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平凡（故事从此开始）
夕阳西下，一间凌乱的屋子里，一个男人正靠着墙坐在地上。
他的旁边有一具尸体，尸体上还插着一把伐木的斧头。
男人正无奈地仰着头，良久，抱着头长叹了一句：
“唉，这不是就没工作了吗！”
那具尸体在几分钟前还是他的上司，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要杀掉他，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病毒的话，他本可以好好结束这一天的。
在这一天刚开始的时候……
“呦，小江，你来了！”
由于昨天晚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忘记开闹钟了，导致今天他起床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他吓得一骨碌弹起来，着着急急地从老旧的衣柜里抓出来几件衣服，赶紧就冲出了大门。
来到早餐摊子的时候，周围的早餐摊位都已经要收摊了。
他常去的一个摊子旁，摆摊的老板正在清点早间的收益。
见他跑过来，亲切地招手和他打招呼。
“老板，还有早餐吗？”他气喘吁吁地闻着。
“没了，你来得太晚了，就剩下鸡蛋灌饼能做……”
“就这个，给我来一份。”不等老板说完，他就立刻打断老板的话，“快一点，我要来不及了。”
“好嘞，说来就来。”老板也是爽快，估计是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着急，没一分钟就热好了鸡蛋灌饼。
小江接过灌饼，随手掏了几块钱给老板，随后咬着饼就赶紧飞奔起来。
“哎，这孩子，每天起早贪黑的！还是这么一副过不好的样子。”
老板摇摇头，感叹着。
“去上班，连个自行车都没有，真让人心疼。”
小江好不容易才跑到了码头，他的同事们已经在开始工作了，而他的上司正在门口静静地站着看他。
“来了啊，知道自己迟到了不？”
“老板！您，呃，您怎么没在办公室啊？”小江愣住，好不容易从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问道。
“为什么没在办公室，你不知道吗！”他的上司也是毫不客气，厉声地说道，“今天早上的时候你不在，一批货急等着卸，可没人操作机器，只好找其他人来帮忙。为此耽误了好长时间，上边不满意，我就被赶出来等你了！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吗？”
“呃，对不起老板，我……”
“对不起，对不起能帮你完成工作吗？能把我因为你浪费的时间找回来吗？你不知道来早点吗？”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公司得丢掉多少效益。”
“你要是不想干，就直说，要是还想干，就赶紧给我进去干活！”
他的老板指着他，不客气地批评道。
“别，千万别，老板，我就这么一个工作，丢了真的没处干。我现在就进去，现在就进去。”
小江连连赔笑，赶紧就去了自己的岗位。
他的老板见他去了，也没再说话。怒气冲冲地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小江是码头搬运区的一名机械操作工，在天青市，这个职业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职业，它主要是操作t-4型运货车，对码头的集装箱进行搬运、卸载、运输等一系列的操作。
虽然老板嘴上说着换下他，但是在天青市想找到他这么一个机械操作工，事实上是很难的。
首先这个职业本身的工资并不高，只有三千到四千，在天青市这样的地方属于绝对的低水平工资。
除此以外，t-4型运货车的操纵非常复杂，不经过专业的培训，是根本不能开的。
只不过，小江的家里还有务农的父母要养，他暂时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只能希望老板不会扣他的工资。
时间到了中午，小江上午为了补足自己错过的时间，又多干了一段时间。
等到吃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赶紧去了食堂。
“大妈，还有饭吗？”他向食堂大妈问道。
“没了，”大妈正收拾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想吃的话等晚饭吧！”
见状，他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而是无奈地转过头，准备离开食堂。
“呦豁，没吃饭吧？”
小江一听，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了他的一位同事，他们平常关系很不错，那人也没藏着，直接拿出了身后的驴肉火烧。
“给你准备的，别客气，知道你爱吃这个，给你从食堂拿的。”
“谢谢你，孟哥。”小江说道。
“嗨呀，咱们都是打工人，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快吃吧！”
于是他们找了个椅子，一起坐下，小江开始吃东西，孟哥则是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听说你今天早上又迟到了？”
“对呀，”小江嘴里含着食物，模糊不清地应着。
然后他把食物咽下去后，又继续说道：
“早上闹钟忘记开了，就来迟了。就是这样，要是有人能叫我起床就好了，唉。”
“你昨天是不是又看动画片了啊？不然能起的这么晚！”孟哥打趣道。
“什么动画片，是番剧，番剧啦！你不接触这些，也不会明白我的想法。”
小江说着，继续吃了一口，说道：
“平常工作就这么累，回了家电视还只能看那些都市言情、或者仙侠之类的电视剧。还各种内涵咱们这些一般人，谁想看？”
