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尘（2）
王越芝这边一觉醒来便开始发动了，产房与接生婆子早就准备好了。嬷嬷赶紧安排着小厮婢女去请府医的请府医，请夫君的去请府君。
结果却得知府君一大早便带着秦姨娘出门了的消息，嬷嬷还打算瞒着王越芝，不巧的是她小厮的回话她全都听到了。
王越芝苦笑着说“他不在又如何，难不成孩子还不生了。”
整整一天一直到夜幕降临，孩子还没生出来，谢仲远也还未归府。
已经到深夜，王越芝院子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手忙脚乱的，谢承听着王越芝凄厉的惨 叫声，害怕不已，一整天了父亲还没出现。张嬷嬷好不容易把谢承哄了回去，看着他睡着了才到王越芝身边。
霎那间，一道惊雷闪着划破天际的光亮劈了下来，随后雨滴也滔天之势般砸了下来。王越芝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落雨声，眼泪也汹涌而出。
“承儿在哪里，照顾好承儿了吗？”王越芝呜咽着对身边的嬷嬷讲。
“夫人放心，小郎君已经回宸光院睡了。”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承儿了，我快坚持不住了。”王越芝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张嬷嬷也哭了出来，紧紧的抓着王越芝的手“夫人，别泄气，小郎君还等着你呢，不要睡，坚持住，不能睡。”
接生婆子也焦急的喊道“快去给夫人拿参片来含在嘴里，夫人，使劲啊，就快要出来了。”
王越芝憋着一股气，她不能睡过去，她还有承儿，还有王家，她不能就这样倒下。
“啊”
王越芝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一同响起在第一缕晨光出现出现之时。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接生婆子激动的喊道。“恭喜夫人，诞下一名小女郎。”
王越芝听到这句贺喜之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阿芝，阿芝。”院子里跑来浑身湿透的谢仲远，焦急的向屋内跑来。
谢仲远一进屋就见到昏死过去的王越芝，直挺挺的伏趴在她身边，慌乱的喊着王越芝的名字“我来了，阿芝，你快醒醒，阿芝”
“府君，请让府医为夫人诊治。”张嬷嬷声音冷冷的提醒道。
府医把过脉后说道“夫人这次生产实在艰难，十分凶险，伤了元气，往后一定要好好补养，将气血调养过来。先喝一碗参汤看看能不能醒过来。”
谢仲远亲自将熬好的参汤喂给王越芝后，就一直湿漉漉的坐在榻边陪着王越芝，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谢仲远得知王越芝整整生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出来，握着王越芝的手心疼道“阿芝，对不起，我来晚了。”
王越芝昏昏沉沉中听到谢仲远的道歉，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 阿芝，阿芝你是不是醒了？”
王越芝听着这慌忙的喊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迎面就看到了谢仲远那张写满担忧的脸，瞬间将手抽了出来，别过脸去，不肯再看她一眼。
“阿芝，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赶回来的，昨夜被大雨拦在了城郊，雨小一点我就骑马赶回来了，你看我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王越芝听着谢仲远的诚恳道歉，心中越发觉得这人虚伪至极。偏偏就在昨日要去城郊，偏偏就到了夜里下大雨的时候才往回走。
谢仲远见王越芝还不理他，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
整个月子里，王越芝对见谢仲远避而不见，每日在院子里好似和平常一样，陪陪谢承，逗逗自己刚出世的女儿谢蕴，谢蕴这个名字是她还未出世前，夫妻两人便为她取好的，两人商量好，是女孩就叫谢蕴，是男孩就叫谢昂。
但其实，谢承看得出来，阿娘不开心，每日都不开心，每次看向他时眼睛里总是有化不开的忧愁。
直到谢蕴百日宴这日，王越芝终于与谢仲远见面并一同出席了这场宴会。
秦云湘也是第一次以谢仲远的妾室身份出席谢家的宴会，看着谢仲远与王越芝并肩而坐与宾客说说笑笑的样子，秦云湘的眼睛里全是嫉妒，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要坐在她的儿子之下，她不服。
好不容易挽回谢仲远的秦云湘还是没忍住，再次向谢仲远提起平妻之事。
谢仲远本来这几日还算得上心情不错，期待许久的女儿终于健康的出世了，王越芝也终于缓和了态度，和他大有共归于好之势。
“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起此事吗？”谢仲远黑着脸看向秦云湘。
“是，我是答应你不提此事了，可是就连前段时间我带着桉儿回秦家，都被我娘家的人看不起，觉得他区区一个庶子，根本就没前途。”
“那不是桉儿的错，是你们秦家势力。”
“若桉儿是嫡子怎会被瞧不起。”
“好了，不许再提了。”谢仲远厉声打断道“你若是没什么事就歇着吧，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
