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他揉揉眼睛，确认再三才不可置信、瞠目结舌的对郑学勤说：“这上面说的是云生？”连小肖都不叫了。
郑学勤点点头：“上面不是写着吗，红河公社十大队肖云生同志，见义勇为，舍己救人……”
白庆年当然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才觉得不可思议，“那这上面怎么没有咱家翠岚的名字。”好处都许了，凭什么报纸上不能多三个字，又不费什么墨水。
郑学勤斜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云生上报那是救了人，你家闺女是女娃，你想让全县的人都知道你家闺女落水还被已婚男青年救了？”
白庆年也是心里一时不平衡，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不妙，不提白翠岚的名字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决定，只是心里有点不得劲。
“那也可以提提咱们十大队养猪的事情。”这样说不定他的名字也会被加上。
“咱们大队不过是养个猪，人家二大队马上就开展第三项产业了，人家都没报道，我们凭什么被报道。”
白庆年身体前倾，报纸也被他放在桌上，一听这话，声音也大了一些，“什么？二大队又要搞什么项目？”
郑学勤掐灭烟头，表情沉重，“小刘说是他们后山的那片土能烧瓷器，怕是真的。”
白庆年心情也沉重起来，如果是其他项目他们说不定还能依葫芦画瓢，可是土这种东西他们有，但不能烧瓷器啊。
“要不咱们也建一个窑厂，烧砖。”白庆年提议。砖对土质要求没那么高，说不定能成。
郑学勤摇头：“咱们村沙土多，也就沿河那一片土质好一些，烧窑的土怕是还要外运，我们地方又偏，来回成本太高了。”
白庆年也沉默了，当初二大队的豆制品生意他们十大队就学不来，地段太偏了，运输成本太高了。
肖云生和花絮絮进来的的时候，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白庆年木着脸看着两人，郑学勤倒是扯了扯嘴角，只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敷衍。
花絮絮看了一眼肖云生，眼神明晃晃的写着：你没惹事吧？
肖云生垂眸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错身越过她，直接走到郑学勤面前，嗓音清淡：“队长，絮絮有事要说。”
郑学勤抬头，不知道这夫妻两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在肖云生为队里挣来好处的份上，郑学勤指了指方桌边上的凳子：“云生家的，有什么事坐下说。”
白庆年看了看两人，端着茶杯走了过来，他倒要看看肖云生又出什么幺蛾子。
花絮絮坐在凳子上，拿出刚刚出炉的计划书推到郑学勤面前，“队长，我手里有一个项目不知咱们队要不要参与。”
郑学勤与白庆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不可置信，这？他们不就是为这事愁吗？
郑学勤觉得不太靠谱，他拿着花絮絮写的密密麻麻的计划书头痛道：“这字太小了，看不太清楚，云生家的你直接说说就行，咱们都是乡下人，不讲究城里办事那一套。”
白庆年接过去，意味深长的看了肖云生一眼，说道“那我来看看，既然计划书都弄出来了，也不能浪费小肖夫妻两个的心血。”
花絮絮早就知道会这样，这计划书与其说是给郑学勤的不如说是写给白庆年看的。
看见驱蚊剂厂的厂长一栏写着自己的名字，白庆年观看的速度越发快了，直到篇尾，郑学勤都没有出现。
白庆年警惕的来回又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漏洞。他把计划书还给郑学勤，捧着茶缸完全当什么也没看见。
花絮絮压住上扬的嘴角，肖云生说要想让白庆年不参与，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放在首位，比郑学勤还要高的位置。到时候以白庆年的性格，只会避之不及。果然白庆年上钩了。只是肖云生什么时候这么通识人心了？
“上面写了什么？”郑学勤有些急。今天天色有点暗，他这双眼睛，天一暗就瞧不清东西，老花镜戴了也没啥作用。
花絮絮把计划书拿到自己面前，接着用了半个小时，详细解说了驱蚊剂的市场以及村里要是答应办工厂，人员安排和利润分成的情况。
郑学勤沉思片刻，他不知道驱蚊剂效果有没有花絮絮说的那么好，但蚊子这东西确实讨厌。要是有用应该不愁卖。
“那药方？”白庆年忍不住插嘴。
肖云生冷嗤一声，抬起的眼眸冰凉的让人无端觉得畏惧，话也说的直白不客气：“白队长，药方自然是絮絮自己的，她刚刚也说了，大队只需制成大批量的粗品，最后稍作调剂就能投入市场。社员有钱拿，大队能分红，这样的事情去哪里找？队里养猪可不是每户都能参与。”
这话说到郑学勤的心坎里，最近他家可不太平，一开始提到养猪那些个人个个避之不及，现在猪圈建好猪崽也买回来。因为有工分这些人也不害怕担责任了，个个上门要求进养猪场。一共就二十头猪，哪里需要这么多人。
可都是一个生产队的，郑学勤只能一碗水端平每家轮流来，除了肖云生哥俩不换，其他每家一天。
这样也导致猪每天都吃不同的猪食，肖勇生怕把猪吃坏了，这几天就差住猪圈里了。
花絮絮想让村里人参与，一是草药算是大队的，二就是让这些人忙起来，都是一个村的，虽说有点小矛盾但这避免不了，花絮絮也不吝啬拉一把。
“行，只需要咱们去县政府盖集体章是不是？我明天就去办。”
郑学勤明白这事虽说是小肖夫妻有求于大队，但他懂，要不是心里有他们大队，小肖夫妻手里有秘方。哪怕是进工厂也是使得的。
他可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郑学勤扬起笑容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黝黑的手拍了拍肖云生的肩膀，“行啊，小肖，这事要是成了，叔记得你的付出。”
肖云生忍住不适，淡淡道：“您客气了，不过既然是药剂总会有风险，也许会有人因为过敏等问题，闻不惯驱蚊剂的味道。听说严重的会危机生命。咱们既然办厂，那厂里的负责人也该选好，后期如果出问题也得有人出面调解。我觉得白副队长就是合适人选。”
