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公子是要同去吗
虽说已经出了正月，天气却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几日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富贵人家看着满目银白自是美不胜收，穷人巷子里就真的是另一番场景了。
这日天气刚刚晴朗了些，一个穿着粗布棉袄的男人畏手畏脚地走出了东街最里面的巷道。男人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脚上的鞋子也是破破旧旧的。两手就那么揣着，又将帽檐往下拉了拉，拐角进了芙蓉街上的当铺里去。
出来时就见手里拎了个包袱，半新不旧的，塞得满满当当，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没多时，当铺掌柜的就招呼了个小厮，疾步往大理寺去了。
因着元宵节那事，大理寺可谓是忙了个脚不沾地。虽说当时顺着些线索当场拿下了人，也救回了那一波被拐的女子，顺藤摸瓜查下去却发现，那竟然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大理寺正良儒山大人最是公正廉洁，素有良青天的称号，也不是百姓白叫的。京城里竟然有一条这么深的暗线，怎能叫人不心惊。
良儒山自上次顺着几颗银珠子找回了人以后，就格外留心是否还有别的遗漏的东西，吩咐手下人去各个当铺及钱庄都传了消息，若是见到类似的，速速来报。
门口衙役看到小厮手里交上来的东西，也不敢耽搁，立刻层层上报。良儒山知道的时候，那小厮也不过是在衙门偏房里刚刚坐下等着。
详细查问了情景，良儒山派人将先前的银珠子和手里的对比，发现却是一样的，就将之前派去查银珠子来源的吴卿叫来，询问详情。
“臣已经查过了，这银珠子多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在用，平日里也可去相熟的店里买些胭脂水粉的，下官想着，既是我们顺着这银珠子查到点线索，那就必是当日被掳走的人留下的。已经派人挨家询问了，怕是今天就能有个结果。”
良儒山扫了吴卿一眼，没作声，摆手让他下去了。
一旁站着的罗毅忍不住抱怨，“这么点事，查了这许久都没有结果，我看他吴卿是真没用。”
“行了，”良儒山接话，“让你自己去查，这么多事，你倒是给我再分出个人来。”
罗毅看大人神情不好，也不再提，自己转身走了，说是再去审一审逮到的那几个人贩子。
“大人！大人！良大人！小良大人回来了！”良儒山猛的一惊，连忙起身去迎，良言褚回来了就真的有大用处了。
“父亲，儿子已将吩咐的事情都检验清楚了，睢县的藏尸案现已完结，听说京里现在有个棘手之事，儿子快马加鞭赶回来，已备父亲不时之需。”
“好！好得很，正是很需要你，你去稍微休整一下，帮着罗毅给我审那个领头人，必要时，你的手段可以尽数使出来，只是切记，要留活口！”
“儿子知道了。”
良言褚抱拳行了礼就退出去了，转身去找罗毅了。
不大会功夫，大理寺就传遍了，说是小良大人回来了，那些牢里的，怕是都要扛不住了。原因无他，小良大人专攻刑狱一事，之前师从一位逼供高手，自他上手的犯人，没人能扛得过第二遍刑罚的。
也有人觉得小良大人太过狠辣，但是亲去见识过以后，就闭口不言了。并非是被吓着了，而是小良大人刑讯的手段，绝非是上刑那么简单，有时候甚至还未到动什么手段，犯人已然崩溃不敌，只是大多数犯人被逼的很了，最后往往交代清楚了，人也疯疯癫癫的了。
有了良言褚的帮助，下半晌的时候罗毅就回来复命了。
“报大人，那人招了一点，现下小良大人还在审着呢，但是那银珠子我约莫着是那庄小姐的，那人说他们当时发现了几颗，已清理干净了，但是顾着人多拥挤的，可能是没清理干净，才叫咱们捡着了。要不小的着人去请那位小姐来，再详细问问？”
“也好，你们注意分寸，别闹的太过，说起来我们还要向庄小姐道声谢。派人去传个信就是了。”
”是。”罗毅闻言就退下去了。
话说庄顺和接到来人送信，说是大理寺寺正请自己去问话，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若是就这么贸贸然去了，怕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又是一番口舌。
思来想去，庄顺和还是决定去，毕竟自己的事，还是无法完全仰赖他人。
庄顺和先是去了祖母那里，将事情一一说清楚了，又求了祖母说明日出门的事。祖母先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事关庄府的声誉问题，不得不慎重，之前不许人再议论，也是这个考虑。
思量再三，庄老夫人还是同意了，只是让庄顺和去的时候莫要引人注目，最好是能有别的人同行，或是有个好的借口再说。
庄顺和轻声应好，将自己的打算也都说清楚了。
