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肖云生简单的把章秋堡找他的事情说了。
花絮絮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惊讶道：“包产到户？这是好事。”
肖云生站定示意她说下去。
花絮絮绞尽脑汁，她是医科生，本来对这么久远的历史不太了解，可是架不住他们中学的时候也要学历史。这段历史在课本的篇幅中只有一句话，但是也肯定了这项政策肯定是好的。
“咱们大队你也看见了，十几户人家管一片田，有人勤劳有人懒惰，就说咱家吧，嫂子抱怨过多少次了，还不是每次都跟人家拿一样的工分，分一样的粮食。有时候收成不好还被拖累。现在分到各家了，不说其他反正咱家肯定是赞同的。”
肖云生点头，他已经有了下笔的方向。
两人走到实验室，肖云生发现里面已经被打扫的特别干净了。
涉及自己的专业领域，花絮絮把桌面上的仪器展示给肖云生看：“这是千分之一分析天平，这堆仪器里面就这个还算得用，其他的只能勉强沾边。等咱们有钱了，我想自己搞一个实验室，里面的仪器要世界最先进的。”
肖云生看了看被放在一旁的仪器，“其他都没用吗？”他没想道这么大的实验室，竟然没几样花絮絮能用的设备。
花絮絮摇头道：“化工厂又不是制药厂，这些设备也就是摆设，他们自己都不用的。”
肖云生想了想说：“省化工厂那边可能会有其他仪器，到时候我问问余厂长能不能借用一下。”他不希望花絮絮失望。
花絮絮对此不报希望，“就是没有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等我们去沪市了，借用一下我妈厂里的仪器。”以她之前给厂里带去的名誉，借用一下仪器不是问题。
肖云生问：“你需要哪些仪器？”
花絮絮一个个说过去，什么ph计，水浴锅、冰箱后来说的太兴奋，离心机、冻干机、蛋白质纯化系统都冒出来了。她说的都是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的仪器，说到最后，花絮絮灵光一闪，她忘记了，最主要的pcr技术这个时代还没发明出来，这也就意味着她想要开展研究，必须得要提前研制pcr技术。
花絮絮真的没想到前路竟然这么艰难。不过这点困难不足以打到她就是了。
花絮絮摇摇头：“这些不急，等我有钱了，早晚会有自己的实验室。”花絮絮打定主意了，要是能回沪市，她完全可以先去制药厂上班，等钱够了在买自己的设备。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啊，一切都还来得及的。用自己超前的认知，用完美的细节和更加利于生产的研究成果，直接一步跨越过去。
她决定在明年之前，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挣钱这件事情上，不说其他，研究新产品的开发期是极为漫长的，基因药剂还需要临床试验，有可能三年，有可能五年，这些等待期都要花钱。没钱谈什么研究？
肖云生听完，眼眸垂下去花絮絮说的以后，肯定不包含他。
花絮絮还沉浸在发现道路漫且长的真相里。她摇了摇头，作为一个药剂师这些困难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花絮絮一抬头就见肖云生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门外的阳光照亮他半张脸越发显得棱角分明，偏偏这人的五官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肖云生抬眸看着花絮絮说：“会有的。”
花絮絮：“我也相信早晚会有的。你不是要考试吗？要不要留下复习？”她与肖云生既然早晚都没关系，要是因为回沪市耽误他考试，那就罪过了。
“无碍。”
花絮絮：“”差点忘了这厮的记忆力有多恐怖,即便不是都考记忆，以县委书记对他的态度估计也不会落榜。
俩人相视无言的时候，有人敲门：“肖同志，你现在有空吗？厂长让您过去一趟。”
肖云生转头认出是余长征的秘书小林，他对花絮絮说：“我去去就来。”
花絮絮说：“好。”
