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公子之恨
异人的马车出了空仓岭，即将进入义渠县境内。一队黑衣将军自南的直道一股白烟的奔来，为首的什长拦住了马车，问道：“可是公子异人？”异人在马车里听到说话的是秦地咸阳的口音，把头探出马车，笑着说：“是，是，我们异人。”什长挥了手，四五个黑衣人把马车团团围住，什长说道：“那多有得罪了，王上得到了北方黑冰都尉府的飞书，派了我等前来。”异人心里更是大喜，不由得暗道：“还是父王和太后奶奶对我关心倍至，我刚到空仓岭，这会儿又派人来迎接我们。”什长道：“公子，王上有令，不让你从直通快速赶回咸阳，王令：公子离秦久矣，念其思念故国家乡，沿北地郡、天水郡、陇右郡，再折东沿直道回归王城。”吕不韦听后跳了起来，他一下子从马车上跳到什长的面前，质问道：“什么意思？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公子在赵国那么久，他一心想要回到秦国来，他立马想见到他的父亲，难道这还不行吗？”什长拔长剑，指向吕不韦，喝斥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造次？”异人忙上前，面露乞相，说道：“将军莫怪，此人是我在赵国时的恩人，名唤吕不韦。”
吕不韦还想瞪着眼睛跟什长理论两句，异人拉着吕不韦的胳膊，将他拖到了马车跟前，说道：“吕大哥，你就别为难他们了，他们只是听命于王上和太后，王上和太后这么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吕不韦坐在马车的木轮前，两腿一蹬耍起横来，说道：“好么，到了秦国了不让回王城，好么，那我们就不走了，公子，咱们回空仓岭的大营走，就看着你们大秦的铁骑是怎么踏破邯郸城的。”异人拱手对着什长问道：“将军，我们这般回空仓岭可否？”什长道：“我只依了王令行事，王令你们回王城的路线不要走南北直道就行，要回的话要先去北地郡、天水郡和陇右郡，你若不回，不是我们所承领的王令，在下自是不敢加以干涉。”异人扶着打泼的吕不韦，说道：“那就依了你，我们回空仓岭，让白将军骑着战马踏平邯郸城。”
上了马车的吕不韦仍不忘撒泼打滚，一路上骂着娘，随行的什长不忍听下去，几次快马行了几步，见离马车远了些，停了马等马车走近了些才前行。走走停停，约莫走了两炷香的时辰到了空仓岭的一个岔路口，这条道往东是通往咸阳的秦直道，往南的路是通往乌支县的大路，这条路相对于秦直道而言，更像是一棵笔直的树上突兀地长出了小枝杆。在三岔路的中间修着一个凉亭，凉亭里有一张石桌，石桌旁边立着四只石凳。凉亭呈八角形，每个边上修有长条石凳供行人们歇脚。此时凉亭的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乌支倮，另一个是陈翊。
陈翊名义是来送乌支倮的，实则是了解邯郸里的消息的。陈翊道：“公子归秦，这下王上可以放心的对赵作战了。”乌支倮道：“此时秦赵两个旗鼓相当，赵国又有燕魏齐三国鼎立相助，此时出战不是最佳的良机。”陈翊惊笑道：“倮兄弟可以啊，这才做了几天的黑冰，这双方对阵的形势都能看得清楚。”乌支倮咧着嘴，说道：“陈将军真是拿了小人的玩笑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过我个人有个看法，不知成不成熟，陈将军可与大将军一起商议。”陈翊道：“但说无妨。”乌支倮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如，我们大肆宣传公子已从赵国回到了大秦，先让赵国内部混乱，我们可以佯做从秦赵边境撤兵，加强对北地郡瓦亭关的修建，对西对付匈奴，向东剑指魏国。”陈翊有所理解，说道：“倮兄弟的意思是公子从赵国回到了秦国，他念及昔日赵国对他的照拂，立主秦赵两国和睦相处，这样的话，让与赵同盟的诸侯国认为赵国是耍了他们，他们定会反目成仇。”乌支倮感叹道：“赵将李牧也是一代名将啊。”
陈翊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停止了谈话，待马车靠近，陈翊问道：“什么人？”公子异人慌张地从马车里出来，见是陈翊，道：“原来是陈将军啊。”陈翊礼貌性地向异人回了礼，说道：“公子不是回王城了么，怎么又折回空仓岭了？”异人看了一眼斜坐在马车里的吕不韦，说道：“想来想去还是想看看我大秦将士是怎么踏平邯郸城的？”陈翊要回异人的话时，随行的什长抢先问道：“你又是何人，别问那些个不相干的话。”陈翊穿着一身平民的衣服，难免被什长误解，他亮出一个玄铁的令牌，黑冰卫是知道那个令牌持有人的身份，一众黑衣将士纷纷下了马，拱手赔礼道：“小的有眼无珠，还请上官不要责罚。”陈翊道：“无知者无罪，免了吧，你们是否有受王令？”什长道：“有王令，让属下陪公子回王城，不过不许公子走直道，而是从北地郡、天水郡、陇右郡后折东。”陈翊会心的地对乌支倮一笑，说道：“你想的和王上想到一块去了，看来王上也是这个意思。”
