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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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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金色的阳光温柔的将雾气驱散,树木虽然还带着晨曦的雨露,但却在冬日生出一股暖意。宫远徵一早来到医馆,抬头却看见一个粉色的人影坐在台阶上,等待着什么一般。

    走近时却看见洛清芷被冻的有些发红的小脸。“你怎么在这坐着?”

    洛清芷见到宫远徵既开心,又有些委屈:“在等徵公子啊。”

    宫远徵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等我?”

    洛清芷回答道:“嗯嗯,我是专门来谢谢徵公子的。”

    宫远徵接着问道:“怎么不进去等?”

    洛清芷:“我敲过门了,但是没人开。”洛清芷有些委屈的指了指门,她敲了好多次门,连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这医馆的人都去哪了,早知道她就不来这么早了。

    宫远徵看她有点委屈,:“可能是医馆的大夫还没来,平日里侍女下人又很少在这值守,所以没有人开门,走吧。”宫远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给他解释,放在别人,他可能一句话都不会说。

    洛清芷听到宫远徵的话,想起身跟上,可能是因为等的时间太久,腿被冻的没了知觉,一个没站稳,竟直直的往前摔去。宫远徵见她摔倒,本想扶她一下,没想到对面的人直接摔倒在他怀里。

    扑面而来的栀子香让宫远徵有些猝不及防。拥抱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是那样的热烈,难以忽视,甚至让他忘记松开怀里的人。

    洛清芷也没想到自己会摔下去,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闻到他的草药香,竟然莫名的安心。两人一时都忘了松开自己的手。

    最后还是洛清芷脑袋突然清醒,猛然松开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宫远徵见她有了动作也清醒过来,松开了怀里的人,扶着她站好。

    洛清芷有些慌乱的解释:“我,我是腿麻了,不是故意的。”

    宫远徵:“我知道,走吧。”

    宫远徵拿起洛清芷身边的食盒往前走去,洛清芷心中暗骂了自己八百遍:“你摔哪不行,非要摔人家身上。”但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的,只跟上宫远徵往前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红透的耳朵出卖了他们。

    宫远徵带着洛清芷进了医馆最里边的隔间,洛清芷看着整墙高的药物,书卷:“这些书,徵公子都看过了?”

    宫远徵整理着药材,低头回应道:“自然看过了,否则怎么制毒,配药。你制毒不也是先了解各类草药的药性吗?”

    洛清芷:“看是看过,但没有看过这么多。况且我的毒都没有解药,我自然也就不需要了解这些。”

    宫远徵:“所以,你只会制毒,不会解毒,连自己的风寒都治不了。万一危及生命,就只有等死了。”

    宫远徵嘴毒,洛清芷略有耳闻,就算是没有听说,她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人家说的毕竟也是事实。

    洛清芷:“我只是医术不精而已,再者我治不了怕什么,天下有医馆,有郎中,尽力治就是。即便他们治不了,我还有璟,他精通医术,自然不会看着我死。”

    宫远徵:“要是他也不在你身边呢?”

    洛清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又何必太过执着。”

    宫远徵:“这就是你毫不犹豫吃下那药的原因?”

    洛清芷:“我不是说了吗?赌一把。”

    洛清芷把当初在角宫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给宫远徵,她对宫尚角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宫远徵笑了一声有些无奈:“赌,你经常拿命赌吗?”

    洛清芷不可置否的回答:“我们走到今天不都是赌来的吗?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在赌我们能平安降生,平安长大。长大后,男子赌自己会有个好前程,女子赌自己会嫁个好丈夫,老人赌自己的儿女会孝顺,孩子赌自己会有一对好的父母。世事无常,人人都在赌,我不过是赌的惊险一些而已。”

    宫远徵:“这话要是被我哥听到,你又要罚站了。”

    洛清芷:“所以我没有在他面前说啊。徵公子还是尝尝我做的糕点吧。”洛清芷打开食盒,里面有她做的各色糕点,宫远徵也好奇她做的是什么:“都做了什么?”

    洛清芷:“红豆糕,桂花糕,牛乳糕,还有玫瑰酥和梅花酥。”

    宫远徵:“这么多,做了多久?”

    洛清芷:“多久不重要,徵公子喜欢就行。尝尝?”