小林对花絮絮笑了笑，跟在肖云生身后走了。
余长征特意找肖云生问的就是日化品的事情。上一次花絮絮给省化工带去的洗发水配方已经进入量产阶段。前期投入市场的试验品反响很好。不过短短几天已经带来了往日一个月的收益，这让余长征眼热到不行。好在化工厂本就是一家，省里已经说了允许县化工厂同时制作洗发水。但是主业不能丢。毕竟他们前期投入了太多资产从国外购买化肥生产线，现在生产线还没到，他们就想换产业。根本没戏。
肖云生无奈道：“余厂长，这事要我爱人决定，不过她暂时应该没有研发新配方的打算。”
余长征有些失望，他道：“不久后我们厂也会进一批新的生产设备，你爱人要是需要可以随意用，不过希望研究出新产品的时候，能首要考虑我们县化工厂。”
不是为了和省化工一较高下，而是次次哭穷也不是办法，他也想在省化工那边找点面子。
肖云生道：“那是自然。”
花絮絮一直等到天黑肖云生才回来。小林也跟着来了随之带回的一份合同。得知化工产要进新设备，并且免费借设备给自己用。花絮絮的眼睛都亮了。她仔细研读了一遍合同，虽说要提供配方，但是对方出钱，这点并不是很难接受。花絮絮见里面并没有什么强制要求之后签了字。
小林接过合同，确认一遍说：“厂长说等设备来了会通知你。”
花絮絮笑道：“麻烦余厂长了。另外还要麻烦你告诉余厂长，实验室我们现在暂租三个月。”要是没有其他设备，光着几样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花絮絮不愿白浪费钱。
小林虽然奇怪还是点了点头。回去和余长征说了这事。
余长征纳罕道：“小肖的爱人这样说的？”
小林想起了被花絮絮单独放置的三个仪器，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或许是咱们的设备不是花同志想要的。”
余长征没说话算是认同了这个观点。
实验室租了三个月也不能闲着，瓦家坳离县城远，两头跑实在不方便。
到招待所开好房，花絮絮把用到三样仪器的研究列在纸上，等她集齐原料到时候集中实验几天。
肖云生看着她写写画画也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把章秋堡给他的文件拿出来仔细研读一遍。他脑子里存放了太多的时政报纸，每一篇文章他甚至记得编号和作者。结合时事他对新颁布的政策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
心中思量片刻，落笔再无停顿。
等花絮絮写完，一抬头就见肖云生垂头奋笔疾书的样子。灯光打在他头顶，在本子上留下一道阴影。
他整个人沉浸在文章中，眉眼淡淡的盯着落笔的地方，腰挺得笔直。
花絮絮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的移到手上。长的好看的人手也是美的。肖云生的手骨节分明，让人嫉妒的冷白皮，连血管都带着冰姿玉骨的味道。
花絮絮像是受了蛊惑，伸手在肖云生的手背上轻轻的戳了一下。
肖云生搁下笔。
花絮絮神情一顿，接着理直气壮：“我饿了。”
肖云生看了看被花絮絮触碰的位置，眼里神色看不分明，半响后淡淡道：“先去吃点东西吧。”
花絮絮不想动，最后还是架不住肖云生的固执，陪着他在招待所附近的一个小摊位上吃了碗面。
城里摆摊的越来越多了，花絮絮打眼望去，光是招待所这一个地方，附近就摆了三个摊位。都是吃食。
比起她第一次进城看望肖云生的时候，简直多了三倍。
“现在局势越发好了，等咱们驱蚊剂在省城站稳脚跟，大家伙也就有奔头了。”
肖云生点了点头。反正在花絮絮的预期里存在所有人，唯独没有他。
第二日花絮絮和肖云生要回瓦家坳。临行前刘成特意让肖云生把预备颁发给红河生产队的文件转交回去。
等红河公社的领导们亲眼目睹文件所写内容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傻眼了。
他们认识肖云生，红河公社上了报的名人。
公社领导是一名老书记，抓着肖云生的手哆嗦道：“上面的意思是土地归咱们社员了？”
肖云生点头，他把自己还没给刘成过目的稿件，以口授的形式，一个字一个字掰碎了揉开了讲给老书记听。果然比起深奥难懂的政府文件，肖云生这种直白的讲解更容易被大家接受。
