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沐夕瑶带着沐夕颜下去了,空旷的殿内，只剩下他们师徒两个。
顾倾静静地看着面前两鬓斑白的男人，他的老师,权倾朝野的沐丞相,如今他强占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他会怎么对自己这个他手中的提线傀儡呢？
沐之衡抽出腰间的宝剑,锋利的剑锋直对着顾倾,丝毫没有顾及他皇帝的身份,凛然的剑光映在他的漆黑的眸子里，他开口：“我没想到，你竟然真会这么做”沐之衡说得很平静，可是顾倾却在这种平静下听出了阵阵杀意：“你这么做的时候，还记得她是我的女儿吗？”
“记得。”顾倾平静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要那样对她？”沐之衡已经有些怒了。
“那恩师说我该怎么对她？”说到这里，顾倾顿了顿，俊美的脸上浮起了讽刺的神色：“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自己心爱女人和别的男人跑了,和别的男人恩恩爱爱在一起？”
沐之衡显然没想顾倾会这么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些年大夏江山内忧外患,说句不谦虚的话，要是没有我沐之衡,这天下肯定早就大乱了,我为这大夏的江山付出自己了所有的心血和努力,若说我没有一点点称帝的野心,那肯定是骗人的”
“那老师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沐之衡悠悠一笑：“我年轻的时候，和先帝,也就是你的父亲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到最后,那个女人还是成为了我的妻子，她就是阿颜的亲娘”
对于沐之衡说的这些事，顾倾并没有太多意外，老师父皇还是阿颜娘亲他们上一辈的纠葛，他已经从刘公公口中得知了，天之骄子的父皇，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自甘堕落到那种地步，也是让他惊叹，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他们父子竟然栽在同一对母女身上．．．
这，算不算命运的捉弄呢？
“我虽然很爱我的妻子，可是却有不得不承认，先帝其实比我付出得更多，也更爱她，如果她和先帝在一起，绝对会比和我在一起幸福，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我。”
“父皇当时一定很痛苦吧？”顾倾苦涩地一笑，当他知道阿颜要和景容私奔时候，那种感觉就如利仞割心，痛得无法言语。阿颜只是和人私逃他就如此，那当父皇自己心爱的女人要嫁给别的男人了，那感觉肯定比他当时还痛上百倍吧？
沐之衡继续说道：“当她选择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先帝自然是非常痛苦的，他比任何都要爱我的妻子，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其实以他当时手中掌握的权势，完全可以用些手段把她抢过去，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人放手成全了我们，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说到这里，沐之衡闭上眼睛，轻轻笑了笑:“我虽然看不起他为了一个女人一蹶不振，可是我敬重他的为人，感念他最后的成全，所以我心甘情愿的放弃帝位，扶持他的儿子上位．．．”
顾倾眯起了眼睛：“老师说这些话，是要放弃阿颜，成全她和景容那个废物吗？”
沐之衡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就算父皇放手成全了你们又如何？”顾倾厉声说道：“他还不是为情所伤，最后郁郁而终失去了一切？我才不会像他那样，既然阿颜对我这么重要，我为什么要放手去成全她和别人！”
“皇上，强扭的瓜不甜．．．”
听沐之衡这么说，顾倾不屑地笑了：“如果父皇早知道阿颜的娘亲和老师成亲之后会有那样的下场，他肯定是不会放手的，我也一样，那个景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阿颜往火坑里跳！”
“你这狡辩的能力，倒是越来越强．．．”沐之衡冷冷地说着，提着剑直指他：“顾倾，你强占阿颜，究竟知不知罪？”
“我没罪！”顾倾毫不畏惧地直视他，就如他十二岁那年在沐府的时候：“我没罪，老师曾经你说过，我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天下都是我的，那阿颜肯定也是属于我的，我东西，拿回来有什么不对！”
沐之衡静静地望着一脸倔强的顾倾，忽然笑了，他放下下剑，叹息似地说道：“顾彻当时要是有你这般强势，他的结局应该就不会那样了！”
顾倾一怔，心中大喜：“老师，你同意了吗？”
沐之衡还没说话，沐夕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爹，不好了，阿颜昏倒了！”
听到沐夕颜昏倒了，最着急的自然是顾倾，他也不顾老师最后的回应便跑了过去，亲自把她抱回寝宫，急召御医为她诊治。
见顾倾如此关心自己的女儿，沐之衡非但没有觉得欣慰，眉头反而越皱越深．．．