    宫远徵顺手拿起来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还不错,没想到你还会厨艺。”

    洛清芷有些傲娇的说道:“我会的可不止这些呢。”

    宫远徵:“你倒是会顺竿爬,这些糕点我留下了,费心了。”

    洛清芷:“徵公子不必客气,该说谢谢的是我,你可是救了我一命。那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吗?”

    宫远徵:“朋友?”他有哥哥姐姐,好像还真的没有朋友,也没有人说要跟自己做朋友。

    洛清芷:“你要是不想做朋友,那我像叫尚角哥哥一样叫你远徵哥哥?你比我年长,叫哥哥我也不吃亏。”洛清芷又认真又像是开玩笑似的说着。

    哥哥,宫远徵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你还是叫我徵公子吧,哥哥,听着别扭。”

    洛清芷:“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宫远徵:“随你。”

    宫远徵忙着医馆的事也没空招呼洛清芷,她也不去打扰他,自己在医馆里走走看看,一会翻翻医书,一会看看医案,要么就闻闻药材。

    洛清芷走到药柜前顺手拉开一个抽屉,拿出里边的瓷瓶,见没有标注是什么,有些好奇,先是闻了闻,又倒出两粒,嗅了嗅。没有闻出药材的味道,只闻到一股甜味。宫远徵瞥见她的动作,怕她下一秒放进嘴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那可是毒药。我还没来的及做解药,要是吃了必死无疑。”

    洛清芷讪讪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刚想尝一下的:“谁说我要吃了,我就是闻闻。”

    宫远徵:“你要是饿了,我让人给你准备饭菜。”

    洛清芷:“徵宫的饭菜好吃吗?”

    宫远徵:“还行吧,你尝尝就知道了。”

    洛清芷:“好啊!”

    宫远徵见她答应,放下手里的药材,传来侍女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侍女起初还有些惊讶,角公子在宫门的时候他可是很少在徵宫吃饭的,可看见洛清芷的身影时便明白了。

    洛清芷转的无聊走到书架前问道:“徵公子,我能看看上边那本书吗?”

    宫远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倒是会挑,自己制毒的心得都在里边:“想看可以啊,自己拿。”

    洛清芷:“拿就拿”洛清芷施展轻功,如蝴蝶般上下,将医书拿到了手,还不忘跟宫远徵炫耀一番。

    洛清芷:“原来这都是徵公子这些年制毒的心得体会啊,无锋害怕宫门的毒药暗器确实是有道理的。”翻过后洛清芷又将书本放回了原位。

    宫远徵:“不看了?”

    洛清芷:“有些东西,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宫远徵:“看了也无妨,拿你的东西交换就是了”

    洛清芷一听就知道他早就惦记自己的东西了:“那徵公子是想要我哪个毒药暗器呢?”

    宫远徵也不藏着掖着:“我要是说要你的毒蛊你会给吗?之前看你的梅花镖还有些意思。”

    洛清芷抿唇点了点头:“好”说着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将暗器构造一一画了出来。

    宫远徵惊讶她怎么这么痛快就画图纸:“你就这么画出来了?”

    洛清芷大大方方的说道:“既是朋友,画了又如何,不过是个暗器而已。”

    宫远徵看着她的图纸:“果然设计的精妙。梅花下暗藏毒针,毒针又不只藏于一处,又能收发自如,随时变换。这是你想出来的?”

    洛清芷:“嗯! 这可是我保命的东西,自然要动动脑子的。图纸画了,我们能去吃饭了吗?我饿了。”

    宫远徵:“走吧。”两人一前一后往徵宫走去。宫尚角处理完事务,回到角宫时,发现宫远徵今日没来吃饭,便问金复:“远徵今日没来?”

    金复:“没有,听说是洛姑娘去了医馆。”

    宫尚角闻言不由得笑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宫紫商吃过饭,想着宫远徵让商宫打造的暗器已经做好了,金繁不在,自己也无聊,不如顺道去给他送去,反正这会宫远徵肯定是在角宫呢。可刚走到徵宫就看见宫远徵和洛清芷一前一后的进了内殿。八卦之魂瞬间觉醒,转身就往羽宫跑去。

    羽宫里,云为衫和宫子羽两人正在说话就见宫紫商急急忙忙的进了门,宫子羽皱着眉头:“你被狗撵了,这么急着干什么。”

    云为衫给宫紫商倒了杯茶:“姐姐这是怎么了?”