“这样就很好，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莫要嫌祖母话多，这可是你自己的事，还是小心为上。”
“和儿知道了，多谢祖母为我考量。”
翌日一早，庄顺和就带着冬至出门去了。主仆两人先是四处逛了逛，就像是寻常小姐出门的样子，买了些脂粉什么的，就慢慢往帽子胡同走去。
多闻书铺的掌柜的大老远看见庄顺和往这边走，就立刻候着，生怕又错过了。
谁曾想，庄顺和向掌柜的略一点头，就这么径直过去了。
不是，我不理解，您逗我呢？
掌柜的正纳闷呢，突然看见走过去的主仆二人似是找东西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上前询问。
“小姐，可是什么东西掉了？”
“原是多闻书铺的掌柜的，小女闲逛的时候，买了些东西，刚刚才发觉，钱袋子不知去了何处。”
掌柜的略一思忖，连忙将人请进了店里，又慌忙招呼人去寻了卫黎过来，虽然不甚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先叫了小公子来，肯定是没错的。
庄顺和进店里以后，将东西都先放下，然后作势开始找，随后招来掌柜的，轻声嘱咐了几句。
掌柜的听了以后便也明白了几分，立刻着人沿途去找，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还要多问问路人，同时也着人去了大理寺报官，说是庄小姐遗失了物品，请大理寺来人帮着查一查。
庄顺和看着掌柜的动作，心下越发感叹，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大半是成了真的，那卫黎，果真是有几分心思的。
没多大会功夫，大理寺就来了人，说是现下都正忙着，怕是不好分人手过来，请庄小姐一起去一趟，走一下程序。
庄顺和向掌柜的示意后，就跟着大理寺的人离去了。
卫黎虽然有心，但今日确实是不行的。兵部近日正在清点军资，准备发放军饷，牵扯甚广，事务繁杂，不好轻易告假。无奈之下只好让福安先去大理寺盯着，若是有事再来回话。
庄顺和简单将当日情景说了，至于那银珠子一事，庄顺和倒是没想到竟真的派上用场了。只说自己是随手丢的，具体丢了几颗，都丢在哪了，当时太过混乱，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良言褚后来赶过来，沉默听完庄顺和的话，忽然没头没尾问了一句“庄小姐可还记得，当日是为何去了那条小巷子？”
庄顺和一时心惊，没想到有这样的问题。
良言褚审视的目光来回打量，庄顺和也抬头看向问话的人。是个穿着黑色官袍的人，面容冷峻，下颌角似是刀锋般凌厉，目光也坚定不移，应是个心性坚定之人。
庄顺和心下犹疑，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良言褚见状，微微挑了下眉，开口道：“小姐不必多心，只是那人的话，听起来似是提前知道小姐会出现，吾不得不慎重，若是他们是有目的的掳人，只怕事情会更糟。”
庄顺和闻言，心口乱跳。
仔细回想，当日是因着自己一直在找的人，突然有了下落，自己才带着冬至一起去查看的。因是私事，不好带别人，谁知道刚进巷子口，就被人袭击了。
想到此事，庄顺和犹豫许久，良言褚也未开口催促。约莫着是等她自己衡量利弊。
良言褚也在观察对面座上的女子，毫无疑问，庄顺和长得很漂亮，是让人越看越喜欢的漂亮，整个人的气质也很从容，不太带有攻击性，就像是一汪水，让人觉得舒服。
许久，庄顺和挑拣着能说的都说了。包括去那巷子是见何人，以及自己是如何找到的那人，都交代了清楚，只唯独没有说，找那人是为何。
良言褚又沉默了一会，向良儒山行礼告退“父亲，儿子心中有一事不明，就先去查探了，等有了消息再来想父亲回话。”又转向庄顺和，“感谢庄小姐今日直言，虽说小姐私事吾不好探究，但是还有一忠言，望小姐一听，凡事都有迹可循，可若是痕迹太过明显，那么就不得不更加谨慎几分。”
良儒山闻言似是有些明白了，看向庄顺和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犹豫不定。可还是没说什么，将人客气送走了。
庄顺和出门的时候还在思考良言褚的话，他们一家都专攻刑狱，必是有过人之处，自己当日的行动，怕是真的有许多不妥。
想着想着，就没注意远处的福安，直到他快步走来问好：“小姐，我家公子让小的来看看是否有什么能帮的上的，还请小姐直言。”
庄顺和定睛一看，才注意到福安已在自己身侧了。
“不算什么大事，你家公子可好？”
“公子好着呢，就是今日忙了些，怕是不得空，这才让小的来盯着。”
庄顺和闻言就笑了，似是天边漏了抹晴光，回道：“若是不忙，你家公子难道打算陪我走这一趟吗？”
福安不敢接话，只得低头哈哈过去。
末了，庄顺和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福安叮嘱了几句，就带着冬至家去了。
只留福安一人在原地叫苦不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