秦云湘看着谢仲远的背影，神色渐渐变冷，紧紧的握住了拳低声呢喃道“桉儿，你放心，阿娘一定为你拼出一条前途路。”
就这样一直到谢承十二岁之前，府里还算得上平静，王越芝将府中事务打理的的井井有条，秦云湘也再也没有提过平妻之事。谢承很喜欢自己的妹妹谢蕴，每日都会找时间陪她玩一会儿。
可是一切都在谢承十二岁的冬至那天，外界看起来一片祥和的谢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日日暮之时谢承正提着为谢蕴带回来的最爱吃的芙蓉酥走进府里之时，就见府中空空旷旷的不似往常，正要走到王越芝的院子时，就发现一股浓烟从王越芝所在的院子处传来。谢承快步赶过去，手中的食盒啪的摔在了地上，眼前的一幕将谢承的眼睛灼伤。
这处已经燃起了大火，火势向着天际蔓延，而屋门紧闭着被人从外面锁起来了。
谢承大声的喊着“走水了，快来救火。”一边向火中跑过去。
而四周除了火烧断屋檐的声音，无一人应答。
谢承猛烈的撞击着屋门，不顾眼前的火势即将要烧到自己脸。
“阿娘，你在里面吗，阿蕴，阿娘？”谢承慌张的喊着。
终于屋门被撞开，谢承踉跄着跑进去，捂着口鼻，抵挡着摔下来的房梁，费力地寻找着王越芝和谢蕴的身影。
“咳咳咳，承儿。快先救蕴儿。”王越芝嘶哑的声音从柜子一旁传来。谢蕴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王越芝怀里，此时已经快没了气息。
谢承二话不说先将谢蕴抱了出去，放在空地上，再要进去之时，大火已经滔天，四处都窜着嚣张的火焰，根本无法走近一步“阿娘，坚持住，我来救你。”
谢承正想要不顾一切的冲进去的时候，王越芝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别进来，咳。”王越芝只要一张嘴就会被浓烟冲进喉咙，灼烧的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别过来，是秦云湘。”王越芝在再也发不出声音时最后喊出这几个字。
谢承焦急的哭出来声“阿娘，阿娘。”谢承哭喊着向屋内冲去。
这时候终于发现府中走水了的下人们拎着水桶涌了过来。
“郎君，别进去。”袁伯使劲拦住谢承不让他进去。
谢承挣扎着“我阿娘还在里面，让我进去。”
袁伯不松手“老奴去救。”
可是一桶桶的水浇过去却对这火势起不了一点作用。
谢承哭喊着，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阿娘没救了，他来晚了。
谢承突然将谢蕴抱起，跑向了宸光院。
他将谢蕴放下后，吩咐下人去请府医照看好，转身拿起武器架上的剑就走了出去，一路直到秦云湘的院子。
“郎君，娘子已经睡下了。”
谢承不顾婢子的阻拦，一脚踹开了秦云湘的房门。
秦云湘正与谢桉玩闹，被这动作惊得愣住了。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秦云湘反应过来后狠狠的说道。
谢承充耳不闻，将门反锁住。
剑出鞘，上好的宝剑闪着摄人的光芒，谢承举着剑慢慢的向秦云湘走近。
“是你，害死了我阿娘。”
总是温和有礼的谢承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子过，疯狂诡谲的神色盯着秦云湘和谢桉两人，冷沉沉的几个字从嘴里吐出来。
秦云湘看着谢承这样不免打起寒颤，却还是挺起脊背说”是我又怎样，我堂堂太子太傅的嫡女，你奈我何？”
谢承听着她大言不惭的说出来的话，控制着自己一步又一步的向秦云湘逼近。
“为何？”
“为何？你问我为何？王越芝她是谢府正妻，你谢承是谢府嫡子，那我和我的桉儿又算得了什么？凭什么，什么都叫你母子占了去。只有王越芝死了，彻底消失了。我才能是谢府真正的女主子。”秦云湘越说越癫狂，甚至有点兴奋起来。
“你刚刚说你阿娘死了，哈哈，她终于死了，看来谢蕴那个小贱种竟然躲过一劫还真是福大命大啊。不过，你阿娘就没这样好的运气了吧，被活活烧死一定痛苦折磨极了。想想就让人开心啊。”
伴随着秦云湘越来越兴奋的声音，谢承简直要拿不稳手中那把剑了。
噗呲一声，这把剑直直的没进了秦云湘的身体中。
“你敢杀我？”秦云湘惊恐的看着插进自己身体的这把剑。
谢桉也跑过来一下撞到谢承的身上“不许伤害我阿娘。”
谢承一脚将他踢开。
“桉儿。”
“阿娘”
两人同时喊出声。
谢承淡漠的看着两人，眼中有着嗜血的恐怖。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谢承将剑猛地抽出，随后又极快的刺进秦云湘身体里，一剑又一剑，近似癫狂的动作，却又冷静的出奇。
最后一剑抽出后，秦云湘身上几个洞都汨汨的向外淌着血。谢桉哭闹着抱着秦云湘，害怕的不敢抬头。
“谢承，你竟敢，竟敢杀我。”秦云湘断断续续的往外吐出几个字。
谢承看着眼前秦云湘的惨状犹觉不过瘾般，将谢桉一把拎了起来。
谢承受掐着谢桉的脖颈，慢慢的举了起来。
“不要，不要伤害桉儿。”秦云湘凄厉的嘶喊着。
谢承缓缓地抬高手臂，五指慢慢的缩紧。
谢桉闭着眼睛哭道“救我救我阿娘。”
忽然门被撞开，谢仲远快步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刚刚的婢女。
谢仲远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切。这一日究竟在闯什么鬼门关，短短一日之内，这一切全都毁了。
“逆子，快松手。”谢仲远厉声道。
谢承松开手，谢桉掉在了地上，谢仲远慌忙抱起谢桉。
“快叫府医来。”
秦云湘还是没撑到府医来，就在看到谢桉被放下来的时候，便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