    宫紫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刚刚去给远徵送暗器,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

    宫子羽:“看见什么了?”

    宫紫商:“我看见清芷和远徵一前一后进了徵宫内殿。”

    宫子羽:“这有什么,那肯定尚角哥哥也在呗。”

    宫紫商:“不不不,我问过医馆的人了,宫尚角今天根本就没有去徵宫,他一直在处理外务。所以说”

    宫子羽:“所以说他们两个人远徵弟弟果然长大了,就是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宫子羽一脸看热闹的说道

    宫紫商:“你想什么呢,人家俩人就是去吃饭了而已。”

    宫子羽:“你怎么知道他们去吃饭的?”

    宫紫商:“我问过徵宫的侍女了。宫子羽你”

    宫子羽急忙解释道:“你别瞎说啊,我就是好奇前两天远徵还说不想娶人家呢,今天怎么就吃上饭了。”

    宫紫商:“男女之情嘛,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宫子羽:“阿云,你觉得呢?”

    云为衫看了看两人有些为难的说道:“我觉得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宫子羽:“为什么?”

    云为衫:“我看过清芷看徵公子的眼神,跟看你和金繁没什么两样,倒是”

    宫紫商:“倒是什么?”

    云为衫:“倒是看角公子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宫子羽:“他俩认识那么久了,那肯定不一样。她不是一直叫他尚角哥哥嘛。”

    云为衫:“我觉得不只是这样。清芷看严公子和完颜先生倒像是看哥哥一般,但是看角公子时,总感觉不同。”

    宫紫商:“哪不同啊?”

    云为衫:“我觉得清芷看角公子的眼神里带着期盼,欢喜,又有渴望。”

    宫子羽不理解:“渴望?渴望什么?”

    云为衫:“渴望被救赎,就像是地狱里的鬼魂在仰望人间。她是鬼魂,角公子就是她的人间,甚至是神明。每次靠近时都带着欢喜,但也有一些小心翼翼。”云为衫有些同情的说着。

    宫子羽:“小心翼翼?”

    云为衫:“嗯,害怕他会排斥,害怕自己不被接纳。”

    宫紫商:“清芷表面上看起来活泼开朗,其实心思敏感,又有难以愈合的伤疤。如果云姑娘说的是真的,其实也不难理解,尚角把她从乱葬岗救了回来,她把他当作自己的神明也在情理之中,谁不想拥抱救赎自己的人呢。”

    要是真的是这样,最能理解洛清芷的人就是云为衫了,曾经她也是如此,只是她比较幸运,当她渴望人间时,人间恰好拥抱了她。

    宫子羽:“这事谁也别再提了,让底下的人也都把嘴闭上。”

    三人在屋里喝着茶,金繁匆匆忙忙进来羽宫,“执刃,前哨据点送来的急报。”

    宫子羽接过金繁手里的信件,面色凝重。

    宫紫商:“发生什么事了?”

    宫子羽:“是洛家送来的书信,洛家两处据点被无锋袭击,死伤惨重。甚至还收到无锋的最后通报,他们若是不归顺无锋,无锋将会踏平洛家。”

    云为衫:“无锋与宫门的一场大战,损失惨重,竟然还有能力对洛家下手。”

    宫子羽:“如果不连根拔起,留着他们终成祸患。宫门对洛家不能见死不救,要怎么救还需从头商议。金繁你去把人都叫到议事厅吧,还有清芷姑娘,她们家的事,自然要问问她的意见。”

    金繁去请了长老和几位公子,洛清芷刚回雪青院还没等进屋就被金繁叫走,她猜到了是洛家的事,但依旧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宫子羽对着宫紫商说道:“我们也走吧。”

    宫紫商:“嗯。”

    大殿之上,宫子羽将洛家的事一一告诉了众人,救与不救各执一词,怎么救也是各有各的说法。但所有的话总结起来就是宫门如今需要休养生息,不适合跟无锋硬碰硬,要救洛家,不能直面迎击,只能侧面出手相助。

    雪长老:“清芷姑娘,这毕竟是洛家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好商议商议。”

    洛清芷:“禀长老,既是洛家向宫门求救,那宫门救与不救都在情理之中,我没什么可说的,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告退了。”宫门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吧,自己在那,人家碍于面子,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的,只要自己的母亲平安,洛家人是死是活她并不关心。

    众人看着洛清芷离去,问题又踢回来了,宫子羽看着众人:“这件事终究要有个定论,洛家的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月长老:“执刃是怎么想的?”

