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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同学转来一周，没有丝毫要和人亲近的意思，三班同学毫无负担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任何尴尬情绪。
毕竟，从他对夏蕰的态度来看，新同学对于旁人释放的善意的态度是不需要，不接受。
虽说凡事总有例外，一群人也没想到赵宇会是那个例外。
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时不时要往林野朝那凑两下。
最开始是找茬，每次两个人碰巧遇到，他总是故意直冲着走过去，嘴上也不避让，“挡道了，让让！”
第一次的时候，林野朝面无表情地抬眼对上他愤愤不平的脸，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场面僵持。
围观者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以为两个人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结果没等他们把一会儿先拉谁纠结出来个一二三，林野朝就敛眉颔首，侧身出了门。
赵宇心里的气不仅没撒出去，还被林野朝临走前的眼神气得直挠头，“哎，他什么意思？”
他食指指向林野朝离开的方向，问后排几个看热闹的。
什么意思？
林野朝没有明说自己是什么意思，不过通过他的眼神一群人看明白一件事：班里出现了二傻子这事儿估计是八九不离十。
头一次，看你就像看空气，有了如此具象的体现。
等收到风声的祝贺费力从学海中挣扎出来，赵宇早已改头换面。
“宇子，你拉着人哥们儿来哥们儿去的，人搭理你没～”
“就是，你最近抽什么风呢，上赶着被人甩脸。”
“你俩懂个屁！”赵宇坐在凳子上，神情松散地往后仰，转动笔杆的右手颤巍巍，“知己知彼，懂不懂？”
冷不丁听到不上进的全班倒数第一扯《孙子兵法》，被梗住的人默默来了个对视。
“所以你们是为谁而战？”
“……学习……还是……”李理皱着脸，鼻孔因为思考用力而变大，“……夏蕰？”
前者，对成绩超长稳定的赵宇来说，不太可能。
后者，对新来的，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林野朝来说，非常不可能。
“没见夏蕰什么时候和他搭话啊……”短短一分钟，浪费的脑细胞比数学最后一道题还多。
“啪”
赵宇烦躁地按住在桌子上挣扎的笔，抬头看向李理，嫌弃道：“你懂个屁。”
李理看着带着莫名火气离场的赵宇，抬手拿食指对准自己，望向同桌的眼里全是不可思议，“我？”
“孩子大了，有心事，理解。”
得到同桌安慰的李理同学，沉沉哀叹一声，“理解。”
祝贺是理解不了一点儿，这种不理解在午饭时间达到了顶峰。
食堂里乌泱泱全是人，他费了老大的劲才从一群恶狼手底下抢到自己爱吃的小排，食堂阿姨见人嘴甜，打饭的勺子一下儿都没舍得抖。
他托着自己的餐盘，不理会身后传来的抗议声，喜滋滋地朝早就等在一旁的夏蕰走过去，“点儿，走。”
这时候，饭桌上早就坐满了人，四下望去没有空白的桌子，祝贺看了眼邀请自己同坐的同学，笑着摇头。
一个座儿，不够。
他皱着眉踮脚往里面看，目光扫视到靠窗餐桌时，眼前一亮。
夏蕰不明所以地跟着人往前走，直到看到桌子前坐的人，才明白为什么祝贺突然笑的这么开心。
“朝哥！”
“你这没人坐吧？”
正在吃饭的人拿筷子的手一顿，没有抬头，没有说话。
“谢谢。”
祝贺早已自顾自坐在林野朝对面，直到夹过去的小排把夏蕰的餐盘填满，他才有空顺着话支吾道谢，“谢谢朝哥。”
这么好的机会，祝贺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套套近乎，只是林野朝一直不理不睬，他只能识趣地把话跟着排骨一块儿咽到肚子里。
他们周边坐满了人，大家凑在一起有不少话讲，乱哄哄的，显得眼前这一桌格外安静。
夏蕰透过余光看向闷头吃饭的林野朝，正午的阳光穿过窗，罩在他身上，没有起到任何暧昧作用。
锋利的发尖泛着粼粼的光，一如既往的冷厉。
“你吃呗，我这还有呢～”祝贺看着被放回来的排骨，下意识抬手。
“我吃不下这么多。”
“行吧。”
“哎，好巧啊！”
“这没人吧，我坐了。”
祝贺听见动静抬起头，入眼便是赵宇呲牙咧嘴，挂着一张笑脸坐到林野朝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以后一块儿吃饭啊。”
一句话让祝贺差点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去，“赵宇，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
“嗯？”赵宇抬起一张刻意懵懂的脸，冲着祝贺瞪眼睛，“我怎么了？”
“你……”祝贺看着坐在对面，满身漠然的林野朝，降低音量嘟囔道：“不要脸的狗东西。”
“懒得理你。”
“你……”
桌面传来微微震动，打断了赵宇的话。
林野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饭，端着餐盘垂眼站起来往外走，挡道的赵宇猝不及防，他没话可说，只能巴巴站起来让位置。
看人走远，一直藏着气的祝贺忍不住出声怼人，“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你？”“前几天放的屁是不是都忘了？”
“我吃完了，先走了。”
“啊，吃饱了吗你？”祝贺下意识看向夏蕰手里的餐盘，自己放进去的排骨还剩下一块。
“吃饱了。”
