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秦赵边关

    过了高平关快马一路向西行了快一日，到了傍晚已到了秦国的边防空仓岭。长平之战之后，赵国加强了城防，沿着长平关、故关将百里石长城沿防死守，赵王与南边的魏国在丞相郭开的斡旋下形成战略同盟，赵国的东方有燕国，燕赵自古亦是同盟关系，郭开给了燕国在贸易上的优待，两个关系更加亲近了。在秦军坑杀了赵国四十万将士之后，赵国内部的团结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廉颇老将军不畏年迈亲自带兵驻扎在故关，秦国几次攻城都没有取得一丝的进展。

    乌支倮到了空仓岭防线就被秦国将士拦住了去路。带头的是将士身着整齐的甲胄，神情高傲，对乌支倮带着几分鄙夷，问道：“干什么去？”乌支倮道：“我是个商人，想去做点生意。”那个将脚踩在拦门的三角木架上，又对乌支倮投去鄙夷的笑声，说道：“要去哪里做生意啊？”乌支倮道：“去往赵地。”那人又是一声的冷笑，说道：“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商人了，就是我们军队里的间谍也别想过了赵国的长城，你，就凭你们两个骑着两匹马就能过去？”那人手扶腰带，围着乌支倮打量了一圈，说道：“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两国随时都有可能交火，你还是早早的回去吧，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到我大秦境内好好的做做的生意，那边就别去了，去了不是做生意，而是去送死。”他接着说道：“那边一只苍蝇别想飞过来，当然啦，我们这边的苍蝇想要飞过去，更是想都别想了。”

    秦军坚守在这里已有半年之余，赵国寸土不让，将军营扎在赵军的眼皮底下，既要防着赵军的随时反攻，又拉长了军队的补给线，秦军将领王龁下令在空仓岭扎营。空仓岭靠着秦国的一面山势陡峭，靠着赵国的一面侧舒缓很多，若是赵军趁机攻打过来，秦军将没有退路。这也就导致了长平之战时赵括敢率着主力军队出故关突袭秦军的原因。空仓岭往北的防线有一道山谷，正好能阻止赵军的反攻，这也给秦军攻赵带来了困扰，秦军过山谷，势必要下到谷底，赵军在山谷对面居高临下，此谷为长平之战前廉颇老将军留给赵括的第一道防线，可惜赵括年轻气盛，没有完全将士兵布于此线，导致白起令王龁从东侧迂回，这个天然的屏障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此时，王龁已做好了长期与赵军对抗的准备，有士兵接了家眷过来在营地外搭了草棚，将生活的重心转移到这个边关要塞。

    在狭长的空仓岭驻扎着二十万秦军，军营寄生出了生活用品及业余娱乐的营生，在主营帐二里的军营门口有一个交易市场，主要的经营者为军中将士的家眷，所经营的无非是些生活用品及军资。有家眷在空仓岭开了荒种着地，但还未到收成的季节，家里的一应物品都要靠这个集市上去购买，至于粮食，是从军队粮仓中偷调过来。在秦军来之前，这个山岭呼做长平岭，王龁将粮仓设在这里，家眷和军队早把粮仓吃空了，人们便把这里称为“空仓岭”。北地郡的商人亦有听说空仓岭缺衣少食，拉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等生活必需品到这里高价售卖。也有魏国和韩国的牧场赶着骡马到军营外面贩卖，他们本想高价将马匹卖给大秦的将士。到了空仓岭一看，大秦不缺战马。只能把马匹拴在集市的一角，等待农耕需要的农户买了去。

    在守口将士的介绍下，乌支倮只能到集市上去一看，寻求出关的他法。集市上的人很多，大多还是秦国的士兵，在没有紧急战况下，他们已疲于训练，往往会带着家人们在集市上购买一些生活所需。他们穿着的依然是军人的服装，只是少了甲胄防身，手里的武器在非战时是不许带出军营的。在集市上乌支倮看到卖香粉的，一个年轻的军人正为心爱的姑娘选着香粉。没行几十步，闻到一股刺鼻的马粪味，快步走到骡马市场，数量不多，毛色干枯，乌支倮的青龙驹打了个响鼻，像是守口将士那种鄙夷的叫嚣。这个响鼻更像是对它们的挑衅，立即迎来了几匹马的嘶叫，青龙驹停蹄亦是一声长嘶，那些马匹立即低了头，回应了几声响鼻安心的吃起蹄下的草料。

    赵芙蓉道：“我们也可以把我们的良驹拉到这里来贩卖。”乌支倮说道：“这里卖马匹的就是末端的人群，我们几百上千匹的马匹拉到这个市场上来，那要卖到猴年马月？我们的策略不同，所占的渠道亦是不同，我不适应我们的路子。”赵芙蓉道：“那我们也可以把马卖给马贩子，让他们再分销下去。”乌支倮道：“我盯的是大客户，他们一单就够这些马贩子卖几十甚至几百年的，算了，咱们看看热闹就行，别再想这个马贩子的小商思维了。”赵芙蓉道：“你是大商思维，我是小商思维，末了还不是跟我在这个边关的小集市上瞎晃悠。”

