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谢婉君之女
第二日，谢婉君将珠宝全部换成了银两。
她跑了好几家当铺，并没有全部在一家当铺换钱。
那些珠宝数量太多，要是全部在一家当铺卖，任谁见了都会起疑的。
谢婉君有自知之明——她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么富有的样子。
一包袱的珠宝首饰换成了一包袱的银子。
去沈暮云家的时候，谢婉君路过早市。
市集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间点，街上的人们交易完，都在往回走。
一个年轻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孩，她在叫卖自己摊子上的酥点。
说是“叫卖”，其实她的声音在集市中显得非常细微，不知是否因为累了，有气无力的。
妇人手中抱着的婴孩，应该连路都不会走，趴在他妈妈的肩膀上，玩弄着妈妈的长头发。
谢婉君看见这一幕，停住了脚步。
那个妇人面容憔悴，她的日子一定很苦吧？
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张罗她的酥点摊子，旁边连个帮忙照应的人都没有。
沉甸甸装满银子的包袱，让谢婉君有了底气去帮那个女人。
去她的摊子上买点东西吧，沈医师家不是有两个小女孩子吗？她们应该爱吃酥点。
谢婉君扛着包袱，很自然地走到妇人的摊子前。
“看看酥点吧，都是现做新鲜的。”妇人的性格很温柔，她见谢婉君来了，忙招呼。
“我能尝一点吗？”谢婉君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顾客一样问。
她不希望自己跟那些居高临下的人一样，什么都不管直接把钱丢给穷人。
“当然。”妇人想从地上站起身帮顾客拿酥点试吃，可是怀中的婴孩拖住她的脖子，让她一举一动都很艰难。
“我自己来。”
谢婉君拿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品尝。
说实话，不怎么好吃。
不知道这个妇人是从哪里赶来市集，这酥点尝起来像是被风吹过很久。
妇人看自己的表情很是担忧。
“还不错，给我包一点吧。”谢婉君想了想，又说，“不，全给我包了吧。”
这个小摊不大，自己不如全买了，也好让这对母子早些回家去。
今天风大，酥点放在外面，风味只会越来越差，不会有人买她的东西的。
妇人脸上的愁容顿时散去了七分，她的神情轻松起来。
谢婉君看着这个妇人，心想原来她笑起来还挺有几分姿色。
妇人打包的时候将婴孩放到一旁，那小婴孩乍离了母亲的怀抱，张着手就开始哼哼唧唧要哭。
有了小孩，果然是拖累啊。
谢婉君上前去安慰那个婴孩，她伸出手指勾勾他肉嘟嘟的脸蛋。
多年前，谢婉君的肚子里也有过“小累赘”。
那还是她十几岁的时候，当时谢婉君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是幸福的。
那是她与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江湖人诞下的女孩儿，不过女儿降生后不久她的爱人就死了，她一个人将女儿抚养到五岁，没想到女儿也因病早夭了。
真是悲惨的人生。
谢婉君从那以后便一直沉浸在失去女儿和爱人的悲痛中，浪迹江湖，无法再对任何一个人产生信任。
看着眼前的婴孩，她想到曾经自己那可爱的女儿。
如果女儿还活着，自己可能也就不会终日飘荡各处了，为了女儿，她愿意跟这个摆摊卖酥点的妇人一样，宁愿吃苦受累，也不会让女儿跟自己一样居无定所。
自己对妇人的同情，恐怕也有一层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一共一百三十文。”妇人打包的酥点很是干净利落，递给谢婉君。
谢婉君伸手去包袱里面摸钱，本来想干脆拿个十两给她，可是又想会不会太多了，让这个妇人不敢接受。
于是她摸出一块一两的银锭。
“这……我没有那么多钱找您了。”就算是一两银子，也让妇人慌乱了一下。
“不用找。”谢婉君并不想拉扯，她将银锭放到妇人的摊位上，拿起打包好的酥点就要走。
“哎！姑娘。”没想到妇人拉住了自己，“该给多少你就给多少，你给我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妇人可能是怕摊上什么事儿，这一两银子够人三四个月的花销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妇人又一个人带着孩子，她害怕自己中什么计。
“我钱太多了，没地方花，就当你的酥点很合我口味，我愿意花这些钱买。”
妇人脸上露出十分到不解，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懂有钱人的思维。
趁她迷茫的时候，谢婉君赶紧快步离开了。
她理解，越穷的人越怕惹事，就算是横来之财，也会担心会不会是“福兮祸之所伏”。
……
“沈医师。”
谢婉君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沈暮云家门口，她的样子更好像是拿着行李要搬进来。
因为这几日的风波，药铺沈暮云是去不了了，他现在算是赋闲在家。
忽听得有人在叫自己，然后就在自己家空荡荡的门框中看见了谢婉君。
她怎么拿了那么多包袱，难不成没地方住还想着搬进自己家？
真是疯了。
沈暮云脸上的淤青又红又肿的，他还刚敷了药，黄色的药粉沾染在脸上，各种颜色把他的头点缀得像彩虹一样。
“沈医师，这是我昨天答应你的银子，还有这些酥点，我是带给孩子们的。”
不是过来求宿的，那就好。沈暮云松了一口气。
“你借我一点买门和锅碗的钱就行，其他的我不要。”
沈暮云有意无意用袖子遮挡住自己五颜六色的脸。
“哟，沈医师，您的脸怎么成这样啦！”
昨天夜深，光线不好，谢婉君没注意到沈暮云脸上的伤这么重。
“明知故问。”沈暮云都不想搭理她。
两人的说话声音将屋内的巧织和沐仪吸引出来。
从昨天那群人来闹事，把家里的锅碗砸坏了，沐仪就没有吃过饭，她饿得前胸贴后背。
方听得“酥点”二字，她就赶紧拉着巧织姐姐出来一看究竟了。
谢婉君第一次清楚地看见沐仪的脸，她心中一震。
这个小女孩的长相，怎么跟自己失去的女儿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