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拍卖
s城要办一场慈善拍卖晚会，各大名流富豪都受到了邀请。
乔漾一向不喜欢浮华斗艳的场合。
主办方郭太太确实是个醉心公益干实事的人，并且愿意在乔漾跌落谷底的时候还发出邀请函，她也爽快地应下了。
方圆正在摆弄学生时期拍作业用的相机。
乔漾现在一无所有，也不打算签新公司，妆造、拍摄、后期、运营都靠她们两个人来完成。
乔漾自己挑选服饰，方圆负责拍照出图。
然而当“真假千金”的剧情被自动激活之后，大量属于原主同年的记忆涌了上来。
从小乔漾就知道，她的母亲对她的爱极其淡薄，当她依旧相信是有的，毕竟书上都说，每一个母亲都是爱孩子的。
唯一一次，是乔漾不小心摔倒了，脸上的伤疤像是斑点狗一样，刘芳钗哈哈大笑，乔漾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被关注着的，每一次都装作笨拙的样子，刘芳钗每一次都会笑得很尽兴。
可是每一次给伤口涂药的时候都很疼很疼，乔漾看着身边的同学不必装傻娱亲就可以收获父母的爱，每一次都疼得忍不住哭出来。
后来遇见了谢宸亦是如此，谢宸对她总是不耐烦，乔漾脾气温吞，他想如何都依从的，她想谢宸应当是有一点喜欢她，不然怎么纡尊降贵跟她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在一起呢？为了那一点爱她怎么都可以的。
毕竟她从小就是这样子活着的。
可到头来，她成了刘芳钗吸血的工具，在谢宸公司引导下被网络暴力到窒息的地步，却发现原来自己只是被谢宸当做替身，原来自己并不是刘芳钗的亲生女儿。
从来都是自作多情，根本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爱着乔漾啊。
电话不知道第几次响起的时候，乔漾接通，开启了免提。
“你这贱蹄子！又在谁床上浪呢？的翅膀硬了，看着我去死都可以不接电话是吧？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不堪的话语从手机里外放出来，分贝大到出现了电流声。
方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刘芳钗之前来晨曦娱乐闹过，全公司都知道乔漾有一个庸俗不堪的母亲，像是没有心似的扒着乔漾吸血。
尽管乔漾最近做事非常干净利落，但清官难断家务事，乔漾从前对刘芳钗从来没有一个不字的。
“你说话啊！舌头喂狗了是吧？别让我知道你家住在哪里，不然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闭眼……”
刘芳钗源源不断地骂着，逐渐骂得没有了力气，尖利的声音也变得嘶哑。
乔漾温好的声音响起：“听你这样有力气，拉人力车都能富得流油的，跟我这榨不出钱的工具浪费时间做什么？”
“你在放什么？”刘芳钗又提起了声音。
乔漾一点点擦上口红，镜子里的人容颜姣好，眸子里是纯粹的冷。
“你知不知道那四十五万是怎么来的？”
她轻轻说着，平静极了：“我出道以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从威亚上摔下来快死的时候，都在怕医药费不够……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
“你长得这么骚，你去找谢宸要啊！你这蠢货现在把这饭碗都作没了！”刘芳钗丝毫没有听乔漾说话。
“欠债的都追上门了，三天之内给我转三万块钱听见没有？就算你去卖……”
尽管见过很多丑恶，方圆还是有些震惊。
就算是陌生人也没有这样撒泼的，更何况是从小到大一起生活的亲生母女呢？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漾，却见乔漾身板挺得笔直，脖颈修长。
乔漾闷笑了一声：“你真恶心。”
“你不去找谢宸，我自己去！我要闹得整个娱乐圈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货色！”
“行的，你最好闹到我面前来，让我剔骨割肉还你。”
乔漾原本想唤醒刘芳钗的那一点良心，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却发现只是徒劳。
耐心耗尽，她挂掉了电话，把这串号码重新移回了黑名单，用棉签轻轻抹开口红，浑不在意的样子。
方圆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慈善晚宴如期开始了。
乔漾上身穿着一件乳白色修身针织长袖，下身是一件印着桃花的淡粉鱼尾半身裙。
为了配合方圆想要的水蜜桃主题，她还将一头长发烫成了羊毛卷，妆容也往清透甜美的方向走。
穿书之前乔漾曾占据各大杂志封面，成为同龄艺人中首位集齐一线刊物大满贯的翘楚，镜头表现力极好。
