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活死人
眼前一颗破碎的眼珠毁掉了夏至的最后一丝幻想。
正常来说，夏至现在的正确做法应该是马上离开电车，去到一个安全些的地方，然后立刻拨打110或122，至于120……以现场这碎得不能再碎的人体组织来看，呃……
但是夏至对人类世界的了解不算深，他没能迅速采取这些已经刻在普通人骨子里的动作，而是依然怔怔的盯着老夫妻的碎片，神情迷茫。
“一定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冬至能感觉到哥哥现在的状态很明显不对劲，又往夏至怀中靠了靠，叫声中些许不安。
“如果海棠在这里，她的能力有可能将老夫妻救活吗？”
“能力……能力……”
夏至喃喃着，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哪怕是海棠，对此也只能束手无策。她只是个医生，能治疗伤口，却做不到将死人复活。
可这不代表夏至做不到。
夏至的能力是将特定目标凝固在某一时间点的状态。
这个时间点必须是过去的时间，凝固的状态也必须是目标曾经展现出来的。
那是不是代表……他有可能，将老夫妻复原到还活着的样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夏至就止不住有点颤抖。
他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感到震惊，却越想越觉得这是可行的。
他以前……从来没有将人类作为特定目标，但也没有人规定过人类不可以啊？
夏至将仍在发抖的手附上老爷子的眼球，妖力伴随着能力注入眼球之中。
奇迹发生了……以那枚眼球为中心，周边逐渐长出血肉，而后是血管、神经、骨骼……
好消息是，夏至成功了。
坏消息是，他只成功了一半。
夏至现在的能力只有c级。哪怕他已经到了c+，离b级很近了，但能力的限制依旧给他造成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老爷子的上半边身体重构出来后，夏至彻底被抽空了力气。
但是现在夏至顾不上这些了。因为他真的在老爷子这半边身体上听到了心跳，感受到了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力。
他紧张的看着老爷子眼皮动了动，然后那本该永久闭上的眼睛重新张开了。
“老爷子！”夏至紧张道：“你感觉怎么样？”
老爷子不愧是活了大半世纪的人，居然很快就想通其中的关窍：“咳咳……你是觉醒者？还是……妖？”
夏至一口承认下来：“我是妖。你还能坚持住吗？”
老爷子不知道夏至究竟做了什么，但是他还记得先前发生的事，也能猜到想要将亡者复活，往往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孩子……不用为我们悲伤。咳咳……我和老伴活了大半辈子，人间悲欢离合都体验过一遭，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你停下吧，太痛了……”
夏至重现他身体的行为，的确吊住了他的命，却无法阻止他的神经。老爷子现在身上感受到的痛苦，不亚于他又将死亡的那一刻重温了上百遍。
“可是……”
夏至还想说什么，却被老爷子挥手打断。
明明痛极了，老爷子脸上居然还能挤出一抹笑意：“孩子，你与我们的猫……是什么关系？”
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夏至才发现，在之前的猛烈冲击中，那枚平安锁也被震出了他的口袋，刚好落在一个能让老爷子看到的位置。
夏至语气有点哽咽，本来准备好的善意的谎言却如何也说不出口：“这是我们父母的遗物，我和冬至是他们的孩子。”
“挺……好的……”
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闭合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夏至将能力撤去，眼前的人体重新变成散落的碎肉。
在最后这偷来的时间里，老爷子始终没有往老奶奶那边看一眼。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冬至……明明父亲从小就教我们，生命是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他们却都选择了放弃？”
先是父亲，后是如今的老爷子。
为什么生命会这样脆弱？
耳边似乎响起婉转而哀伤的歌谣，他听见冬至慌乱的喵声，有柔软的爪垫覆上他的脸颊。
夏至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而冬至那双与他毫无二致的翠绿眼眸，此时也覆盖上了一层水光。
……
“一定要记牢啊，明天的中午12点。”
乌日不厌其烦的将这话重复了第三遍：“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白枝无精打采的喵了一声，不知道第多少遍向乌日表示它知道。
望舒倒是不嫌烦，不仅不嫌烦，还又把他的平板拿出来翻了一遍。
那上面除了之前的东西之外，还多出了乌日教给他的一些高效吸收灵力的方法。
在他们身边，人类也好，妖族也好，几乎都排排坐着，紧张的盯着牢牢关闭的密室大门。
在刺耳警报响起的时候，他们脸上同时露出了不约而同的麻木。
白浮抓抓头发：“这是第六次了吧？他们有完没完？”
凤凰往后一瘫：“这些诡异还挺团结的哈？我们只是抓了一只双s诡异，又不是杀了他们全家……这次该谁去收拾他们了？”
剑修一脸烦躁的起身：“我出去看看。”
只离开不到两分钟，剑修就去而复返，脸上的烦躁不再，全被凝重与焦急替换。
他顾不上保持风度，回来时差点用上了遇见的速度，身形还没站稳，声音已经脱口而出：“僰道出事了！从能量级来看，大概相当于两个双s级的域！”
此话一出，特安局的氛围迅速冷凝下来。
……
夏至随手擦了擦眼泪，用十几秒的时间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肇事的大车看上去比电车完好不少，却也不是毫无损伤。夏至想起事故发生前看到的那双诡异的眸子，抱着冬至离开电车残骸，向大车驾驶座望过去。
可那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之前夏至看到的仿佛只是幻象。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不是他的妄想。因为大车驾驶室的车门被从里面推动了。
而那个已经死去的大车司机，在夏至惊悚的目光中缓缓从车上下来，动作间还带着诡异的僵硬感，没有一丝血色的灰白脸上，甚至浮现出极为生动的恐慌。
就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一具行走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