白庆年赶紧摇头，他就说肖云生怎么这么好心把厂长位置让给他坐，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白庆年咬牙摆手道，“别，这个还有大队长呢，咱们大队的产业郑队长可是一把手，我还是主管咱们大队的生产好了，那也离不开人。”
或许是怕郑学勤强制给他派任务，白庆年夹着公文包，端着搪瓷杯对郑学勤说：“我还得去县城一趟，那边的化肥听说已经有头绪了，我得去看看。您这边先忙。不过既然小肖说驱蚊剂有风险，咱们还是问问大家伙的意见比较好。”
郑学勤瞧得分明，知道他不愿担风险也没强求。只是这驱蚊剂真的有这么大的风险？
郑学勤怀疑的眼神上下扫视肖云生。
肖云生静静的坐着，脸色半点没变，看不出端倪。
直到白庆年走了，花絮絮才把计划书打开,翻到人员配置那一栏推给肖云生，“队长，咱们驱蚊剂几乎可直接食用，发生危险的几率比火星撞地球还小，这事您不用担心。”
肖云生拿出笔把白庆年的名字一划，“郑学勤”三个字重新写上去。
郑学勤这才知道刚刚哪一出是特意挖坑让老白跳呢。他佯装生气道：“那你们怎么不告诉白队长，怎么说他也是副队长，咱们大队的养猪场还是靠他才申请下来的。”
花絮絮笑道：“这不是白队长一直看我们云生不顺眼，咱们能避则避。”
郑学勤怎么不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无非就是让他帮忙兜点底。
“行了，白队长那边我会负责的，不过你们这个驱蚊剂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头子也拿一根回去试试。”
“怎么没有，队长您拿回去就知道我这厂肯定能办。”花絮絮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
“那行，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我就试试，要是没什么用可别怪我不通过。。”郑学勤把报纸挪过来，“县里面的宣传报下来了，你们也拿回去看看吧。”郑学勤抽出两张递给花絮絮和肖云生。
他准备挨家挨户去发一张，肖云生处处为大队着想，他这个队长也不能啥事不干，至少得让社员知道肖云生真的不是以前的肖云生了。至于花絮絮，他们不是两口子吗？她的功劳就是肖云生的功劳。
花絮絮要是知道郑学勤这样想，估计又要跳脚。
花絮絮留下一根驱蚊剂和肖云生拿着报纸离开了。在办公室花絮絮不好意思仔细看报纸，出了门她就没什么顾忌了。她不仅自己要看还招呼肖云生也看看。
肖云生无奈，刘成的稿件他几乎全程参与，里面的内容即便不看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面对花絮絮期待的眼神，肖云生还是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这是花絮絮第一次看见原稿，说实在要不是上面写的名字就是肖云生，她压根没办法把刘成的稿件和肖云生本人联系在一起。她歪着头打量肖云生，阳光打在他的头上，眉眼俊朗，这人真的越看越好看，不比未来世界的虚拟男朋友差。
只是比起她的不可置信，肖云生像是局外人一般，脸上别说难为情了，连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肖云生抬眼看过来，墨玉一般的眼睛里眸色平静如水，他问：“看完了？”
花絮絮点头。
“那回去吧，大哥估计也想看看。”
肖勇一听报纸已经出来了，当即笑呵呵的接过去，一字一句的念给同样一脸高兴的梁霞听。末了肖勇抖着报纸感慨道：“我就说刘干事最了解咱们云生，看看这写的多好。把咱们云生的本质全挖掘出来了。不愧是吃国家饭的，眼神好使。”
肖云生：“”这话他还真不敢认。
梁霞把报纸小心折好，放在平时放贵重物品的箱子里。
“既然云生这事稳了，那么接下来也该解决小月的事情了，这要是再不报名我怕今年来不及了。”肖月事情梁霞不说，但是心里免不了着急上火，今天算是有个确切的消息了。“今天高兴，咱们晚上杀鸡。”
对于梁霞一高兴就杀鸡的举动，花絮絮是举双手双脚欢迎。这两年政策放宽之后，几乎每家每户都养了不少鸡崽，平时下蛋关键时刻吃肉。不过别人家都没有梁霞那么舍得罢了。
梁霞带着肖月赶鸡杀鸡去了。肖勇坐在小马扎上抽着烟，眉头拧成了川字，“云生，接下来这事怎么做？”他就一农民，除了田里的两亩地他能说的头头是道，其他事情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没头绪。
肖云生放下书本，他似乎天生就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大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行，大后天是周一，我会去棉纺中学。刘成那边我也跟他约好，到时候他会亲自去蹲点记录。”
既然要闹就要闹大。
“这事能成吗？肖月的事情重要，但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弄进去。”怎么说也是民和官斗，这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古代可是要先挨板子的。肖诚的收音机里就是这么说的。
肖勇的眼睛里全是对自己的关心，这一刻肖云生觉得冰冷的心房又松动了一些，如果他是真正的肖云生
肖云生摇头，这样的温暖他不敢贪念。不敢也不能。
“大哥，现在肖月才是最重要的，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不会出事的。”
肖勇也不想断送女儿的前程，他是过来人总希望儿女都能有出息，以后也跟收音机里说的那样，去大城市为国家添砖加瓦。不说挣多少钱，总比半辈子刨土强。
“行，等你去的时候带一只鸡过去，刘干事怎么说也帮了咱们大忙，就当是一点点心意。”
肖云生点头，虽说他和刘成算是互惠互利，但现在他有求于人，礼多人不怪。刘成那人送点东西或许会更卖力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