“二次元就好多了，虽然也不是特别完美，至少比现实要好多了。”
“是是是，知道知道了。哎对了，你家里父母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
“还好吧，每个月除了还房贷，多出来的钱也会邮寄回去给他们花，他们给我寄了点菜和鸡蛋，让我别饿着。”
“都这么大了，还得让他们替我担心，生活不容易啊！”
“那是，不过能怎么办呢？咱们这些人也就能呆在这样的地方，做着一辈子可能都没法出人头地的工作，拿着不多的薪水在这大城市里挣扎。”
“我还有孩子要养，还有老婆要照顾。老家跟你一样有爹有妈。”
“你还好，也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一份基本上永远不会丢掉的工作，至少二三十年内都不会丢掉。”孟哥感叹道。
孟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t-4型运货车是天青市机械制造产业的特殊产品，在装货效率上远超同类产品。
同时还有智能分析系统辅助工作，也就是所谓的ai，这也同样是为什么它的操作系统会如此复杂。
“哎，我突然想起个事！”
“什么事？”
“上午的时候，市区那边好像发生了特别大的暴动，死了不少人。”
“警察也过去了，但是伤亡了不少。根本没办法阻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不会吧！”
对于孟哥说的话，小江感到一阵迷糊。
他上午一直都在忙着赶工作，并没有留意新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他又继续问道：
“还能有警察都阻止不了的暴动，我只在苏维埃界区的十一月革命里见过。他们不会是什么无政府主义者吧？”
小江口中的十一月革命，曾经是一场世界范围内的无产阶级革命。
正是受其启发，华夏界区也展开了同样的革命。
因此这场革命广为人知，被写在了教材上。
天青市曾经也是华夏界区革命起始的地方之一，而自从那场革命之后，便再没有什么更大的暴动了，当然，除了今天这场。
“哎，可真是有意思，你说今天这场暴动会不会也载入史册啊！那咱们这里可就又出名了，哈哈！”
“不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暴动，遭殃的还得是咱们这些普通人。希望不会有人出事吧！”小江回答道。
“那倒是，不然还得赔上医药费。给家里无故增加负担。不说了，我该去工作了。你也赶紧去吧，免得又被批评。”
孟哥站起身，潇洒挥了挥手，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自己的岗位。
“我知道了，让你替我费心了，孟哥！”
“不用谢，我们下班见。”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小江继续下午的工作。
说来也奇怪，下午的时候工作的人越来越少，去问同事，得到的回答也是他们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才会提前离岗。
这也使得小江下午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好不容易才完成工作，小江又从手机上看到了病毒的消息，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先是暴动，然后又是病毒，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小江还是走在了去老板办公室的路上，今天是发薪日，还得跟老板要工资，孟哥正好也会过去。
等领到工资，还能去吃个饭庆祝一下，只要不喝酒就行。
只不过刚到门口的时候，小江就站住了。
他闻到一股血腥的气味，就像是杀猪的气味一样，他感到很不妙，于是他慢慢打开了门，看到了一生都没法忘记的场面。
他的老板，那个男人正背对着他，办公桌上一片凌乱，柜子和沙发都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而孟哥，正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吃力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他的喉咙被刺穿了，被一根折断的桌子腿刺穿，而另一根桌子腿被老板握在了手里。
“什么情况，老板这是干什么？他是……杀人了吗？”小江一边想着，一边问道：
“嘿，这是发生了什么？”
孟哥听见了小江的声音，他吃力地转过头，嘴唇努力地蠕动着，像是想要说什么，但还没说完便咽了气。
小江还没反应过来，老板也听见了声音，转过了自己那张恐怖的脸。
沾满鲜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那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这时小江才猛然反应过来，孟哥想要说的是什么，他肯定在让自己快跑。
只是他吓懵了，直到老板开始向着自己走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转头就跑。
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哐当几声，他没敢扭头，一路跑到了院子里，刚想冷静下来喘几口气，就听见老板在身后的声音，他又马上起来一身鸡皮疙瘩，扭回了头。
老板的眼睛里闪烁紫色光芒，浑身像是变了一个人的一样。拿着他办公桌里的桌子腿就向着小江冲来。
小江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拳就打在了老板的脸上，老板却如同没感受到疼痛一般，晃了两下后又继续向着他冲过去，于是小江又开始跑了起来。
