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击鞠竞技
沈玉华自然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打上丑八怪的标签，待转过弯后，便看见对面几个小丫鬟正站在院门口伸长脖子向前张望。
一见他们来了，有人立马跑进院子，其他人全笑着迎上来，七嘴八舌道：“老夫人已经念叨了数十日，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沈玉华和大哥进屋后，就听见有仆妇禀告道：“这位是表少爷，这位是表小姐……”
沈玉华看自家大哥跪下，忙有样学样，给屋里一位被众人簇拥着的老妇人磕头道：“外孙女沈玉华拜见外祖母，祝外祖母身体康健。”
眼看对方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拨开自己的面纱，沈玉华连忙侧身避开，解释道：“外孙女路上水土不服，身上起了疹子，面目可怖，怕吓着外祖母！”
老夫人一怔，随即关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曾看过郎中……”
一问一答间，老夫人感慨万千，其他人听了也在一旁唏嘘叹息。
沈玉诚站在中间，连连拱手告罪：“都怪外孙路上没有照顾好妹妹……”
“你也不要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老夫人说完，拉起沈玉华的手，将身边几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和妇人指与两人认识。
相互见完礼后，老夫人便让其他人都先退了下去，只留下儿媳妇、沈玉华和两个贴身丫鬟。
沈玉华会意，不等外祖母再说什么，自动摘下帷帽。不出意外，屋里一阵吸气声，她连忙又麻利地将帷帽戴好。
说了一些体己话，赵老夫人便命丫鬟传膳，要为远道而来的兄妹二人接风洗尘。
一连忙乱地应酬了两日，赵家就接到皇后给府中老爷夫人公子小姐等派的帖子，上书：击鞠竞技，大家同乐云云。
沈玉诚和沈玉华皆在受邀之列。
沈玉诚看着自家妹妹疑惑的表情含笑解释：“估计是皇后以打马球的名义邀各府子女前往相看。”
因是受皇后邀请，老夫人非常重视，虽说自家外孙女只是去走个过场，但还是命沈玉华身边服侍的小丫头们将其好好装扮一番。
沈玉华看着镜中一张吓人的脸，又特意将眉毛描粗，这样看起来丑得既滑稽又粗犷，绝对能让人退避三舍。
收拾停当，最后才满意地戴上帷帽出去。
看着盛装的沈玉华，老夫人暗自摇了摇头，表示可惜。
车轮滚滚，载着沈玉华等人朝皇家别苑行去。
沈玉华和赵宝珠、赵宝钏共乘一辆马车，两个小丫头一路上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议论哪个皇子俊，不知今天哪位姑娘会入宫中贵人的眼……
沈玉华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安安静静地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她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展示出自己丑陋的面容，让想指婚给她的人熄了念头。
到了地方，马车停下。沈玉华撩起车帘看去，周遭已经停了十来辆华盖马车。
赵家姐妹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各拿起一面铜镜，左看看右瞧瞧，又是整理发髻，又是往脸颊抹胭脂、唇上涂口脂。
与两人相比，沈玉华的表现倒是非常淡定，只是下车后，理了理衣衫，再无其他。
赵宝珠年纪稍长，心思细腻些，她对这个久未见面表妹深感同情。
听服侍表妹的贴身丫鬟说，表妹的面容本来一直好好的，谁知快入京时突然起了红疹……
以表妹现在的容貌，肯定无缘入娘娘们的贵眼，今日不过是来应个卯罢了。
沈玉诚不放心自家妹妹，欲和她同行，被沈玉华笑着拒绝：“大哥不用担心，有两位表姐和丫鬟们陪着，不会出什么事的，你还是随赵家哥哥一起去吧！”
沈家世代镇守边疆，此次好不容易来京都一次，还是让大哥跟着赵家哥哥结交一些世家子弟，这于他有利无害。
沈玉诚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坚持，转身离去。
见他走远，沈玉华移开视线，左右环顾一圈。周边的树木已经吐出嫩芽，在阳光下看起来非常鲜活，空气中隐有草木清香浮动。
鸟儿在树冠中此起彼落，叽叽喳喳，欢腾不绝，一派生机勃勃。
沈玉华往前走了一会，便到了马球赛场。赛场边沿数十面旌旗迎风招展。周围设了桌椅，算是看台。看台后面则是用篷布搭起数顶三面围帐篷。
里面的女眷盛装华服，争奇斗艳，她们怕晒太阳，是以躲在帐篷里，三三两两围着说话。
帐篷外则男女皆有，有人凑一起交谈，有人左顾右盼……或坐或站都有之。
此时，帝后尚未驾临。球场中已有人自发地开始了马球比赛。
尘土飞扬中，两队人身骑骏马，手执球杖，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辗转腾挪。
他们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蛟龙出海，双方围追堵截，互不相让，战况异常激烈，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对决。
耳边鼓声如雷，马蹄声阵阵。就在这一刹那，沈玉华心中竟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亲自上场一较高下。
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要知道，自穿越而来，别说打马球，她连马都没有骑过。
出神了好一会后，沈玉华收回神思。她看到球场边上的桌椅大部分都空着，便径直走了过去，正要坐到中间位置，却被赵宝珠急急拉住。
她压低声音对沈玉华说：“这些位置通常都是留给皇家的……”
闻言，沈玉华汗颜，古代皇权至上、等级森严，这座次怕都是有讲究说法的，什么级别对应什么位置，不能乱坐。
自行脑补一番后，沈玉华略有些尴尬，幸亏表姐提点，要不然出了洋相，贻笑大方是小，犯了天家忌讳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谁让电视剧上老播皇帝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画面，一砍还是一窝的那种。
那么——如果皇帝的龙椅被人坐了，那必定是要掉脑袋的……啊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沈玉华暗暗吐出口气，一念之间，差点惹出塌天大祸。她干脆站到最末端。老天爷，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赵宝珠见状，连忙跟上。
赵宝钏年纪小，心思浅活泼好动，她站一旁拉了拉姐姐赵宝珠的衣袖，示意两人一起去大帐，与各府夫人小姐见礼。
赵宝珠挥手让她自己去。来之前，祖母就叮嘱她，说西北自古回鹘、乌孙、月氏、鲜卑、吐蕃等杂居，胡汉交融，民风十分彪悍粗狂，怕沈玉华礼数不到，惹人笑话。
本来赵宝珠还不以为意，好歹是公府侯门出来的大家闺秀，规矩能差到哪儿去。
可刚才沈玉华的表现，看得她是心惊肉跳，她擦了擦额头，心道：今天无论如何，她可得寸步不离地看住这个表妹。
姐妹两人坐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两个丫鬟则安静地垂手侍立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