    宫子羽:“宫门既然不能直接出面,不如我们暗中给洛家提供武器,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宫尚角:“既要暗中相助,押送武器出山谷的人就不能是宫门中人。”

    月长老:“现在不是宫门中人的,就只有两个人。”

    众人皆沉默不语,面面相觑,还是宫尚角打破了沉默:“我去吧。”

    宫子羽:“有劳尚角哥哥了。”

    殿内众人尽散,宫尚角出了羽宫便往雪青院走去,如今能押送武器的人只有完颜璟,能让完颜璟去的人也就只有洛清芷。宫尚角刚进院子就见洛清芷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月影见宫尚角进门,急忙提醒洛清芷:“小姐,角公子来了。”

    洛清芷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宫尚角开口:“你倒是会躲清闲,洛家的事就真的不管了?”

    洛清芷满不在乎的回答:“洛家不曾管过我,我又凭什么为他们伤神。屋里坐吧。”

    “话虽如此,可你母亲还在洛家,不担心吗?”

    “若洛家真有变故,会有人第一时间护送我娘离开。尚角哥哥来是有什么事吗”

    “执刃决定以武器支援洛家,只是需要押送武器的人,这个人不能是宫门的人”

    “那宫门是打算让我去还是璟去?总不能是竹影月影吧?”

    “你一向聪明,这次猜不到”

    “总是猜来猜去的太累了,尚角哥哥不妨直说。”

    宫尚角看着洛清芷,远徵说的对,她跟以前是有些不一样了:“宫门觉得璟公子去比较合适。”

    “月影,去把璟找来,就说我有事跟他商议。”

    月影:“是。”

    “尚角哥哥喝茶。”

    很快月影和璟回了雪青院,完颜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找他,但装傻充愣是他跟洛清芷学到的最实用的东西:“两位找我,所为何事?”边说边坐在洛清芷旁边,洛清芷给他倒了杯茶:“洛家两处据点被无锋袭击,我爹向宫门求救,宫门打算暗中提供武器以解洛家眼下的困境,所以想请你帮忙押送武器回洛家。”

    完颜璟:“这是宫门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洛清芷:“有区别吗?”

    完颜璟虽是回答洛清芷的话,眼睛却看向宫尚角:“当然有,要是宫门的意思,那我可去可不去。若是你的意思,我自然要去走这一趟。”

    洛清芷:“那你就当是我的意思”

    完颜璟看着宫尚角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宫尚角:“估计就在这两日了,宫门会尽快准备好送去洛家的武器。”

    完颜璟:“好,那我回去准备准备。”

    洛清芷:“这个不着急,尚角哥哥,我和璟能否去一趟地牢。”

    宫尚角:“那个林管事嘴硬的很,你去了恐怕也审不出来什么?”

    洛清芷:“那就是我的事了,尚角哥哥只说能去还是不能去。”

    宫尚角:“我让金复送你们。”

    洛清芷:“多谢。”

    宫尚角吩咐金复之后,就离开了雪青院,只是他想不明白,洛清芷对自己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得不一样。今日说的话看似没什么,但处处带着疏离。

    金复送洛清芷两人进了地牢后,便在门外守着。洛清芷看见眼前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人嘲讽的说道:“我是真的不明白,无锋到底有什么能让你们这样效忠,宁愿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肯吐露半句。无锋视你们如蝼蚁,你们却当他们是神明,还真是下贱。”

    林管事听着洛清芷的话,气若游丝的说道:“你终于来了,哈哈,能让影卫之首亲自来审问,我也算是值了。”

    洛清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管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洛清芷:“好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希望你能继续嘴硬下去。”洛清芷慢慢走到林管事身边幽幽的说道:“你的女儿,我想她应该很久没有见到她的爹爹了,你还没见过你的孙子吧。”

    林管事:“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洛清芷:“听不懂没关系,你认得清就行。我不妨告诉你,我知道她在哪?我还知道你的女儿过的很好,你的孙子生的也很漂亮,只可惜他们的日子到头了。”

    林管事愤怒的咒骂道:“洛清芷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要把他们扯进来。”

    洛清芷阴狠无情的回道:“因为他们有你这个做刺客的爹,记着害死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

    林管事:“你要怎么才能放过他们?”

