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再等等吧
小平房的大门在夏至冬至面前缓缓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沧桑却温柔的声音：“谁呀？”
来开门的是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奶奶，不高，岁月吻过她的脸颊，在上面留下道道痕迹。
夏至急忙展现出一个笑容，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在看向老奶奶脚边时忽然堵在了嘴边。
在她脚旁静静的窝着一只金渐层，此时正用天真而好奇的视线打量着忽然敲响它家大门的不速之客，脖子上的金色小铃铛闪闪发光。
这户人家，早就有新的猫了。
夏至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匮乏的语言不足以让他形容出那种感觉，只是心里止不住发堵发涨。
他知道这不怪人类，也不怪新的小猫咪，宠物丢了再买一只，只是人之常情，小夫妻本来就没有必要对一只走失三十多年的猫念念不忘。
可他仍然有点难过。
所以到头来，其实只是他们父亲的一厢情愿吗？
无数念头飞快的从心头闪过，夏至把原先准备打直球的话语咽了下去，见老奶奶正因为他久久不说话而困惑，连忙挤出笑容，换了新的说辞。
只是就连他自己也能猜到，这个笑容可能会不太好看。
“我和我的猫在小镇闲逛时迷路了，可以在这里借住一晚吗？”
这样说着，像是怕被拒绝一般，夏至挥了挥他的手机：“我会支付报酬的！”
他这话倒还算合理，因为小镇的发展水平不算高，而这一户人家住的地方也偏向郊区，甚至没有多少左邻右舍，想再找其他过夜的地方的确得费点功夫。
门口的动静吸引来了这家的男主人。看着与老奶奶差不多的年纪，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怎么了？”
于是老奶奶对夏至歉意一笑：“稍等，我和我家老头商量商量。”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却瞒不过听力敏锐的猫妖。最初老奶奶不太愿意，毕竟大半夜的，让不知底细的人进入自己家里本身就很有风险。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让夏至进来了。
而造成他们态度变化的最大原因，其实是夏至肩膀上的冬至。
他们就是养猫人，对其他养猫人总是会宽容一些，更何况这猫刚好也是金渐层。
除此之外，老头还说了一句：“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年轻人挺亲切的。”
但他记忆中绝对没出现过这副容貌的青年。
……
平房里还有空房间，夏至的住处被安排在其中一间里。
既然决定了把人留下，这对老夫妻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夏至敲门时，老奶奶刚好做完饭，于是也一同邀请夏至来吃饭。
夏至这一天只顾着找路了，也确实没顾得上填肚子，见老夫妻不是口头客套，推辞了几句后也就坐上餐桌。
至于冬至，被安排了与老夫妻家金渐层同款的猫粮。
一边扒拉着猫粮，冬至一边观察身旁的小金渐层。
身上毫无灵力波动，的确就是一只最寻常不过的小猫咪。
这家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餐桌上很自然的就与夏至聊起天来。
聊天内容也不外乎“是外地人吗”，“怎么想着来这边旅游了”，以及围绕着他们的共同话题，猫。
在老夫妻面前，夏至很快给自己立起人设——生在南方沿海，想来内地见见世面的小伙子，旅游时顺便带上了从小养到大的猫。
聊到兴处，老爷爷也谈起他们的猫：“这是我们养的第五只金渐层了。”
“是比较喜欢金渐层吗？”
夏至此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闻言问道，从表情上来看这个年轻人就像是单纯的好奇。
“倒也不是，”老爷爷夹了口菜，惆怅道：“只是习惯了。”
“我们最开始喜欢金渐层的颜色，就养了两只。不过那两只猫莫名其妙走丢了。”
奶奶接过话茬：“所以我们就重新买了两只，金渐层看习惯了，没换别的品种。然后现在这只是那俩金渐层的孩子。”
所以在老夫妻的印象里，他的父母是走丢的吗？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宠物其实是落到了猫贩子手中，也不知道猫咪后续的遭遇，只以为是放养久了，猫咪不想回家了。
“所以以后我们再养猫，就不会放养了。”
奶奶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提起最初的两只猫咪，依然会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夏至还想问问关于他父母的事情，只是老夫妻却不欲再说。在他们的有意引导下，话题很快被扯向其他地方：“明天我们打算去扫墓，墓园两公里远的地方有个风景不错的小公园，你想去那里看看吗？”
见没法再问出什么，夏至只好作罢：“好。”
“明天我们开车去，刚好可以把你捎过去。”
又聊了几句，这一顿饭也接近尾声了。
老奶奶拒绝了夏至的帮忙，收拾好桌子就去厨房洗碗。老爷爷已经打开电视，电视里雷打不动的播放着晚间新闻。
夏至还坐在餐桌旁，垂着眸子，视线好像依旧停留在桌布的纹路上，但放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了裤兜里的平安锁。
他眼中流露出一两分挣扎，最后却又归于平静。
要把锁拿出来吗？
按照他父亲的遗愿，应该是要的。可是……
再等等吧。
再等等……
……
今晚又下起了小雨。
春雨如丝，轻轻洒落，淅淅沥沥的声音既像诗人的低吟，又像母亲的轻抚，温柔而细腻，带着淡淡的清新，为大地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如此适合安然入眠的天气，夏至却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
他躺在床上，平安锁被他捏在手指间，对着暖黄的灯光翻来覆去。
冬至也上了床，就趴在夏至枕头旁。
两只猫猫只是无言的注视着那枚小锁，谁都没有出声。
似乎过了很久，夏至突然嗤笑了一声：“算了。”
这种表情第一次出现在夏至脸上，充满了违和感。
他收起锁，翻身搂住冬至：“不想了，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冬至点点头，碧绿的眼睛很快闭上。
“喵。”
（晚安。）
………………………………………………
和宝贝们道个歉，晚上突然发高烧了，今天请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