老书记听完激动的面色通红，等肖云生要走的时候老书记可惜的摇摇头。他觉得肖云生不错，要不是没什么资历当个大队书记绰绰有余。
肖云生摆脱热情的公社领导，又领着花絮絮在镇上逛了一圈，好巧不巧的又碰见白翠岚了。
花絮絮眯着眼看着白翠岚一脸羞涩的看着肖云生，纯白的连衣裙配上时髦的卷发，胸前傲人的双峰很有资本的挺立着。
花絮絮撇嘴，盯着肖云生的眼神带着不满。难不成肖云生一直喜欢的都是白翠岚这款？那难怪自己不被他接受了。花絮絮看了看胸，自己可没有白翠岚的资本。
肖云生神色淡淡。
白翠岚抬起纤细的脖颈，“v”领连衣裙拉长了劲部曲线，让她整个人有一种介于女人与女孩间的妩媚。
“肖大哥，絮絮姐，我的店就在那边，你们走了一路也累了，去我店里喝杯茶吧。”
花絮絮是有些渴了，只是她抬头望着肖云生等待他的反应。
白翠岚眼神在俩人之间转了一圈，越看越心酸，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更加的般配了。不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让肖云生对她刮目相看。她的店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不夸张的说每天的毛利几乎能赶上城里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
要不是她看中肖云生以后的家业，她现在已经懒得搭理肖云生了。
“肖大哥就是你自己不渴不累，也不能不顾絮絮姐啊。咱们乡镇不比县城，这里可没有汽水。”
肖云生闻言往花絮絮的脸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花絮絮干渴起皮的嘴唇上，点头道：“麻烦你了。”
花絮絮：“”果真被她猜中了吗？
白翠岚脸上瞬间挂满笑容，伸手挽住花絮絮的胳膊，用十分亲热的语气道：“絮絮姐，我知道你是沪市来的，见过大世面，等会到我店里也给指导指导。我这小店现在一天只能挣五六十块钱，说不定有了絮絮姐的指导能破百呢。”
花絮絮着实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白翠岚这姑娘做生意的头脑这么好，要不是有村里的驱蚊剂生意撑着，她听了这个数字都想下海经商了。
白翠岚的店面又扩大了一些，里面摆着整齐的货架，后面的架子上全部都是花色艳丽的布匹，围着的女人很多，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停的扯布交货收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花絮絮看清卖货人的脸惊讶了，这不是供销社的那个售货员吗？白翠岚也太有本事了，连端铁饭碗的都能挖过来。
白翠岚挺了挺胸，往肖云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几日没见她发现肖云生的气质更加沉稳了，甚至隐约可见后世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白翠岚舔舔唇，见肖云生望过来，还丢给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肖云生皱眉，眼神犀利的像是淬了冰。
白翠岚被他吓了一跳，总算收敛一些。\"絮絮姐，你看我这店里还有什么要调整的吗？\"对于肖云生，她势在必得。越是难搞的男人等拿下后才越有成就感。
花絮絮从惊讶中回神，她扫了一眼白翠岚店里的东西，有些杂乱，摆放有点后世小超市的味道。
“挺好，我们”
“絮絮姐，我也觉得我的小超市不错。你不是渴了吗？我这有省城拿回来的康乐茶，你要不要试试，咱们这现在只有我店里才有。”白翠岚抬着下巴打断花絮絮的话，本来就是为了炫耀来的，又不是真的想要咨询花絮絮的意见。
花絮絮又不是傻子，白翠岚想在她这里找存在感，不好意思她不想奉陪，“你的店看着挺好的，但是分类杂乱，货品单一，人员动线阻塞。”花絮絮指了指货架的另一边说：“那上面的货品摆放也有问题，都是孩子的玩具，放的也太高了。”