把异人从马车上请到了凉亭里，陈翊给什长小声吩咐了几句，什长带着两个黑衣将士奔向了空仓岭。陈翊从身边取出一个食盒，里面有柔软的面饼，两斤水煮牛肉片，两斤烧酒，这些原本是为乌支倮准备的，还没有等乌支倮享用，他拿出来招呼异人和吕不韦了。吕不韦手抓了两片牛肉片，端起一壶烧酒先喝了起来，说道：“还是大秦的烧酒喝起来有劲，不像我们赵国的酒，一点劲儿也没有，软软的跟个女人一样。”吃完了牛肉片，吕不韦大口地吃着面饼，他端起食盒，见食盒的底已朝天，说道：“就这么点吗？你们大秦人酒是不错，人却是这么的小气。”陈翊道：“没有想到吕兄食量这般好，我这是两个人的份，你一个人却还不够吃，下次我定为吕兄多准备些。”
没过半炷香的时间，从空仓岭来了一队人马，队伍前面四面黑色的大纛，上面绣着大大的“秦”字，随后是四个鼓手两个锣手，锣手的后面又是四个鼓手，二十年精壮的秦兵手持长戟，最后面跟着四个马车，车上载着草料和粮食，这些是将士们一路上的用资。吕不韦惊掉了下巴，忙问：“将军，这又是如何？”陈翊道：“王上请公子回王城，定是要大大方方的回去，让别人都知道这是我们在赵国的公子回到秦国了。”异人上前问道：“既然是要迎我回王城，为何不直接让我回去，而是要绕那么远的路到天水郡去？”陈翊道：“公子你好糊涂啊，天水郡是什么地方？是王上老祖的居住地，是秦的发源地，你从赵国回到大秦，不去直接见王上，而是不远千里去认祖归宗，此一为孝道二为重恩，让世人知道你以后可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国君。”异人不由感慨道：“父王真是用心良苦啊。”
异人的马车行在队伍的中间，陈翊亦向乌支倮道别：“倮兄弟你也随他们去吧，人多路上也有个照应，日后若有新的线索必会有人前往乌支报信。”乌支倮上了马，随着队伍沿着北地郡朝南的路上行走。半道上，吕不韦觉得实在无趣得很，问随行的什长：“那个少年是干什么的，看起来跟陈将军很熟悉啊。”什长道：“末将也是不知，不如你自己问他去吧。”吕不韦把头伸到马车的车窗，见乌支倮跟在队伍的最后，想喊却没有发出声音，又打量着什长问道：“你那会儿问陈将军什么人的时候，他从腰间亮出了个黑铁牌牌，那个又是什么意思？”什长有些不耐烦了，随意说了句：“一种身份的象征，有那个令牌，说明令牌的主人身份远在我们之上，秦国等级严明，上属见了上级不管是从军还是从政，都要行礼为之。”吕不韦又问：“我怎么才能搞到那个令牌？”异人抱着头微闭着双眼，此时他睁开眼，笑道：“恩人想要个牌牌，我回到王城了，给你做个纯金的，他那个是黑铁的，有什么可羡慕的呢，我给你弄个纯金的，那才是更气派呢。”吕不韦又“唉”了一声什长，什长不想搭理他，又觉得有失礼节，用鼻子哼了声：“什么事？”吕不韦说道：“你去把最后面的那个呆子叫过来，就说公子找他有事。”
什长骑马走到乌支倮的身边，学着吕不韦的“唉”叫了一声，说道：“公子找你有事呢？”乌支倮淡淡的问道：“什么事？”什长说：“他们叫你哩，我怎么知道什么事？”乌支倮不理睬，仍旧低着头走他的路。什长无趣地离开，到了马车跟前，吕不韦见乌支倮没有跟过来，问道：“你叫的人呢？”什么回：“人家根本不理你。”吕不韦将小手指放在牙齿上，抠了抠牙，把从指甲里咬出的杂物吐到了地上，说道：“这小子还真有能耐了，你知道我身边坐着的什么人吗？这可是大秦未来的国君，示来的国君叫他，他还不赶紧来巴结巴结，好以后谋个好差事，他倒好，叫也叫不到跟前来。”吕不韦爬在马车上望了又望乌支倮，说道：“不过说实在的，他骑的那匹马果真是不错的，比你们这个队伍里的都好，或者比王上的马还好哩。”异人听吕不韦夸起骏马来，也爬到了马车的后窗，见乌支倮的赤兔马高大威猛，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匹马真是不错，等下我向他去要，这么好的马让他骑果真是掉了身价了，英雄配好马，这匹马怎么说也应该是我的。”吕不韦自语道：“我还真没有见到过这么好的骏马，好，真是匹好马，应该让他送给殿下，这才像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