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玫瑰警告
“导演，您先去吃饭吧，计时的工作交给我。”小米颇有眼色的向副导演询问一句。
副导演思索一下，把计时器交到小米的手里，看一眼远处正在盯布景的郑导，不放心的叮嘱道：“我去那边看看布景，一定记得差不多十二点五十就去找郑导。”
小米点头答应，抬头四顾，看见叶语正蹲在一颗枣树下。
此刻是正午时分，阳光穿过枣树层叠的叶子，将细碎的光斑洒在叶语的脸上，给原本气质安宁的青年再添几分静谧。
小米本不愿打破这如画的一幕，但想到叶语从昨天起就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是端着保温杯走过去。
“叶老师？”
小米先是试探着叫了一声，发觉叶语正专注的盯着地上的什么东西看，便不自觉也看向地下。
他的视线被一队搬运“粮食”的蚂蚁吸引，耳边传来叶语幽幽的感叹：
“这几颗大米好白呀。”
小米：
怕叶语饥不择食的和蚂蚁抢吃的，小米忙把手里的保温杯塞过去，“再喝点水吧。”
叶语接过水杯，一口气喝掉半瓶，饥饿的感觉被勉强压制住。
小米看一眼计时器，鼓励叶语：“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五十了，马上就能开始拍摄！”
叶语任重道远的点点头。
这是他进组以来的第一场戏，这场戏要求表现人物的饥饿感，叶语在先前排练的时候总感觉差点意思，最后咬咬牙，决定把真实的饥饿感带入到戏里，于是从昨天早晨起就油盐未进，现在已经饿到人肉不分了。
好怕自己一会儿演成饿死鬼。
小米祈祷着时间走快些，好让叶语尽快能吃上饭。
远处郑导好像在训人，吸引了小米的注意，他不禁感叹：“我还没见过郑导发火呢，是因为布景吗？而且郑导的拍摄要求好变态，为什么必须要在一点左右拍摄呢？”
叶语之前查过一些资料，知道郑导是摄影师出身，对电影的画面感要求很高，便道：“郑导之前和我解释过，他觉得一点钟的光线最适合小越的出场啦。”
小米还是一知半解。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小米一看时间要到了，便和叶语走到郑导旁边。
郑导正在亲自修剪一棵树，叶语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郑导才从树上下来。
布景超时，郑导看一眼天空，对叶语道：“准备好了吗？天色不等人，争取一两遍拿下这场戏。”
叶语郑重的点点头，为了拍好这场戏，他已经提前练习过几十次了。
正式开拍。
台词刚说了一句的时候，叶语忽然望见了傅明渊。
他们这次的拍摄地是一个四合院，傅明渊从院门踏进来的时候，恰好踩进一道金色的光里，半个身子被辉煌的笼罩起来，虚幻而不真实，棱角分明的脸在光中变得肃穆，宛如神邸。
叶语一时看愣了。
他想起原书的剧情里，原主爱上傅明渊仅仅因为在他要摔倒的时候，傅明渊扶了他一把，并说了句“小心”。
他当时很不理解，一句“小心”竟能让原主记挂那么久。
现在却有些理解。
“想什么呢？怎么会忘词？”
耳边响起郑导的声音。
叶语幡然醒悟，晃晃脑袋，抓紧时间再次投入拍摄。
傅明渊不动神色的站在郑导的身边。
《低俗日记》里的警察以意外获得的日记本为线索，在辞去职务后，开始追凶，最后查到凶手竟然是自己的另一个邪恶人格，而导致他那一人格出现的诱因，就是叶语所饰演的角色小越的姐姐被奸/污的事。
小越和姐姐自父母意外离世后便相依为命。
小越天生智力受损，没法和同龄人一起念书，但是姐姐把他保护的很好，在姐姐的保护下，小越一直保有着善良和纯真。
这天，姐姐生病了，小越到处找不到药，家里又没有钱，他想来邻居家借钱买药，进了邻居家院子，却被厨房里的一阵饭香味吸引。
自从姐姐生病，他已经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了好几天了。
邻居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见小越白白弱弱，长的像个女孩一样好看，淫心大动。
“找我有什么事？”
“我姐姐生了很重的病，家里到处找不到药，想问你借钱去买药。”
“哦？买药啊，我家药很多，你进来，我给你找药。”
“真的吗？”小越有点怀疑。
“当然，你看上去很饿的样子，要不要先进来吃点东西。”
一听可以吃东西，小越忍不住笑了一下。
叶语演完这场戏，片场鸦雀无声。
他不知道，刚刚自己的那个笑容有多摄人心魂。
一个美丽的笑容，别人只会评价它完美，但叶语刚才的笑，将小越由恐慌、饥饿以及无措转为天真、开怀的瞬间把握到了极致，带有不可言说的脆弱美感。
傅明渊眸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叶语来不及反应为什么大家在他演完戏以后这么安静，忐忑等来郑导的一句“过了”，就丝毫没有刚才戏里脆弱的美感，眼冒绿光，飞也似的直奔经纪人陈碧——他看到她手上的饭盒了！
郑导抚了抚自己被叶语离开的疾风带起的发丝，道：“这孩子，这么着急干吗？还没来得及夸他呢。”
“演的是不错。”一旁的傅明渊淡淡跟了一句。
郑导骄傲于自己的有眼识珠，“你开始还看不上人家呢。”
傅明渊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饭盒递给郑导以堵上郑导的嘴，“吃饭。”
傍晚，经纪人为了庆祝叶语首演成功，提早离开片场去酒店准备大餐，小米去给她打下手。
叶语独自从片场回来，走到剧组酒店门口时，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拦住。
小姑娘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期待的望着叶语：“小帅哥，你长得真好看，要不要买朵花？”