    自从乌支倮进入集市，有几个士兵就盯上他的青龙驹了。这匹骏马高大威武，膘肥体壮，四足发达，尤其是刚才的一声长嘶让其他的马匹黯然失色。见乌支倮牵着马到了马市，拦住乌支倮道：“唉，小子，你这马怎么卖？”乌支倮扫视一眼，像是军营里混出来的好事者，并不想搭理他们，不与他们搭话。他们当中有个彪形大汉，方脸圆眼，将手抱在胸前道：“唉，小子，说你呢，你的马怎么卖？”赵芙蓉道：“我们的马不卖。”几个士兵围上来，说道：“你一个大男人，问你呢，连个娘们儿也不如，我再问你一遍，你这马怎么卖？”乌支倮说道：“我们已经说过了，不卖。”彪形大汉道：“进了这集市的，就没有一个不卖不买的，你们这两匹马，大爷我看上了，你不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赵芙蓉一听，这不明摆着要抢么，说道：“这光天化日的，大秦地界还有没有王法？”那人笑了，道：“王法，在这里讲哪里的王法，秦国的吗，王上他顾不上管，赵国的么？赵王更管不上了。”那人身边的几个士兵也笑着，说道：“跟我们讲王法，竟然还有人在这里跟我们讲王法，真是笑掉大牙了。”彪形大汉说道：“大爷本想卖你们的马的，现在看来，我是一个刀币都用不着给你，既然大爷看上你的马了，那大爷要定了。”

    彪形大汉说着过来抢乌支倮手里的马缰，集市上的人看士兵们要出手伤人，纷乱起来。不等乌支倮反应过来，那大汉一只大手钳住了乌支倮的喉咙，力道足让乌支倮感到窒息。那人说道：“大爷自从长平之役杀了几千个赵人以来还没有动手伤人哩，你不想要命了就给大爷滚蛋，别找大爷的不快。”大汉使劲一推，乌支倮跌倒在地。再看赵芙蓉亦被两个士兵死死扣住，一个士兵说道：“小娘子长得还挺不错的，不如随了我给我做个妻妾吧？”大汉听得士兵这般说，瞪着眼睛道：“赶紧抢了马缰，别废话。”乌支倮说道：“你们抢了我的马，我必要让你们付出代价。”大汉弯身拧了乌支倮的衣服，说道：“大爷我是王龁将军帐下的先锋官，有本事到军营来寻我！”说完，又使劲推开乌支倮，这力道让乌支倮在地上滑了数米。赵芙蓉挣脱开来，扶着乌支倮道：“倮哥哥，你没事吧？”乌支倮道：“没事，没事。”

    看着几个士兵骑着被抢去的青龙驹和赵芙蓉的坐骑，乌支倮坐在地上沉默不语。马市上有个瘦弱的老汉，长着山羊胡子，杏仁眼，他走到乌支倮身边，摇着手里的蒲扇，说道：“年轻人，现在知道这马市上的马匹质量这么差的原因了吧，我曾经也有十余匹良驹，本想到这集市上卖上好价钱，谁知被这帮人给盯上了，一文钱没有收到，马匹尽数让他们抢了去，这下无法与牧主交代，只能在这里数天度日啊。”乌支倮说道：“那年大汉果真是王龁将军帐下的先锋官？”老人说道：“我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曾去过一次军营讨要过马匹，可刚到军营，当值的士兵听说是要马的，先是撵了我出来，后来又给我一顿毒打，那个军营也是去不得啊。”赵芙蓉道：“我们的盘缠多在马背上呢，他们抢了马匹，盘缠银两应给了我们啊。”乌支倮说道：“这哪里是保护子民的军队，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那老人：“军营怎么走？我去把我们的马找回来。”老人说道：“小伙子，我看算了吧，比起那些被坑杀的赵军，你这可是幸运多了，别马没有要回来再把命搭进去。”赵芙蓉也道：“要不我们算了吧？”乌支倮说道：“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如此对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就是死也要找回我的马。”他对赵芙蓉道：“你先寻个客栈住下，过故关还是长平关，都要与这些将士打交道，迟早要去会会他们的，如此也好，我没有去寻他们，他们倒自己找上门来了。”赵芙蓉不放心乌支倮，要跟着乌支倮去，乌支倮道：“万一去了我遇了不测，你还能回去报信，若是我们两个都折到里面了，给家里连个报信的也没有，你去寻个客栈吧。”旁边的老人说道：“我住的那家店房虽说是破旧了一些，但在这夏天能遮风挡雨，姑娘如愿意可随我去，那店家也识得，可先垫了你的房资，待你们的盘缠寻来了再付给他也行哩。”

    乌支倮问：“老人家暂住何处？”老人回道：“集市往西五百米的破旧客栈，不曾挂有招牌，店家姓田，人称田伍。”乌支倮扶着赵芙蓉的肩头，深情的对望片刻，说道：“你就随老人先去，若是天黑之前我不能回来，你便明日一早想办法回乌支，让衡哥和柱子好好经营牧场，你替我孝敬我娘、二叔和二婶，帮我陪陪采薇和孩子。”乌支倮像是交代后事，惹着赵芙蓉抱着乌支倮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