白翠岚越听脸色越难看，要是花絮絮故意找茬她还能出言反驳，可是花絮絮指出的每一条都指中要害，她不仅要虚心接受，甚至还得感激花絮絮的意见。白翠岚的脸都快要绿了，还得挤出笑容做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毕竟她后期是打算按花絮絮的意见做调整的，店里那多人看着，她不能落下把柄。
“大概就这么多吧，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们是一个大队的，你特意请我来看看，我要是什么都不说岂不是对不起你说的那个康普茶了。”花絮絮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白翠岚气的咬牙，却不得不拿出茶具给两人倒茶。
本来花絮絮和肖云生到她店里喝茶，虽说是她邀请的，至少她是主动方，现在好了倒欠人情不说，连想在肖云生面前炫耀的心思也成了笑话。白翠岚越想越觉得自己和花絮絮气场不合。她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趁花絮絮不在的时候，单独和肖云生相处一次。
“这就是康普茶？”花絮絮没喝过这玩意，但是看见瓶子里漂浮着的白色的像蘑菇一样的东西，花絮絮大概就知道这种茶的原理，应该使用菌种培育经过发酵得来的茶饮。花絮絮看了一眼玻璃瓶的样子，是一种罐头瓶。
花絮絮问：“这是你自己制作的。”看货架上摆了不少，大多里面都有一片白白的菌种。
白翠岚见花絮絮惊讶，总算从刚刚的失败中找回一点底气，她得意道：“当然，整个乡镇所有的康普茶都是从我这拿货的。每天都要卖出几十瓶。”省城太远，而康普茶的菌种是可以无限复制的，不然她能买的更多。
这么多？花絮絮放下杯子提醒道：“发酵的东西对坏境要求很高的，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杂菌污染。”
花絮絮话还没说完，白翠岚不满起来，嗓音尖锐，“絮絮姐，你怎么这样？”
花絮絮蹙眉，她不明白白翠岚发的什么疯，她又不是说不能卖，但是稍微注意一些可以避免很多人为此生病。都是乡下人，看病不比城里人方便。
肖云生眉头蹙了起来。
白翠岚见肖云生没动，信心大增，“我好心请你喝茶，你怎么能诬蔑我的名声，咱们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名声。肖大哥”尾音带着颤。
花絮絮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这女人还没死心？她看在同村的份上，加上肖云生本来就长得这副招人的模样，她还以为白翠岚是少女心思。现在她还在呢，就当着她的面勾人，当她死人不成。即便她和肖云生早晚要离婚，但现在两人还是夫妻。白翠岚这样子，着实让她厌恶。
花絮絮话里含冰，“你要是不相信也没办法。白队长不是说你许了人家了，按理说你这个年纪也该嫁人了，做生意又不耽误结婚，我和云生还等着喝喜酒呢。”
白翠岚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她的目光接触到肖云生后，硬生生的忍下一口气。
花絮絮见她没说话也没了喝茶的欲望。
“走了！”对于始作俑者，花絮絮没什么好心情。
肖云生：“”
等两人离开，白翠岚气哼哼的坐在凳子上，难怪肖云生不搭理她，原来是她爸又在村里乱说了。不行，上次她已经委婉的找魏红军说过了，工作是因为魏暖还没拿到初中毕业证的原因，决定暂时由她占着位置，估计是魏红军不愿意又找她爸谈过了，她必须去魏家把话说清楚。
白翠岚走到自己的小隔间里，翻出一沓钱，仔细的数了一遍，也就两百多块钱，虽然还差很多，但是她会慢慢还的。
她翻出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土气衣裳，又打乱了自己的头发扎成一个小辫子垂在脑后面。仔细照了照镜子确认无误后拧着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