叶语被他的前半句话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见那玫瑰花瓣上还附着着水珠，娇艳欲滴的样子，就选了两朵自认为最漂亮的，打算回去送给陈碧和小米。
付了钱，叶语凑近欣赏玫瑰，更觉这两朵花可爱，陈碧和小米一定会喜欢的。
不过玫瑰的花语是爱情诶。
叶语拿着那两朵玫瑰进了酒店，忽然被一阵美妙的钢琴乐曲吸引了脚步。
他不自觉走去偏厅吃饭的地方，看见有人正在钢琴台上演奏钢琴，细看之下，那弹琴的人赫然是傅明渊。
看看手里的玫瑰，又看看台上的傅明渊，叶语恍然大悟。
傅明渊是个非常随性的人，又具有艺术天份，具体表现在当他正在吃饭的时候，也许会突然有什么音乐的灵感，见旁边有乐器，也不顾环境如何，就上去演奏了。
白白便宜了陌生人。
当然，也给原主送了一次便宜。
原书里，某一天，原主在傍晚下戏回来，正好遇到傅明渊在演奏，等他演奏结束，离了席，原主就在酒店门口买了一朵玫瑰，将玫瑰放在了钢琴上，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将玫瑰放在钢琴上。
在助理的告知下，傅明渊最终知道了这件事，被人欣赏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两人借此缓和了关系。
想到这一茬，叶语瞬间心提到嗓子眼里，觉得眼下的玫瑰无比烫手起来。
他想转身就走，但是望着台上的傅明渊，终究舍不得离开。
欣赏傅明渊的现场演奏，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叶语在门厅处天人交战，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劳驾，借过。”
叶语一个机灵，下定决心般，伸脚进了内厅，像只过街小老鼠，盯准一个角落的位置，忙蹭了过去。
这座酒店星级很高，在座几乎都是有些品位的人，就算不懂音乐，也被台上傅明渊的气度不凡所吸引，都听得很专注。
叶语看到有人录像，也掏出了手机，刚打开摄像机，又关了。
还是不要录像，万一又引发和傅明渊的剧情怎么办。
钢琴曼妙的声音自那台笨重的机器上缓缓泄出，传递到在座每个人的耳中。
傅明渊穿戴并不庄重，甚至还没有剥去戏里属于角色的普通衣服，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优雅。
他的上半身肢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而动作，脑袋时而低垂时而高扬，跳动的手指时重时轻。
最后，乐曲在沉缓的重音中收了尾，余音犹在，包括台上的傅明渊在内，所有人都沉浸了一会儿，掌声这才雷动。
傅明渊起身鞠躬，向台下行了个绅士礼。
“这弹的是什么乐曲，我怎么没听过？”
“你可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你都没听过，我去哪儿听？”
旁边两人的议论传入叶语耳中，他在心底莫名骄傲：那都是傅老师原创的啦，估计自己也是弹完就忘。
有点后悔刚才没录下来。
傅明渊弹完琴就离席出厅了，叶语刻意多坐了一会儿才走，怕剧情又安排他两来个半路巧遇什么的。
虽然他和傅明渊住在两栋不同的楼上，根本不顺路。
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通往酒店房间的路有两条，一条近的一条远的。
叶语嗅觉灵敏，在那条远路的入口处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想到这条路上好像有个小花园，立刻便抬脚上了远路。
刚走到小花园的一个紫藤花架下，叶语被花香包围的同时，也看到了傅明渊！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叶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玫瑰藏在身后。
傅明渊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片刻前，傅明渊恰逢心情尚佳，看花园里的花开的不错，就临时改了回房间的路线，一抬头，看到了正往这个方向走的叶语。
他手里捧着两朵玫瑰，嘴角微微勾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心的事。
青年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肩背削薄，轻易让他想起了戏里纯真美好的小越。
叶语也是看这边花开的好，下意识往这边走的，谁能预料到会撞见傅明渊呢。
现在就是非常的后悔。
这么僵着像什么话，打声招呼吧。
叶语刚要开口，便听傅明渊突兀的问道：“每天在现场观摩，有学到什么东西吗？”
叶语：？
他怎么知道我每天在片场的？难道藏得不够隐蔽？
叶语百思不解的神游天外，傅明渊不得不提醒道：“说话。”
竟然跑神了。
叶语呆望着傅明渊，刚才他问了自己什么？
崩溃，想不起来了
脑子里的小人立刻开始慌张的翻翻找找。
等等，好像是问他“学到什么东西了？”。
有了！
“学到挺多的”
叶语开始一本正经的作答，期间用到了首先、其次、然后、最后四个连接词，逻辑满分，有条有理，堪比答辩现场。
傅明渊眼中划过一道笑意。
“看来学到不少。”他客观评价。
叶语乖巧点头。
“傅老师。”傅明渊的助理来寻人，“郑导有事找你。”
傅明渊向助理颔首，视线扫过叶语的眸子，带着前辈对后辈的鼓励，叮嘱道：“好好演戏。”
叶语点头如捣蒜，满面神圣的聆听教诲。
傅明渊见他这样，还想说点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他想起叶语一见到自己就无端消失了的笑容，不禁想到：他害怕我？
傅明渊转身离去。
傅老师人真好。
叶语望着傅明渊的背影，有点伤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