脸色苍白的沐夕颜躺在床上，虚弱得仿佛只剩一口气，顾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声问正在为她把脉的御医：“皇后怎么？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然而那头发花白的张太医在为沐夕颜把完脉之后，却面露喜色，他起身跪到皇上面前，口中高声喊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啊．．．”
顾倾面色不善，冷冷地说：“喜从何来？”
张太医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有身孕了！”
“什么！”
张太医此话一出，在场的身三个人脸色都变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张太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后有喜了，皇上有后了，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他们就像见了鬼一样
沉默诡异的气氛维持了了好一会儿，沐夕瑶才开口向太医问道:“张太医，你没看错吧，我妹妹她真的有了身孕吗？”
“沐姑娘，老臣这把年纪，虽然已经老眼昏花了，可是喜脉还是号得出来的”张太医觉得沐夕瑶这个问题真是对他的侮辱：“皇后娘娘确实有了一个月身孕了，绝对不会错的。”
沐夕瑶有些发怔，沉默了片刻，她开口犹豫地说：“可是．．．阿颜以前看过很多大夫，他们都说她的体质虚寒，加之体弱多病，很难受孕”
“回沐姑娘，皇后娘娘确实是虚寒的体质，也确实很难受孕，这不表示她不孕啊，只要经过细心的调养，还是可以怀孕的．．．”张大医笑着说道：“不过，皇后娘娘这才大婚两个月就有了身孕，确实很难得，这也只能说是运气吧，皇上真是好福气啊。”
张太医这的席话，再次让三人陷入了沉默。
时间渐渐过去，张太医跪在地上，只觉得身心都在煎敖，他不明白皇后有孕这样的喜事，皇上非但没有奖赏他，反而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皇上淡漠的声音：“好了，你先下去吧。”
“谢皇上。”
得到了皇上的赦许，张太医才战战兢兢地退下了，明明是诊出喜脉这样的好事，可是他怎么觉得沐丞相和沐小姐的反映就像皇后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真是太奇怪了
见闲杂人等走了，沐夕瑶看向沐之衡，有些无助地问道：“爹，这下可怎么办啊？”
看着依然陷入昏睡中，一无所知的女儿，沐之衡的神色似乎有些复杂，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地开口：“阿瑶，你相信命运吗？”
父亲的话沐夕瑶感到莫名其妙：“爹，你什么意思？”
沐之衡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顾倾，自嘲般地说道：“就如那位太医说的对，有的人就是天生运气好，即使做了错事老天爷都会眷顾他．．．”
沐之衡的话让沐夕瑶大惊失色：“爹，你的意思是．．．”
沐夕颜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在已经黑了，沐夕瑶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她，见她醒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关切地问道：“阿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阿颜现在怀了身孕，必须要小心照顾才行。
不过沐夕颜却丝毫不在乎，她四下看看，似乎有些迷糊：“姐姐，我这是在哪啊？”
沐夕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阿颜，我们现在还在宫里。”
“什么？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沐夕颜情绪激动起来：“为什么我还没有回家，我不要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姐姐，你带我走，你带我走”
面对妹妹哀求，沐夕瑶却黯然地别过头：“对不起阿颜，你现在．．．不能走了。”
“为什么？”
沐夕瑶实在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这种事让她该如何启齿呢？
“是爹不让对不对？他要我留在宫里，陪着顾倾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一想到这，沐夕颜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捂着胸口，只觉得心中剧痛，不由咳嗽起来．．．
“阿颜，你不要激动，你不要激动啊”沐夕瑶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她:“阿颜，你现在不能太激动了，否则，会伤了你腹中的孩子的。”
“孩子？”沐夕颜大惊，脸色苍白地问：“什么孩子？”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沐夕瑶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沐之衡，闭上了嘴。
