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信邪了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叶凉墨的心都在滴血。
两个小人儿不知道爬行了多久,身后衣服、被子、凳子、茶具散落了一地。
几只茶杯早已支离破碎。
桌上的茶壶歪倒在桌沿上,摇摇欲坠,壶嘴里还在滴答滴答往外流着热水。
热水滴下来,滴到冷潇潇冒着血水的小脚丫上。
冷潇潇哭得撕心裂肺,口里还不停喊着:“娘,娘,你在哪里?”
冷一笑笨拙的抱着比她大出一圈的姐姐,一边拍着冷潇潇的背,一边安慰道:“姐姐,不哭,姐姐不哭,娘亲很快就来了。”
“姐姐不疼,让笑儿替你呼呼。”小嘴胡乱呼了几下,又安慰道:“姐姐不哭,娘亲很快就来了。”
全然不知他自己的脚上也尽是血渍。
叶凉墨一下慌了,喉咙似被人掐住了一般,想发声又发不出来。
愣了片刻,叶凉墨方才缓过神朝着两个小人奔过去:“娘来了,娘在这呢。”
冷潇潇还在哭,冷一笑循声望去,甜甜一笑:“姐姐,娘真的来了。”
说罢脑袋一沉,靠在冷潇潇的背上便没了知觉。
眼帘合上时,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是娘亲的怀抱。
姐姐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叶凉墨看着并排躺在床上的两个小人儿,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心急得不行。
冷潇潇哭累了喊累了,这会已经昏睡过去。
冷一笑却睡得极不踏实,肉嘟嘟的脸蛋上小嘴一张一合,一直模糊不清的喃喃着。
“娘亲,笑儿是不是很厉害?”
“笑儿,是小小男子汉,笑儿可以保护姐姐了。”
“笑儿再长大些还要保护娘亲。”
“娘亲,娘亲。”
叶凉墨听得眼泪又止不住滚落下来。
孩子,娘亲来了。
这一世,换娘亲护你们周全好不好?
这一世,娘亲不要情爱。
这一世,娘亲只要你们。
毛小花绞了湿帕,含着泪递到叶凉墨的手中。
叶凉墨取下敷在兄妹俩额头上滚烫的毛巾。
换上了凉毛巾。
外间阿红打扫着地上的茶盏碎片,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子。
她怎么能留发了烧的少爷与小姐独自在房中。
少爷的脚底板被扎破了好几处,小姐脚上亦是被碎片割伤,手臂上还被滚烫的热茶水烫伤。
万幸的是茶水所剩不多,不然恐怕小姐的一张脸都得毁去一半。
“娘,潇潇与笑儿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叶凉墨盯着兄妹俩红得像火烧云一般的脸颊,心中自责不已。
她不该跑回娘家的。
她出了京兆府衙就该立刻回侯府的。
如果她白日里就回来,孩子们断然不会成这个样子。
“俩孩子发着烧呢,脸自然红些,娘去看看,看看你爹回来了没有。”毛小花也急得不行,恨不得自己上手。
可这么两个软绵绵肉乎乎的小人儿她下不去手,连脚上的碎片她都不敢动一下。
若是往常在武馆里,她徒手都敢给那帮龟孙子拔出来。
哪怕他们疼得嗷嗷直叫,她的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可如今轮到自己的亲外孙,亲外孙女,她怂了。
她逃也似的往屋外奔去。
这一出去,人是没接着,却看到了院中负手而立的冷陌寒。
“姓冷的,你还有没有人性,我那宝贝外孙,宝贝外孙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拿命来偿。”
“岳母大人,潇潇与笑儿,现在怎么样了”
“岳母大人,这其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本侯听说了这边的事立马就赶过来了。”冷陌寒这话并未说谎,他确实是得了管家的报信,立马就过来了。
起初,冷陌寒在书房得到朱立带回来的消息,说叶凉墨已然进了侯府。
他左等不见叶凉墨,右等不见叶凉墨,急得背着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管家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说是半道上听阿红说潇潇与笑儿真的发了烧。
他哪里还等得住,带着朱立就往这边来了。
半路上,朱立吞吞吐吐道出阿红已经来过书房几次,说是少爷与小姐病了。
他当时只当阿红是侯爷特意安排的,为的是将这出戏演得逼真一点。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连跟侯爷提一嘴,他都觉得没必要。
没想到一真一假,自己一念之差,差点误了大事。
小姐且往后靠些,少爷那可是府上的嫡长子,若有什么闪失,侯爷不得拿他开刀。
冷陌寒听后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
吓得朱立当时就在原地僵住,动弹不得。
他看到了侯爷眼中蹦出的杀意。
但这念头不过在冷陌寒脑海里停留了一息便转瞬即逝。
毕竟此事非要追究,他自己也有过错。
令冷陌寒意料之外的是,素来对自己喜爱有加的岳母,今日不知道怎么了,扯出腰间惯常带着的长鞭。
一股脑儿挥了过来。
他没想到岳母出手便下了杀招,他虽躲得快,但是还是被鞭子削去了一截袍角。
“岳母大人,有话好好说,怎地动起手来。”冷陌寒一边躲闪,一边冲着毛小花道。
毛小花心中的满腔怒火正无处安放,这家伙来了,她哪里还有忍着的道理。
“冷陌寒,瞧你从前人模狗样的,哪知当了侯爷便转了性,连妻子儿女都不顾了。”
“天天搂着那狐狸精,小心被吸干了阳气。”
“岳母,你何出此言?”冷陌寒脸上表情一僵。
只是这表情还没僵完,毛小花又一记重锤丢了过来:“阳气没了,拎不动杀敌的大刀,丢了侯位是小,丢了性命可就贻笑大方了。”
说到此处,毛小花还哈哈大笑起来。
朱立想为自家主子辩驳几句,动了动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想上手帮下自家主子吧,手都摸上腰间的佩剑了,又无奈地放了下来。
若是帮着侯爷伤了夫人的母亲,且不说夫人这关不好过。
就说自家侯爷,待会打完了,消停了,冷静下来,还是侯爷这边没理。
岳母大人毕竟是长辈,一个小辈与长辈动手,自是没理的。
到时候侯爷想要缓和关系,总得给他自己搭个台阶下。
他若是帮了忙,八成最终会被侯爷丢出去背锅的。
一思一顿间,朱立便有了主意。
按兵不动乃是上上策。
冷陌寒此时的脸色已经如同隔夜的菜叶,黄不拉几的。
“岳母,何故要如此诅咒小婿?”
“诅咒?我呸,老娘有这个必要吗?”毛小花话音刚落。
另一个浑厚的男音,带着十足的愠怒,喝道:“老子就咒你怎么的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他奶奶的,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