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那会有什么后果?”万玡大概能猜到后果。
“空间越缩越小,然后我们活生生被挤死。”
这死状可比被黑妖入侵身体可怕多了。
“当然,你找到阵眼也不全是坏事。”杨洋继续说,“只要我们合力攻击这个阵眼,也有出去的可能,前提是我们的妖力足够强大。”
万玡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一个人的妖力行吗?”
“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一起可能会更好,不然如果妖力太小,我大概会被反噬的很严重。”杨洋摸着下巴道。
万玡决定最后再挣扎一下:“那有没有其他办法?”
“你怎么了?”杨洋的眼眸逐渐变得幽深,“说起来从见面开始到现在,我居然一次都没有感受到你身上的妖力波动,一般来讲只有通天的大妖才能伪装得一丝妖气也不泄露……”
万玡在杨洋变得怀疑的眼神下不禁身体紧绷,不过此时她也只能坦白了,毕竟她现在唯一所能倚靠的只有他。
“其实……”万玡才刚开口,就没有下文了。
杨洋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他们同时抬头望天,原本苍茫一片的夜空突然出现了一轮硕大的圆月,这让万玡有一瞬间感觉月亮就近在她眼前。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皎洁的月光中款步走来,他身穿黑色的风衣,衣摆随风飘荡,漆黑的长发被镀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如同月神降临。
杨洋倒映着圆月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惧。
“万玡!”
万玡听到杨洋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
“快跑!”
万玡还未来得及作反应,就发现原本还有一段距离的人影突然移动至他们的面前,但那人仍旧保持着优雅的步伐,他高举手中的闪着冰冷寒芒的利刺,在神圣的月之光辉下,猩红的血之花绚烂绽放,其中几滴溅在万玡苍白的脸庞上,极为醒目。
“杨洋……”万玡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到了。
杨洋白色的t恤上染上了一片血色,他的胸口前还在不断咕咕漏出鲜血。
此时万玡才看清凶手的脸,他及腰的长发在风中微微拂动,冷峻的面庞没有任何情绪,他漠然的将手中弯月般的匕首拔出,如同天上仙,却干着死神的行当,杨洋痛苦的闷哼了一身。
然后,那人将目光看向万玡。
万玡知道,那个人刚刚的目标是她,是杨洋帮她挡了一刀。
万玡没有逃跑,她很清楚她跑不掉,她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鲜红的匕首,不由得闭上了眼,她要死了吗?
噗呲!
匕首插入肉里的声音,但万玡并没有痛感,她疑惑地睁开眼,杨洋的背影再一次倒下,他又替她挡了一击。
“你疯了吗?”万玡不可置信。
“快逃啊……”杨洋的口中不断喷吐出鲜血,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
“啧。”凶手烦躁的将杨洋的身体踢到一边,而后他黑色的长筒靴又狠狠地在他腹部踹了两脚。
他俊冷的脸上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丝嘲讽:“次数用完了,算你好运。”
说完,他缓缓后退,似乎是要离开。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万玡眸中有痛苦之色溢出,杨洋的血几乎将他的白体恤彻底染红。
“我是谁?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人面无表情地将万玡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即他却反问道:“不是你将他害成这样的吗?既然签订了契约就应该好好履行,而不是在两年之期还未到之前就离开这里。悔约,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随后,他彻底没入阴影,凭空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轮圆月。
万玡上前查看杨洋的伤势,对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将手覆盖在他的伤口处,生命却还是源源不断从她指缝间流出,无济于事。
成年,意味着可以自己决定任何事,同时也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万玡的前18年她的父母并没有为她的人生承担起该有的义务,但现在,她的人生真正的完全属于自己了,她终于不再是谁的附属品。
万玡从小到大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没有愚蠢幼稚的时候,她的性格和思想几乎已经定型了,天生就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她有一个独立的灵魂,是睁眼还是闭眼,是朝前走还是原地踏步,都由她自己主导。
但是……
“为什么?”
万玡跌坐在地上,雪白的衬衫早已染上污渍。
她面前的这个妖,为了她受了很重的伤,或许他很快就会死掉了。
其实很多人都不曾真正了解万玡,温雅随和的表面是与之相反的满是尖刺的内心,所以虽然杨洋进来救她很感动,但她仍然对他抱有一定的戒备。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真心吗?
万玡想起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会永远爱着她的父母,也在时光的磋磨中将她视作烦人的累赘,她想起小学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但在背后却也四处说她的坏话,一切只为将她从班长的位置挤下去。
太多太多诸如此类的事情了,万玡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大家都很自私,谁也不要怪谁,毕竟谁活着都不容易,所以她不怪父母也不怪朋友,但这不代表她认可这些所谓的大道理,所以她想要自由,只要成年就可以挣脱她讨厌的以爱为名禁锢她的牢笼。
但万玡今天才发现,她真的太天真了,她曾经所待的世界太小,所以她以人类浅显的目光去评判一个妖怪,而妖怪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对啊……妖和人是不一样的。
万玡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死命掐着杨洋的胳膊:“会自愈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为你难过了好几分钟!”
“啊……痛啊痛痛痛……放手啊!”杨洋中气十足的大喊大叫。
“你不是流了很多血吗?”万玡松开手。
“是这样没错……”杨洋揉了揉通红的胳膊,“但你忘了吗?这里可是虚假的空间,受再多的伤也不是真的,不过如果我死了就是真死了,死亡是不能被虚假化的,唉,你力气可真大啊。”
万玡一知半解:“别打岔,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杨洋一秒变正经:“就是我虽然看着没事,但我现在一直流血也不是个事,如果我真流血流死了你就真的再也看不到我了!”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要继续找出口?”
“对。”
“刚刚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很厉害,我们肯定打不过。”
万玡无语,其实这种事她也知道。
“我现在行动不便,恐怕得麻烦你去找了。”杨洋安洋地躺在草坪上,血流了一地,突然间就有诈尸的既视感了。
万玡知道杨洋在硬撑,他这血估计没多久就流干了。
万玡叹了口气,然后,她慢慢的,像往常回到公寓那般往回走。
回头的路竟然不像想象中那样漫长,可能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又或许只是错觉,万玡很快就回到了公寓的大门前。
如果她此时走进去会发生什么呢?
她觉得本应该敞亮的门变得幽深神秘,就像怪物的巨口,静默但又迫不及待。
这座公寓只是一个幻觉,还是‘它’的本体?
或许一旦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或许她将会永远迷失在这个幻境里,或许她会立刻死亡。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她很清楚,在杨洋的血流尽之前她是找不到出口的。
如今,唯有赌一把,以她的性命为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