方圆完全被镜头里的乔漾吸引住了，一向妖冶的女人在触碰到镜头的时候完全改变了状态，嫩得能掐出水来，正像初熟的桃或杏。
“乔漾姐，正脸着再来一张，笑——对！就是这样子。”方圆激动地连拍了数张。
随着她话音落下，身后竟同时闪起了数下闪光灯。
乔漾抬眸，又是许多相机摁下快门的声音。
方圆认得，有两三个是杂志周刊的摄影师，还有一些是专门拍摄明星行程的营销号，还有许多是来参加慈善晚会的路人。
此时都是拿赞许的目光看着乔漾那张精致瓷白的脸。
不远处的大厅里，这里并不允许女明星拍照，除非是主办方和投资方专门请来的推广者。
苏软软穿着一件高定白色公主裙，尽管是出席慈善晚会，艺人也是要上台表演的，做好妆造又是一次出圈的好机会。
“平时营销号最爱凑热闹，今天都到哪去了？”经纪人徐冰有些不满意，他随手拉住了一个服务生。
旁边的谢宸照旧是一身黑色西装，好不容易养好了腿脚，就来找苏软软大献殷勤，让她能够在大厅里拍照。
徐冰这话也是说给谢宸听的，就算营销号不主动来，谢宸也会为了给苏软软牌面主动请人来拍的，到时候买热搜一炒作苏软软可以在贵宾专享的大厅工作，又是一个值得炫耀固粉的点。
果然，谢宸转头吩咐秘书：“派人召集慈善晚会上的知名摄影师过来。”
徐冰心里乐开了花，慈善晚宴是谢氏集团投资办的，出手果然阔气。
秘书正要去做，一旁被拉住的服务生回话了：“许愿树下乔漾小姐在拍照，很多摄影师都在那边。”
苏软软刚升起的高兴瞬间衰败了下去。
这么隆重的慈善晚会怎么会邀请晦气的乔漾？！
如今谢宸请再多摄影师都没用了，乔漾在那么个破烂地方都有人上赶着去拍，她苏软软还要倒贴着求人来拍，传出去还要被人笑话！
徐冰忍不住啐了一句：“乔小姐在大门口还能当着一群人的面搔首弄姿，真厉害。”
苏软软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阻拦了他：“徐哥，我们先进去吧。可能乔小姐镜头表现力比较好吧，不像我……”
她懂事地笑着，话里话外却难掩失落。
“她跟条死鱼一样，有什么表现力。”谢宸恨毒了乔漾，嗤之以鼻。
他笑着向苏软软郑重地承诺道：“今天，我一定会让乔漾名誉扫地。”
“真的吗？”苏软软用纯净的眼神天真地看着他。
谢宸心都要化了，揉了揉她的头，两人达成一致相视而笑。
……
乔漾身无分文，靠着卡里不足五百块的余额生活，并没有掺这些有钱人拍卖活动的欲望，独自坐在表演席的偏远角落闭目养神。
“0015号藏品，碧清玉佛像挂坠，唐朝雕刻大师裴安绝世之作……起拍价五万。”
“六万！”
“十万！”
乔漾皱眉，飞快地睁开眸子，目光落在抬上玻璃罩中的玉佩上。
一种熟悉至极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紧紧攥住了手指，穿书之后从来没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过。
这块玉是独一无二的。
在她出生的时候，醉心艺术的爷爷就把这块玉赠给了她，等到了合适的年龄，她乔漾就一直挂在脖子上，直到她死去。
现在她到了另一个世界，和原来的生活环境和故人都再也没有联系了，没有想到还会碰到这块玉。
“二十万。”乔漾举起了牌子。
方圆有些惊讶，却看见一向冷静自持的乔漾眸子里泛着泪光，极亮极亮，像闪烁的繁星。
等晨曦娱乐官司输了，哪怕没有赔偿款，也要把阴阳合同税后的劳动所得吐出来的，应该也有五十万左右的钱。思及此，她没有阻止乔漾。
“五十万！”
身后的一个买主却突然把价格拔得很高。
“五十五万。”乔漾再举牌。
“一百万！”
乔漾下意识地转过头。
潋滟的桃花眸惯常是冰冷的，此时却染上了很深的无助，待看清楚竞拍者是谁以后，又渐渐变成了厌恶。
“95号一百万一次！”
“95号一百万两次！”
谢宸心中畅快极了，冷哼一声：“她哪里配这样好的东西。”
他的目光停留在乔漾挺直的脊背上，一种罪恶的破坏欲涌上心头——这是乔漾离开他以后第一次展现出在意的弱点，他偏要看她求不得的样子。
苏软软得意地笑着，她并没有看出那玉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能从乔漾那里扳回一城也是极好的。
“一百一十万。”乔漾举牌。
谢宸猫捉老鼠般慢慢地玩着：“一百五十万。”
每一次提价，乔漾都要在心里挣扎一番。
还要再举牌，方圆用力地按住她的手，劝道：“乔漾姐，再高的价格我们就负担不起了！”
理智让乔漾迅速地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疼痛的感觉绵长地萦绕在她心口，乔漾闷闷地“嗯”了一声，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此时此时，她在财力上根本没有和谢宸对抗的资本。
身后又响起几声竞拍。
拍卖厅呈梯形分布，最高处的人隐在黑暗中看不太分明，从那里看，低处的人和轻而易举就能踩死的蝼蚁并没有什么分别。
金钱在每一排座椅中间划出了巨大的沟堑，漆黑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