    洛清芷:“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林管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洛清芷闻言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完颜璟对着林管事轻轻说了一句:“你们很快就会团聚了。”

    林管事:“你这话什么意思?”完颜璟不再理睬他,离开了地牢。只剩林管事在牢中叫喊。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不管是父母儿女之情,还是兄弟姐妹之情,亦或是男女之情。只要有了情谊,你就再也摆脱不了它,甚至最后被他生生缠绕窒息而死。

    出了地牢,洛清芷一句话也没说,完颜璟让金复回去复命,不用再跟着他们,两人走到河边。压抑半天的洛清芷捡起地上石头向河里扔去。动作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生气。完颜璟本想让她发泄一下,可看她的样子却又忍不住拉住她:“好了,可以了。”

    洛清芷:“放手”完颜璟没有动作,洛清芷更加生气的甩开了他:“我让你放手。”

    完颜璟拉住她的胳膊:“清芷,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难受,但是气过了就让它过去吧,一直不肯放手,伤的是你自己。”

    洛清芷:“生气,那你说我气什么?”

    完颜璟:“你气你自己,明明那么恨你爹,恨洛家,嘴上说着无所谓,实际上心里还是在担心他。还有宫尚角,即使你知道他为什么放走无锋的刺客,可你想不明白他宫尚角为什么会那样。清芷,你最先恨的永远是你自己,而不是那些伤害了你的人,所以你伤心难过,可这些话你是可以说出来的。”

    完颜璟好像一直都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甚至比她自己都了解自己。

    洛清芷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即使自己眼眶已经通红:“我是恨,我恨我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娘,对待我。我们没有一点对不起他,对不起洛家,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可以不疼我,不爱我,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他为什么要把我扔了,扔在乱葬岗,扔在死人堆里,任凭我被野狗啃食,为什么啊。我也是他的女儿,是他的血脉,就因为那个女人的几句话,他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弃我如敝履,最后还要夺走我所有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洛清芷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她努力控制,控制到青筋暴起,手脚发麻,浑身颤抖。她刚刚在地牢骂林管事的话,其实也是在骂自己,是自己下贱,明明人家根本不在乎自己,可自己却忍不住担心。

    完颜璟慢慢的将洛清芷抱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后背,帮她平复情绪:“清芷,血脉亲情你无法斩断这没有关系。你还有母亲,有我们,以后你还会有丈夫,有孩子。这都是爱着你的人。

    你放心,即使是黄泉路,只要你想,我们都会陪你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要再去想了。生死,都是他们的命。”

    洛清芷在完颜璟的怀抱里平复情绪,而后看着他说:“生死由命。”

    “是,生死由命,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们回去吧。”

    洛清芷看着他的眼睛,随即点了点头。

    暮色下,两人沉默的走着,月光落在他们身上,也照亮前行的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两日后,完颜璟带着宫门的武器出了山谷,洛清芷照旧做了许多糕点给他。好像每次他们出任务不管洛清芷跟不跟着,她都会做很多吃的给他们。严齐也曾问她,她只说:“怕你饿”。

    众人在宫门口送别完颜璟:“角公子,清芷还烦请你好好照顾,可别让人欺负了她。”这是听的嘱托也是警告。

    洛清芷:“没人欺负我,记得早去早回。还有这个,帮我带给我娘。”

    完颜璟:“好,放心吧,夫人的喘症有我呢。”

    完颜璟带着宫门的武器出了山谷,此次由金复护送他出去。众人在门口送别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回去。

    宫子羽和宫紫商一道去了羽宫,只剩宫尚角,宫远徵,洛清芷一道无言。

    宫远徵率先开口问道:“药是配给你母亲的?”

