹花一看就是大厂印染出来的花色，匀称。”
代兰芝得意，她又从箱子里取出两块大红色的枕巾，上面两个硕大的“囍”字。
花絮絮瞬间有了预感，阻止道：“妈，我在家又住不了几天，这东西是给未来嫂子买的吧，您还是收着下次用吧，我就用之前的就行。”
现在买点好东西不容易，看成色估计是她妈去百货商店买的，那里东西可不便宜。还是留着给她哥结婚用吧。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你之前结婚妈什么嫁妆都没添，现在你回来了，我和你爸想着该买的东西都得补上，你哥最近也挣了点钱，买点东西不算什么，你看看这颜色你喜欢不，百货大楼里面的东西多得很，我跟哥几乎挑花了眼，这花色是你哥选的，怎么样？满不满意？”
花絮絮把枕巾拿在手里，入手绵软温暖，应该是上好的羊毛做的毛巾。“
“妈。我和云生都结婚一年了，哪里还要这个，你留着给大哥用吧。”
代兰芝嗔怪道：“你哥连个对象都没有，给他用什么？这是我给你买的，还有两床蚕丝被、另外水壶，搪瓷盆这些东西我没买，路太远了，你一个人拿着也不方便。到时候折算成钱给你。”
花絮絮心中感动，抱着代兰芝撒娇道：“妈，你真好，要不你和我回瓦家坳住几天得了，你和我爸还没去过呢。”
代兰芝拍了拍花絮絮的后背，被她这么一撒娇，时光好像突然回到了时十几年前，当初的小姑娘长大了嫁人了。偏偏嫁的那么远。要不是肖云生看着还行，她都想让女儿离婚得了。
花卫国拄着拐杖走进来，“你妈也有这想法，不过暂时家里还离不开人，等过年我和你妈抽空过去看看，两家人怎么着也该一桌吃顿便饭。”
花絮絮顿时高兴了：“行，回去我跟云生说一声。到时候把大哥也带着。”
花卫国：“不会把你大哥落下的。”
儿女感情好，花卫国乐得如此。
花絮絮让肖月在床上休息，她和父母到灶房一边择菜一边闲聊。
“你哥最近忙着复习，厂里生意也忙，真怕他累出病来。”
花旭东一出生身体就不大好，虽然长大之后看不出来，但是底子在那，代兰芝没少忧心。
花絮絮道：“不是让找人帮忙吗？什么时候都亲自上手可不行。”她让家人做驱蚊剂为的就是改善家里的条件，可不是让她哥累出毛病来的。
“找了，就是附近的孩子，听你哥说能力不错，就是年纪有点小，最近都跟着你哥到处跑，想着能接手就把厂里的杂事交给他管着，不涉及配方也不怕出事。”
花絮絮点点头。
一家人说话的功夫门外来了一个陌生老人，老人手里还拿着一双鞋子，。代兰芝一看迎过去道：“花婆，你怎么来了？”
老人笑的一脸褶子：“我做了双鞋给小旭，年纪大了针脚也不知好不好，你们别嫌弃。”
代兰芝道：“花婆，真不用，小旭又不缺鞋子，你还不如拿回去给小磊穿，那孩子最近跟着小旭到处跑，也要一双新鞋。”
花婆：“都有，你们家对小磊这么照顾，就一双鞋子，要是不收，我可过意不去。”
代兰芝只好收下了。
“这是你家用丫头吧，长得真俊。好孩子，一看就有福气。”
花絮絮微囧，她妈代兰芝倒是喜欢听别人夸赞儿女，又拉着花婆聊了几句，眼看着吃饭时间快到了，花婆才离开。
花絮絮不解道：“妈，刚刚那位是？”
代兰芝把鞋子放在凳子上，手工纳的鞋底，厚实的很，正好天冷可以穿。“就是你哥找的那孩子的奶奶，家里就祖孙两个，也是可怜人。驱蚊剂最近卖的少了，她估计是怕小磊失业，你看你哥的鞋子几乎被她包圆了。”
代兰芝又拿出几双鞋子，无一不是新做的，单鞋棉鞋都有，看得出老人是真的很害怕孩子失业。
花絮絮：“驱蚊剂本来就是季节性产品，我现在在研究新的东西，等研制好了，那些工人也不用担心失业了。”
代兰芝：“新东西？什么东西？”自家闺女虽说有点娇气，但是学习能力没得说，自小跟在她后面没少在厂里瞎捣鼓。当时前任厂长还说闺女有制药的天赋，要不是前任厂长病退了，闺女又下了乡，说不定早就进制药厂上班了。她既然能研制出驱蚊剂，没道理研制不出别的。
花絮絮没说：“现在还没弄好呢，缺了很多东西，对了妈，我和云生也打算考大学来着，我已经想好了考药学院了，说不定明年咱家也能多三个大学生。”
代兰芝惊喜道：“你和云生也要考大学，那感情好，你爸本来就说给你哥好好补补课的，现在好了，给你也补补，顺便把笔记做好了，回去给云生也看看，争取明年都考上。”
花卫国从灶房出来，闻言说道：“我从之前的同事那边拿了新的复习资料，你哥都看过了，你也拿回去给云生看看。”
花絮絮：“好。”
花卫国：“你哥怎么还不回来，快要吃饭了。”
花絮絮：“我去叫。”
花家的驱蚊厂就在隔壁，花絮絮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气氛有些凝重，花旭东冷着脸手里拿着一根驱蚊剂，边上的半大少年义愤填膺道：“哥，这就是仿造咱们生产出来的驱蚊剂，你看看这质量，难怪最近咱们厂里的效益都差了，就是被他们给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