“怎么回事，老板他虽然很凶，但也不至于杀人，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小江很是不解，但他别无选择，他还不想和孟哥一样身首异处，也不知道打了老板会不会要赔医药费。
“吃饭时还讨论着医药费的事情，下午就又要赔医药费了。话说回来，不会是病毒吧！”
小江想到自己看到的通告，不禁感到颤栗。
而就在他疲于奔命的时候，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存放木材的仓库，看见了一把伐木斧。
小江立刻便将伐木斧拔起，握在手中面向老板警告道：“别过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这句话就像耳旁风一样，从老板身边一飘而过，老板拿着桌椅腿毫不客气地刺过来。
这更让小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此时他觉得老板一定是感染了病毒，才会这么狂暴。
感染了病毒就会变成怪物，怪不得孟哥会被……
小江集中注意力，闪开老板的攻击，老板便继续扑过来，小江一边招架老板的攻击，一边向后退去。
两人且战且退，直到小江被逼进了仓库里的一个杂物间里，老板仍然在不断逼近他。直到老板一个失误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小江趁机举起伐木斧，想要砍下去，却又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很难下定决心杀人。
直到老板嘶吼着，打算站起身继续攻击他，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啊啊啊！”
小江壮着胆子，一斧头便砍了下去，砍在老板的头上，血浆和脑浆一同迸溅出来。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老板居然还能活动，他仍然大吼着想站起来。
于是小江又举起了伐木斧，一下一下，机械地砍了下去，直到老板再也不动了。
他瘫坐在地上，便有了最开始的一幕。
“真是完了，工作没了，工资没了，还杀了人，下辈子怕不是结束了。”
小江正这么想着，突然又想起孟哥，他赶紧起身，想要离开，脚却突然又被抓住。
是老板！可他明明已经死了呀？
小江感到一阵惊讶，老板却顶着头上的伐木斧爬了过来。
小江赶紧把脚挣脱开来，向着门外逃跑，老板继续追着，却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老板旁边的一个柜子突然倒了下来。
就这样，老板被压在了柜子下，小江见状停了下来。
“老板他，他怎么……我明明已经杀了他的呀？这样的伤都能承受，他真的变成怪物了！”
小江心里想着，小心地靠近过去，老板还在挣扎，小江从他头上拔出斧头，他依然不依不饶地伸着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小江。
小江不敢多留，拿着斧头就赶紧跑了出去。
小江一路跑着，又回到了老板的办公室。
他看到在地上的孟哥，走过去还想查看他的情况。
但是孟哥已经咽气了，只剩下了一具尸体，他不禁心中一阵酸楚。
早上还好好的同事，现在就已经成了冰凉的尸体，尤其是孟哥还是他的好兄弟。
而他自己，刚刚搞清楚情况，就已经杀了一只怪物，还是他上司。
“孟哥……怎么会这样……”
小江还没悲伤完，突然发现孟哥手里正拿着什么，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东西。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孟哥的工资，装在了一个信封里面。
小江立刻想到既然有他的信封，那肯定也有自己的信封，于是他也在一堆狼藉里找了找，还真找到了自己的工资。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对他来说，即使他杀了人，工资还是很重要的。
于是他还想伸手拿自己的信封袋，却同时还注意到，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掉在了地上。
于是他顺便伸手把纸也拿了出来，纸上写着这么几段话：
14号、35号、77号货物已于今早抵达港口，装于10号集装箱中。按照客户的要求务必在今日晚间送到外郊，届时会有专人来接应。千万注意保护货物，不要遗漏，接头暗号另外通知，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此事，阅完即毁。
内容写到这里便结束了，后面并没有落款，看来写这些东西的人似乎特意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
小江看得一阵迷茫，集装箱他今早检查过，似乎并没有什么10号集装箱。
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而且在这种时候还找到这样奇怪的东西。
“嗨嗨嗨，管这些干什么，现在不是应该赶紧逃跑吗？小命都不保了,你这家伙。
“对不起孟哥，我这就去找人帮忙，千万等着我！”
小江想着，不敢多呆，拿着自己的工资赶紧就跑了。
现在死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同事，另一个是他的上司，他只想找到警察，让他们来处理这些事。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灾难正在扩张着，吞噬着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或许，他会找到警察；也或许，他会和警察一起，成为不知哪个怪物的盘中餐。
这座城市最长的夜晚，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