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周吴打着哈欠坐进游戏仓，熟悉的世界扑面而来。周吴很少参与游戏里的各项活动，《无疆ol》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消遣，所以上线下线总在左宸殊工作室。
周吴不是没在这里购置他自己的虚拟房产，左宸殊工作室一圈八个园区全是周吴自己的私有财产，只是周吴嫌那几块土地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气儿，才每天只泡在左宸殊这里。
左宸殊身份被捅穿的那天周吴不在，就算在也不可能跟着那俩人去教堂当灯泡，周吴也是通过旁敲侧击和对修罗战队的了解才搞清了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从那之后周吴没再碰到过向阳晨星，左宸殊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把自己锁在工作台后面，几个小时不抬一次头。
周吴坐在摇椅里仰望天上的璀璨星空，手指划过眼前半透明的背包界面，叹了口气。
他背包里本来有个蛮贵的特效，是他死皮赖脸从爱新觉罗那里要来的，爱新觉罗淘汰的武器可以拆出个萤火虫石，这玩意能二次合成萤火虫雨，在盛夏使用，可以召唤一场华丽的萤火虫特效。周吴本想等晨星什么时候有空，自己出特效，晨星出力，两个人把萤火虫抓了对半分，各自送给爱人。
可惜这玩意和三千年雪莲一样有时效限制，直到快要过期，周吴也没能等到向阳晨星上线，只能自己放了，享受个荧光飞舞的暗夜。
周吴认识左宸殊那会儿左宸殊已经不玩游戏了，父母不仅仅赐给他一身混血的皮囊，还赐给了他敏锐的观察能力，周吴看得出来当年沉眠夜雨的事情对左宸殊打击很大，只是那时候他和左宸殊还不像现在这么熟，自然不方便问，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左宸殊被作精沉眠夜雨pua了，多少年也没能治好那点心理创伤，这回好不容易才碰到个小天使般的向阳晨星，捧着热腾腾的真心接受左宸殊的重重考验，向阳晨星对感情没多大要求，只求它不要被欺骗与谎言包裹。
可诚实却是左宸殊唯一给不了的东西。
没法，真没法，周吴警告过左宸殊，他的好友也不是没听他的话，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沉眠夜雨偏生在这种时间点搅局。
萤火虫散了个精光，周吴一只没捉到，垂头丧气地回大厅沙发里继续瘫着。
“哎，”周吴没话找话，“我觉得他们最近不找你做装备了是因为发现了你是北明有黎的老板，是竞争对手来着。”
左宸殊哼了声，眼皮也不抬一下，周吴自讨没趣，打了个哈欠，把目光挪到茶几表面堆成山的师徒礼盒上。
这玩意绑定一天给一个，刚开始天天拆，但左宸殊手气实在太差，就丢到桌上留给晨星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一口气全拆了，一直到小小的礼物盒堆了满桌。
左宸殊的东西没人敢动，不组队更是没法拆，周吴随便拿起来一个，手指缠着缎带哗啦哗啦转圈，说：“要么我给你拆了算了，拆一个少一个，你桌上还能显得清净一点。”
“滚。”左宸殊淡淡骂了句。
周吴嬉皮笑脸，模仿汤姆猫的夸张表情两根手指捏着缎带往两边拽，抻着缎带啪嗒啪嗒绕圈，制造噪音烦左宸殊：“真的，我觉得我运气害行，你信我一下呗，反正你和晨星也分了，眼不见心不烦，我帮你清除一下睹物思人的玩意，不谢啊，毕竟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摆——”
周吴话没说完，左宸殊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师徒礼盒摔回茶几上。礼盒发出一声闷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像一巴掌甩在了周吴脸上。
被凶了。行吧。周吴扁扁嘴。这阵子被凶的次数比俩人认识这八年还多。
“……我很抱歉，”左宸殊停下摆弄工作台的手，神情严肃，诚恳地跟周吴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吴。”
周吴摆摆手，他凝视了左宸殊一会儿，叹了口气：“不用啦，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烦你了。”
蔚星那天下线在左宸殊工作室大厅，他怕碰到左宸殊，没敢再进游戏服，每天只上选手服，日常训练倒是一天没差，日程也是排满的，训练完就下线，一秒钟不多耽搁。
齐传强上不去选手服，游戏里自然找不到蔚星，只能在现实里找，手里拎着甜甜亲手做的一罐饼干砰砰敲门。蔚星睡眼惺松地起来给齐传强开门，看到对面的人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
“你订票了吗？”齐传强问他。
蔚星接过半罐饼干放桌上，问齐传强：“什么票？”
“你明天不是要去玕市参加积分赛吗？你订好票了吗，哪班车？早上八点零五那趟？”
线下赛和海选赛的赛制不太一样，从一开始就是积分制，每半个月至少要出差一次，全国各市轮转，这也是蔚星必须改走读的原因之一，有时候如果实在太远了，他很可能没法在周一及时赶回学校。
蔚星点开看了一眼，的确是八点零五的那趟车。“是，怎么了？”
