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最后
南城,青山孤儿院。
一辆最新研制的魔导动能车停在了孤儿院的大门。
只见从驾驶位走下来一位身着黑色武道服、面容坚毅的干练男子。
他下车后很快来到后门处打开了车门,一位白发苍髯却精神矍铄顺势从这扇打开的车门走下。
他在身侧之人的陪伴下向孤儿院内走去。
他走的很慢,腿脚似乎有些不便。
那看上去挺有精神的面孔下却好似隐藏着深沉的垂暮死气。
而在他刚刚踏入孤儿院大门时,一个不远处正在打扫的中年妇人一眼看到了他,十分惊喜地迎面走了过来。
“肖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中年妇人是孤儿院的保洁人员,很显然,她对面前这位肖大人很是熟悉。
肖崇山很客气地回应她:“小陈啊,我来看看孩子们,不要声张啊。”
“哦哦,那我带您过去吧!孩子们现在正在后院玩耍呢。”
中年妇人说着就引着肖崇山往里走。
“行!麻烦了。”
肖崇山感受着妇人的热情,虽然他自己也找得到路,但却不愿拒绝妇人的好意。
很快,肖崇山在妇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广阔的天地映入眼帘,一片并不太大的院子在蓝天白云下竟显得如无垠的旷野,一眼望不到边际。在阳光的照射下,孩子们正在嬉戏打闹。
肖崇山看到有人追逐、有人谈笑、有人正指着太阳和身边的伙伴侃侃而谈。
真是朝气蓬勃呀。
“肖爷爷?”
有几个对他很是熟悉的小子姑娘发现了正在院子边上的他,惊喜地朝他聚拢过来。
“肖爷爷你都好久没来了啊~”
“就是就是,我还想听您上次讲的故事呢~”
“上次你给我们说的超凡者的知识我也想听!”
孩子们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闹着。
他由衷地笑着。
勾动的嘴角似乎摧垮了脸庞上岁月刻下的痕迹,带他回到了以前。
那时候还没有天和帝国。
大陆的东南角百国纷争,战火高扬。
他也不是身居高位的一国重臣。
他还跟在公正教会那个老牧师身后学习知识,同时犀利地根据战争的走向倒卖物品,赚取了第一笔金。
如果战火不曾蔓延而至,那之后自己会如何呢?
以老子的天赋,高低得是个大商会的会长,还能赞助一下公正教会,混个名誉主教当当?
到时候给那老牧师瞧瞧,自己是多么出人头地。
可惜啊。
我后悔了啊。如果不曾见到高处的风景,也就不会变得不认识自己了吧。
姬夏、蓝河、齐灵竹、齐修白
他想到了这些曾在风云际会之时崭露头角的名字。
想到了属于他脚下这座宏伟帝国的伟大。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他有些看不清面前这些孩子了。
灵竹哥,您变得横行专断了。
我也变得贪生怕死了。
和孩子们亲昵了一会儿后,他虽是依依不舍,却也只能离开了。
时间,应该不多了。
“走吧。”
肖崇山喊了一声自己的保镖,随后谢绝了不久前来到自己身边不断感谢自己这些年的资助的院长的挽留,重新坐回了车里。
他知道范典已经收集了自己以前干过的一些上不得台面事的证据,也知道那位蓝公子查到了自己头上。
他猜到对面是什么打算了。
可他反抗不了了。
他清楚那几位的脾性,他这些年做的事连他自己都觉得罪无可恕。
可他没有办法啊!!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早年的内伤加上走到尽头的寿命,别看他如今看上去还挺有精气神。
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千疮百孔,他早已油尽灯枯。
如果不是用了很多续命的手段 他早已是一具冢中枯骨。
如果他也有能有灵竹哥他们那样的天赋该多好,可惜自己哪怕消耗再多资源,也窥不破史诗的大门。
可他真的不想死。
可能我就是个俗人吧,看不破生死。
所以几年前当那个自称诺菲勒家嫡系二代种的血族找上他时,他动摇了。
肖崇山是一个很有民望的人。
他不仅大力支持推行利民新政,这几十年来也多次亲自深入民间亲自调查实际情况,更是不知道资助援建了多少福利机构。
那些老一辈的人提到户部肖崇山的名字,都会尊称他一声“小财神爷”,那些新一辈的年轻人也都或多或少受到过他援建的福利机构的帮扶。
我做了这么多,帮了这些人这么多!
现在我想收取一些回报,这应该,不过分吧?
于是他和那个自称诺尔·诺菲勒的史诗阶巅峰血族签订了契约,他知道现今的血族基本都在血神的庇佑下,所以那是一份涉及血神的契约,他可以保证诺尔不违背。
之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可为什么是这个节骨眼出事了呢?
再等等,再稍微等那么两个月不好吗?
到时候灵竹哥一迁都,我所有的罪业都将掩埋在这座玉京城中。
哪怕是之后的那个叫诺尔的家伙血祭众生,也与他无关了。
他甚至可以做那首功之人!他能带着人回来,给那些女人孩子报仇!
胡康那个蠢货的死本来不会惊动督察局的!
正道盟那群人也早在我的钳制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来自于一个小小的意外,那群自诩正义的人士在一腔热血之下做出了冲动之举,而他的一时疏忽也导致了李柯这个突变因子的出现。
他知道李柯调查过胡康的背景,他也自认为自己的伪装与阻碍都设置的很好。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真能查到这件事背后有他的影子。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在他思绪的的湖面上激起千层叠纹,他睁开了眼。
他的车辆被拦停了。
他看到大量的督察员将自己的车辆围堵住,水泄不通。
能量屏蔽仪的炫目紫光在不远处一些督察员的保护下柔和地转动。
他看到一群穿着黑白制式服装的年轻人向他走来。
他的思绪好似飘到了那个冬日。
为了掩护被截杀灵竹哥,他和几千个弟兄留下断后。
当时那个地方往南不远就是蓝河,他们一路杀到了蓝河北岸,岸边当时开满了鸢尾铃木花。
高贵的紫染成了妖艳的红。
他当时想过,如果到最后他们没能活下去,就跳进河底,与这滋润了这片大地不知多少个纪元的河流融为一体,蓝河养育的子民回归母亲的怀抱,不也是一桩美事?
是啊,当初怎么就不怕死呢?
是因为还有大把的生命可供挥霍吗?
他找不到答案了。
咚咚!
车门外传来轻盈的敲门声。
他的思绪再次被驱散。
他向外看去,看到了一张很是熟悉的脸庞。与记忆中曾在蓝河畔以身为器施展禁法的那个与这条河同名的家伙有着五成相似的面孔。不过明明只是感觉微调了面容,却是比那个家伙俊俏了不知几倍。
随着“咔”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户部副部长,肖崇山?”
这年轻人连句敬语都不会用吗?真没礼貌。
不过接着他又转念一想:也对,我现在是犯人了。别人还能对我有什么好感。
不过蓝玉成用不用敬语其实完全取决于他当时的心情和境遇,不然哪怕是他爹来了,他也得埋汰上两句,毕竟他有他妈这个无敌后手,能确保他爹不会动手!
但是对他哥他倒是不怎么敢。
你为什么埋汰你爹?
因为我怀疑他会动手打我。
那你为什么不阴阳你哥?
因为他真的会动手打我。
“是我。”
并没有沉默多久,肖崇山笑答道。
不知为何,明明此刻已经即将沦为囚徒,明明知道迎接他的只会是死亡,但他此刻竟如释重负。
蓝玉成取出一枚精致的令牌,上面雕刻了一柄黑色的长镰。
“特别逮捕令,麻烦肖大人和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