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上梁礼
叶闻溪坐在一张桌子前，对着站在她面前的妇人问道：“姓名。”
那妇人应当是没见过这么正规严肃的场合，有些紧张地绞着手：“俺、俺男人叫大旺，俺……”
叶闻溪打断道：“我是问你的名字，不是问你男人的。”
那妇人一愣，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俺、俺叫刘春花。”
叶闻溪在表格的第一排写上“刘春花”三个字。
“年龄。”
“三、三十六。”
叶闻溪笑了笑：“婶子，不用紧张，我不吃人。”
刘春花愣了愣，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本来有些严肃的气氛骤然轻松不少。
有了这个开头，后面的登记就变得十分顺利。
登记了一上午，才将总共七十四人登记完毕。
接下来就是看她们的手。
做食物，指头缝里当然不能有明显的脏污，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就删掉了三十多人。
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平日里忙于生计，很多人不会去在意这么细小的地方。
那些被筛选掉的人看着满是脏污的手指头，使劲在身上擦了擦，没擦掉。
接着就是看手掌里有没有生茧，如果细皮嫩肉，一看就知道平日里很少做事，这样的人也不能要。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品。
她对村里人了解不多，所以还得问一下她熟悉的翠花桂花和宋弯弯。
四人讨论了一番，最终从中确定了十人——有六名老实憨厚的妇人，四名未出阁的姑娘家。
第一个报名的刘春花就是其中。
她没有录用桂花，因为考虑到她家里有三个孩子，要是真的来了这里工作，怕是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
不过她聘请了她当厨师给这些工人们做饭吃，每天只需要做一顿午饭，也有二十文钱。
“啥？做一顿饭就有二十文钱？”
叶闻溪提醒道：“桂花姐你别以为这很轻松，做十个工人饭可以不容易，还得负责去买米买菜。”
桂花一挥手：“多大点事，这件事我去一趟市集就能买到。”
叶闻溪道：“要是村里有人愿意来卖菜的，就按照比县城便宜一点的价格收了，大家都方便。”
“行。”
桂花本来还因为自己没有被选上而有些失落，现在只剩下满满的动力。
招聘这件事告一段落，叶闻溪让她们先回去，并且在表格上填下了地址，只要等作坊一建好，就立刻去通知她们上工。
至于许茹，叶闻溪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桂花姐一起做饭给工人们吃，不过因为她不怎么会做饭，只能当帮厨，所以每天的工钱是二十五文。
许茹忙点头：“愿意，我愿意！”
每天就中午那顿饭，最多就是忙一上午加一中午，下午可以去忙田地里的事，也能一起看着孩子，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
几个工人为了保住这份高薪工作，干活很认真，倒是中途有一位还想着投机取巧，拖一下进度，想要晚几天完工多拿点钱。被王安江狠狠训斥了一顿，并且告诉他若是真这样做，以后有任何好事都不会带着他来。
吓得那人连连说不会了，不敢了。
叶闻溪知道这件事，不过也装作不知道。
人性如此，很正常，只要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不需要太过计较，总归也快要完工了。
完工的那天，全村人都跑来看热闹。
行舟拎着一串鞭炮，在作坊旁边噼里啪啦的炸响，响彻了整个村子。
凌川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屋顶，左手的包裹里装着不少包好的饼子糖果，还夹在了一些铜钱。
包着饼子和糖果的纸上被染了红点，替代一般上梁仪式中的米和芝麻——这个年代浪费粮食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遭万人唾弃的，把米和芝麻往地上扔，跟浪费粮食也没什么区别。
凌川不仅要一边撒“红雨”，还得一边喝彩，说吉祥话。
他喊一句，撒一把红雨，下面的人一边捡，一边喊“有啊”。
“这是馍馍！是白面馍馍！”
“天呐这是铜钱！这是钱！天上掉下钱来了！”
“还有糖，娘，这是糖！”
“乖孩子，你想吃糖很久了吧？等会回去再吃。”
凌川：“……”
可恶又黑心肝的叶姑娘！
他的脸色本来很黑，但是在看到底下村民们憨厚真挚的笑容后，眉宇间的褶皱渐渐抹平了。
算了，就当是还人情了。
上梁礼结束，他轻舒一口气，就听见下面有村民开口道：“小大夫家的这亲戚真不错，还会唱彩呢！听这气势，唱了有十年了吧？”
凌川：“……”
叶闻溪靠在门框上笑得牙不见眼。
凌川气势汹汹地找来，叶闻溪直接拉过行舟挡住，自己则一溜烟跑了。
留下凌川和行舟大眼瞪小眼。
“有什么事？”行舟问。
凌川顿时泄了气：“……没事，就是唱累了，想回去休息。”
“哦，休息吧，唱得挺好的。”
“……”
要不是场合不对，凌川简直想要直接高喊：你们还记得昨晚上让我练了多少次了吗？一百多次！
要不是担心嗓子哑了明天说不出话来，肯定还不会放过他。
岁岁端着一杯水，颠颠地跑过来，奋力地举着杯子：“哥哥，喝水。”
凌川感动地蹲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岁岁，还是你对哥哥好。”
“哥哥，今天早上你教我的动作我还有些不明白，你再教教我。”
“……”
原来你对我的好，是有所求的是吗？
凌川的怨妇心声，叶闻溪自然没听到，她让天天去通知之前登记的那些要来上工地工人，并且给她们签约了一个契书。
“咱们这个作坊，要做的东西是天下独一份的，所以咱们事先得说好了，要是有谁透露了出去，是要罚钱的，还可能会吃官司蹲牢房。”
无权无势的老百姓，最担心的就是跟官府打交道，一听说要是泄露了出去，后果居然这么严重，当下就有两个人想要离开。
也有几个熟悉的人互相看了看。
叶闻溪把她们的反应看在心里，继续道：“若是有接受不了想离开的人，现在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