齐传强唔了声，没说别的，让蔚星回去继续睡，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蔚星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正巧齐传强也顶着鸡窝头推门从卧室里出来，跟他一路出门，又一同来到火车站。
“不是，你也要出门？”蔚星莫名其妙，“你要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齐传强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哈欠，把自己手里的票展示给蔚星看，俩人坐一班车，“你最近不对劲，哥哥我不放心你。”
齐传强是出了名的爱钱如命，除了给甜甜花钱之外一毛不拔，结果今天居然会因为‘我不放心你’宁可亲自掏钱买票，要一路跟着蔚星。
蔚星的嘴角克制不住地弯起来，说：“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甜甜呢，大好周末，你不陪她逛街吗？”
齐传强昨晚应该是没睡多久，然后还要早起坐车，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一边抹眼泪一边跟他解释：“跟她说了，回头再陪她，反正你之前忙着谈恋爱这阵子我和她黏糊太久了，需要距离感调节一下。眼下你的事更重要，你人不人鬼不鬼这模样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要跟我说说吗？哥哥帮你排忧解惑一下？”
蔚星这些天根本没想过和那个人名字搭边的任何字眼，无论是三个字还是四个字，那些东西全被他锁进了脑海的角落，他不敢想，怕疼，这会儿也不想在这个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环境下跟齐传强提，只简单说了句：“我又被骗了。”
齐传强啊了声，顺手拨了下蔚星后脑，忍住个哈欠，问：“被骗感情还是被骗钱了啊？感情没事，感情没了还会有的，钱没了可就真没了。”
蔚星：“……”
他就不该指望齐传强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不过有齐传强陪着，这一趟路途确实好过不少，齐传强一背包的手作零食，一看就是甜甜的杰作，俩人吃了一路，从珞市一直吃到琅市，连带着那些繁杂的心绪也统统被他吃进肚子里。
上午个人赛一切顺利，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过来搭话，是海选赛的同批选手魏还乡，在他正式登记为北明有黎选手的那天，魏还乡被你上我就跑战队纳入麾下。
休息室里的相关人员多半在忙自己的事情，只有魏还乡端着盒饭，热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问他加不加群，群里都是同批入战队的那几个人。
“下次吧。”蔚星对魏还乡笑笑，婉拒了，没什么寒暄的心思，只盼着魏还乡快点走。
魏还乡用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自来熟道：“哥们儿，我就知道你不一般，你能让燎原灼日看你的比赛，你是这个，”魏还乡比了个拇指，“咱俩海选赛的时候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北明有黎的，你的比赛我肯定场场不落。对了，你和燎原灼日熟吗？我是他铁粉，你能帮我要个带to签的材料吗？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啊，主要是我燎原灼日十年老铁粉了，看着他比赛上大的，艾玛我个人主页背景是我自己做的燎原灼日手办呢。”
蔚星下意识地摸了把胸口，然后才想到，哦，对，现在是在现实而不是在游戏里，他的心口没贴着那个人的签名。带燎原灼日签名的材料虽贵，但市面上还是有货的，不是完全买不到，而他游戏里护心镜内面上签着左宸殊的名字，那件材料才是全服仅有一份的无价之宝。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蔚星突然有点绷不住情绪，推开魏还乡就走了。
下午是团队赛，蔚星比完了就和齐传强回了珞市，他不知道陈楚楚把他上午个人赛的发挥做了个配乐恢弘的视频，给左宸殊发了过去，上面还配了陈楚楚自己的解说。哪个衔接拍案叫绝，哪个技能预判绝妙，烦得左宸殊把楚楚可人直接拉黑，拉黑以后变成了蒋沈韩杨给左宸殊传视频，再拉黑以后是爱新觉罗，一看就是楚楚的手笔，这人嘴上一口一个老板叫得好听，背地里总想看他失态的样子，左宸殊被迫屏蔽所有通讯，一心只求个清净。
屏蔽不是长久之计，傍晚的时候左宸殊把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没过多久又收到楚楚的消息，那人给他发了个笑脸，附上几个字：老板，他一口气拿下了个人赛三场比赛的胜利，今天郑王的状态好得要命。把他招进队伍里是这么多年以来最正确的决定。
很快又有第二条消息跟上：老板，看在你没拉黑第二次的份上人家再多说一句，没了你的视奸他发挥得更稳定了，今年有望冲一冲冠军。
收到这句话的时候左宸殊正坐在工作室沙发上拆师徒礼盒，已经拆完了半个桌子的东西，不是一块钱就是垃圾，左宸殊丢下手里的礼盒，砰地踹了脚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