夏蕰走了，两个人更没了顾及，赵宇咬牙切齿地看着埋头干饭的锅盖头，“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烦我呢？”“林野朝天天一副拽样子，不是更烦人？”
听到这话的祝贺把最后一勺米饭用力塞进嘴里，抬脸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你，太丑了。”
“艹。”
赵宇火急火燎地扒拉了几口饭，着急忙慌地朝祝贺追上去，不死心地撞他的胳膊。
“滚蛋。”
“不是，我也没得罪过你啊，怎么就没听你喊我一声哥。”
祝贺把餐盘往收纳桌上一摞，“我路见不平。”说完，也不管赵宇听没听懂，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几天，几个人吃饭总能凑到一起，都是沾林野朝的光，祝贺也不好对着赵宇说什么，不过亲眼看着他对自己偶像的死缠烂打，祝贺的食欲开始直线下降。
因为林野朝的熟视无睹，两个人不想讨人没趣，夏蕰难得在中午过了段安生日子。
“我说，你和他整天一起吃饭，到底问清楚人的来路了没？”陈蔓抱着交上来的英语作业，站在夏蕰面前好奇地问。
“没有。”
“啧，没用。”
夏蕰笑着转过身，正好对上她充满嘲弄的脸，“怎么啦？”
陈蔓朝着班级后排努嘴，“来这么久了，一次作业都没交过。”说完，她抬起食指推了推镜框，食指按住山根猜测：“是不是关系户？”
夏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林野朝静坐在位子上，外套拉链被拉到顶，正低着头看书。除了侧趴在桌子上，这是他课间最常见的姿态。
“我不知道。”
陈蔓失望地哦了一声，蔫蔫点头，换了个轻松的姿势站着，目送夏蕰朝教室后方走去。
偌大的身影映在桌子上，把原本光亮的空间遮挡住，让人不得不抬头。
哪怕最近天天都能看到这张脸，面对面的时候，夏蕰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尽管林野朝是处于下位的那一个。
她右手食指勾着因为惯性垂到胸前的发尾，“哼哼”挤出一个微笑示好，脸上的冷淡瞬间消散，“林野朝同学，你为什么不交作业呢？”见人没有动静，接着说：“太难？不会？还是……”
不知道是她话说得不够委婉，还是找错了理由，林野朝在听到不会两个字之后，把手里的书反扣在桌子上，眉头微皱，眼里带着点不耐，像是在催促她直奔主题。
“从明天起，你能开始交作业嘛……”为了提升他的积极性，夏蕰还主动增加砝码，“不会的话可以问我，虽然我也没有很厉害……”说完，她歪头笑笑，等着林野朝开口。
等着等着，脸上的笑越来越僵，一个字音也没等到，她只能尴尬地站起身。
第二天，陈蔓还是没有收到林野朝的作业，夏蕰还特意去问了班主任，得到的答案是新同学还在适应期。
如果让赵宇他们知道这长达半个月的新生适应期，估计要冲到办公室当场撒泼，毕竟他们自从入校进了三班，一天保护期都没有，全程被夏蕰拉着拽着，没一个人敢放松。
连赵宇这个倒数，都是拼了半条命的。
尽管如此，不死心的夏蕰还是去找了林野朝第二次。
她刚走到林野朝旁边，赵宇就凑了过来，“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呗。”
“怎么哪都有你。”夏蕰无奈地推了他一下，希望人能有点眼色，结果赵宇的反应像个接收信号失败的故障机器，“说说呗。”
“和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赵宇假笑一声，“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嘛。”
“你走不走。”
看人变了脸，赵宇立马双手认怂，“走，我走。”他走得依依不舍，边走边回头，看着夏蕰不知道在和林野朝讲些什么，对方还是那副死样子。
然后，等屁股沾到座位上的时候，林野朝开口好像说了很短的一句话，夏蕰听到就笑了。
一个意外又开心的笑，还有点……害羞。
“嘭”
“又拍桌子发什么疯啊，宇子。”
“手痒痒不行。”
“行……”
＊
“什么？”
一个本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夏蕰下意识伸手去抢，拿到手里一看，是数学练习册。
“林野朝的作业。”陈蔓弯着腰，脸上充满探究，“不是劝了不管用嘛，你昨天又和他说什么？”
夏蕰后知后觉地掀开手中的作业，看了两眼，表情变得比陈蔓还要惊讶。
“还是那些，他没告诉我今天会交作业。”
直到陈蔓拿着作业走了，她还是一头雾水，转身往林野朝的位置一看，人不在。
不知怎么的，夏蕰突然想到昨天和林野朝说话的情景，因为赵宇的插科打诨，她又怕耽误上课时间，就趁着林野朝没反应，火速重复了那套劝学理论，毫无意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夏蕰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问题，“林野朝，你讨厌我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口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舌尖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想离开，没成功，只能定在原地。
林野朝应该没有预料到夏蕰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他愣了两秒，掀起眼帘，毫不避讳地看着夏蕰的眼睛，眼神不带情绪，“不讨厌。”
语气很淡，更像是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