仿佛是刚刚才意识到父亲也在场，沐夕颜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摆不住地哀求着：“爹，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留在宫里，你带我走，你带我走”
看到妹妹这样子，沐夕瑶在眼里看真是觉得很酸，可是她的生身父亲却轻轻拨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皇后娘娘，你说什么傻话，你现在已是皇后，皇上的正宫妻子，一言一行必须做到母仪天下，这样的傻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让人听见了只会是笑话。”
沐夕颜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沐之衡：“爹，你．．．你是要放弃我？”
“婚礼已成，诏书已下，你已经是大夏的皇后，皇上的正宫了，如果我带你出宫，贸然地解除着桩婚事，那皇上的颜面该何存？”
“为了他所谓的脸面，就必须要牺牲我吗？”沐夕颜激动地大喊起来：“如果不是他做出了那样不要脸的事，又怎么会又如今这样的局面，这样的结果凭什么让我来承担！”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倾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眼神复杂地望着正激动地与她的亲生父亲辩驳的沐夕颜，她觉得自己不要脸吗？也是啊，他不但拆散了她和景容的情缘，还强娶了她，强行占有了她的身体．．．他所做所为，对一切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又和强盗有什么区别？阿颜只是骂了他“不要脸”，已经算不错的了．．．
“皇上做的事是不要脸，可是阿颜你能又好到那里去？”沐之衡冷冷地说道：“要不是你执意要和景容在一起，还想和他私奔，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阿颜，在如今这个世道，你的行为可以要被浸猪笼的，你应该感谢皇上对你一往情深，既使如此还是要你的。”
沐之衡这话连一旁的沐夕瑶都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做“即使如此还是要你的”？阿颜又没有求这让皇上娶她，相反的，是皇上一直纠缠着她，现在还做出这等无耻之事，她可以理解父亲出于种种原因放过皇上，可是说这话也实在太过分了，这不是拿刀往阿颜的心上捅吗？
“谁要感谢他了！”沐夕颜自然是不能接受沐之衡这等强词夺理的说法：“我要和谁私奔是我的事，即使被浸猪笼我也愿意，他凭什么那么对我！”
“就凭他是皇帝，是这个天下的王！”沐之衡厉声说道，凌厉的目光直视跪在地上的女儿倔强的面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阿颜，我以前真是太疏忽对你的管教了，竟然让你连这样基本君臣之道都不懂得遵守了！”
“可是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沐夕颜怎么都无法接受父亲的说法，失控地大喊起来。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强权即真理，阿颜，你不怪我，更不要怪皇上，要怪的话，只能怪你生为女儿身，这个世界，女人是斗不过男人的，即使受到伤害也无法报仇！”
说完这话，沐之衡不顾脸色惨白的沐夕颜，对一旁的沐夕瑶说：“阿瑶，天色不早了，皇后娘娘该休息了，我们还是告辞吧。”
可是看着妹妹这个的样子，沐夕瑶实在不忍心就这样一走了之，便向沐之衡提道：“爹，要不先把阿颜带回去吧，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后再”
“胡闹！”沐夕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沐之衡喝斥打断：“阿瑶，阿颜不懂事，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阿颜现在不光光是你的妹妹，还是大夏的皇后，身份何其尊贵，即使皇后娘娘需要回娘家省亲，也必须严格按照宫中的规矩来！”
说完，他就想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沐夕瑶离开，可是转身没走几步，衣摆就被拉住了
“爹，我错了，求你要扔下我，我以后全都听你的，请你带我回家，带我回家．．．”沐夕颜跪在地上，拉着沐之衡的衣摆哭着哀求道，美丽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当什么皇后，请你帮帮我吧．．．”
看到沐夕颜这个样子，顾倾只觉得心如刀割，她就那么讨厌自己，想要逃离自己吗？
在沐夕颜的哭声中，沐夕瑶怀中一点期待望向沐之衡，希望他能答应了阿颜，可是她的父亲却依然是一脸的冷漠，只见他伸出手，用力地拨开沐夕颜紧攒着他衣角的手，淡淡地说道：“皇后娘娘，从今以后，这皇宫你的家，皇上就是你此生最大的依靠．．．”
“爹，我不要．．．”
不顾沐夕颜的哀求，沐之衡拉着不情愿走的沐夕瑶，大步离开了这个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