    洛清芷有些晃神:“嗯?是,是给我娘的,她冬日里总犯咳喘,以前有璟在。如今洛家就她自己,我怕会耽误了病症。还要谢谢徵公子,有了这些药,这个冬日应该是不愁了。”

    宫远徵:“不用客气,既然是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

    洛清芷礼貌的笑了笑,继续走着,宫尚角见她有些不对劲。

    宫尚角:“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洛清芷:“没什么,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两人看着洛清芷背影,宫尚角蹙着眉头想不通洛清芷最近是怎么了,宫远徵:“没事的哥,也许她是担心洛家的安危,才心事重重的。”

    宫尚角:“不止洛家,她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洛清芷匆匆跑回院子,吩咐竹影关了门,跑向水盆边,一口血吐了出来。竹影吓坏了:“小姐,这是怎么了,毒不是解了吗?我去找徵公子。”

    洛清芷急忙喊住了他:“回来,不是毒,是蛊虫,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

    竹影害怕:“可是,这”

    洛清芷:“没什么可是,这蛊谁都解不了。梳妆盒子里有一个瓷瓶给我拿过来。”

    竹影:“好”

    竹影匆匆找了药,给洛清芷服下。“小姐,好点了吗?”

    洛清芷:“我没事,运功调息一下就好了。记住,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就是璟和严齐都不可以,知道吗?”

    竹影担忧却不得不答应:“知道了,可是小姐,这样下去你”

    洛清芷:“没事,它已经呆了这么多年了,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竹影:“可是”

    洛清芷:“别可是了,放心吧,去吧。”

    竹影只能将水端了出去,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倒掉,却撞上了宫远徵。

    宫远徵见她端着水往外走,还左顾右盼的有些反常:“站住!”

    竹影:“徵公子。”竹影生怕宫远徵发现盆里有血,将身子弯的低了些。

    宫远徵:“做什么去?”

    竹影:“倒水。”

    宫远徵走近,却看见见盆里的血迹,冷声问:“这血哪来的?”

    竹影:“这徵公子还是别问了,横竖不会影响到宫门安危。”

    宫远徵猜到是洛清芷院子里的人吐得,见她支支吾吾的,不免有些生气。洛清芷口口声声说拿自己当朋友,又对自己躲躲藏藏 :“既然你不说,那我亲自去问洛清芷。”

    竹影急忙跟上去:“徵公子!”

    宫远徵气呼呼的进了雪青院,竹影只能跟在后边拦,可她哪拦得住。月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说道:“这是怎么了?小姐,你看。”

    洛清芷看到宫远徵和竹影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撞见了,竹影:“小姐,我”

    宫远徵站在院子里冷冷的看洛清芷,洛清芷只能让竹影两人先下去。

    洛清芷故作镇定:“徵公子这是怎么了?把竹影吓成那样。”

    宫远徵却生气的很:“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洛清芷:“解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宫远徵:“为什么盆里有血?”

    洛清芷: “这重要吗?我这院子里出去的,自然不会是宫门中人的血,徵公子不必担心。”

    宫远徵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所以是你的?”

    洛清芷:“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徵公子天天盯着我这院子,是没有别的事干了吗?一宫之主这么闲的?”

    宫远徵压着自己的火气:“我在问你话,是不是你的血?”

    洛清芷没有说话,宫远徵伸手拉起她的胳膊想要诊脉,却被洛清芷一把甩开。

    洛清芷:“徵公子还请自重。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宫远徵被气的头顶冒火,但依旧忍着:“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洛清芷:“朋友也要有界限,该问的问,不该问的,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宫远徵:“洛清芷。”

    宫远徵被气的吼了一声,他本是一番好心,怕她有什么事,才来问她,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根本不领情。

    宫远徵冷声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要不是我哥让我来,我根本不会踏进这院子。”

    洛清芷也忍着情绪,她不想对他把话说的难听,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既如此,徵公子看也看了,麻烦回去告诉角公子,我一切都好,谢谢他费心。”

    宫远徵被气的不轻,转头就离开了雪青院。竹影月影见人走了,刚要走出来,就见洛清芷跑向树边吐了一口血出来。两人吓坏了,急急忙忙的跑来。

    竹影:“不是吃了药了吗?怎么还会吐血?小姐,你”

    洛清芷:“没事,只是刚刚没有调息好,药还没有发挥作用,放心吧。你们去把门关了。”

    竹影匆匆跑去关了门,两人扶着洛清芷回去休息。

    宫远徵火冒三丈的回到角宫,倒了杯茶,刚拿起来,结果不小心洒了出来。这杯茶就是一把火扔在了炸药包上,宫远徵直接把杯子砸了出去,走到门口的宫尚角恰巧目睹了这一幕。

    宫尚角见他的模样猜到两人是闹别扭了:“这是怎么了?”

    宫远徵压下火气,冷冷的回了一句:“没事”

    “清芷给你气受了?”

    “别跟我提她。”

    “到底怎么了?”

    宫远徵哼了一声,气的转过头,就是不说话。刚巧宫子羽和宫紫商也在此时进了门。

    宫尚角:“你们怎么有空来。”

    宫紫商:“闲来无事,来串个门。”

    两人坐下后,宫子羽看见宫远徵的模样不禁问道:“远徵弟弟这是怎么了?”

    宫远徵也没说话,宫紫商:“没事远徵弟弟,谁要是欺负你告诉姐姐,我让你姐夫去替你报仇。”

    宫远徵气呼呼的解释:“没事。”

    宫子羽:“没事你气成这样。哥,他到底怎么了?”

    宫尚角:“我也不知道,从雪青院回来就成这样了。”

    宫紫商:“哦~这么说是清芷欺负你了,来跟哥哥姐姐说一说,她怎么你了?”

    宫远徵:“她”宫远徵欲言又止,这么多人在他也不能直接说洛清芷吐血了,看她那样子就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事,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算了,医馆还有事,我先走了。”

    宫紫商:“哎,你别走啊,说说嘛,喂~”

    宫子羽:“好了姐,他不想说就别逼他了。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占到便宜正生着气呢,小心那把火烧到你身上。哥,你也是,你也不管管远徵弟弟,亏人家天天喊你哥。”

    宫尚角:“你也是他哥,你怎么不去管管。”

    宫子羽:“我敢管吗?他什么脾气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宫尚角:“你是执刃,怕什么。”

    宫子羽:“执刃在他眼里就是个屁,这宫门除了你和雪长老,你看他还听过谁的话。”

    宫紫商:“还不是你们惯的,你们兄弟俩谁也别说谁。”

    这宫门再也不似从前冰冰冷冷的,多了欢声笑语,人间亲情。

    入夜,洛清芷刚刚调息好,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也都湿透了,蛊虫在她的身体里折腾了太久,现下她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静静的坐着,恢复气力。黑暗中,洛清芷看着天上的月亮,“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繁星点点映衬着弯弯明月,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变成星星该有多好,又想起白日与宫远徵的那一幕幕,虽然后悔自己不该那样跟他说话,可在那当下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她身体里的蛊虫不可以被发现。上次已经让宫门上下不安,这次的蛊虫不是别的毒,既然解不了,就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洛清芷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彷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直到恢复了些力气,才睁开眼睛,唤了竹影进门。

    竹影关切的问道:“小姐好点了吗?”

    洛清芷:“没事了,你去打些水来,我身上都湿透了,想洗一洗。”

    竹影:“我让厨房都备好了,我去弄来。”

    竹影很快将沐浴用的东西准备好,洛清芷脱了衣服,泡进水里,又让竹影她们都下去,不用守着,她想自己待一会。

    洛清芷真的累极了,慢慢的睡着了,直到竹影敲门才醒过来:“怎么了?”

    竹影:“小姐,别泡的太久了,水凉了反而伤身。”

    洛清芷:“进来吧。”

    竹影帮着洛清芷收拾好自己,又将沐浴的东西收拾了出去。默默的坐在床边的脚榻上。“小姐,这样真的可以吗?我们要不去问问徵公子吧,他可以救你的命,说不定这蛊虫他也有办法呢。”

    “傻丫头,这蛊虫是用心头血喂养的,这些年,它早就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取出来,我也会死的。”

    竹影哭了出来:“那怎么办啊,我不想看着小姐死,我也不想看着小姐受苦。为什么这些罪都让小姐一个人受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竹影哭的悲恸,洛清芷听的伤心:“不哭了,我不会死的,吐血是常有的,有那药在就没事。”又故作轻松的宽慰竹影:“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以后还要给我们竹影找个好人家,好相公。”

    竹影:“我不要,我就只守着小姐,哪都不去。”

    洛清芷:“好,不去就不去。等所有的事都结束了,我们带上母亲还有雪影她们,去江南看四季繁花,然后去西北看大漠孤烟,再去天池看白雪皑皑,好吗?”

    竹影:“那拉钩,拉过钩,小姐就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

    洛清芷:“好,拉钩。”

    两人在灯下如孩子般达成约定,其实洛清芷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只是在一天她就护着她们一天,哪天不在了,她相信璟跟严齐也会给她们找好去处,至少能衣食无忧,安稳度日,平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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