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职业方向02
第16章
妃梨绘的入职异常顺利。
在经过己方多人的确认后，她对这家伏见酒造株式会社已经基本没有疑虑，自然会在第二天的面试过程中拿出最好的状态。
若说还有哪点可疑，那便是妃梨绘怎么都没有印象自己向这家企业投过简历，但她偏偏就是在电脑邮箱的已发邮件中找到了。
她深度怀疑是《职业方向》测试贴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简历内容倒是没有问题。
事实上，除去妃梨绘的就职经历略有些离谱，可能会给其他企业公司留下“眼里不容沙子”的印象，使得大部分企业会因此心生顾虑——估计没有几个能信誓旦旦说自家经济流水和账本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以外，她的学历和能力都无可挑剔。
而她此前就职的几家公司，光看外表名头的话，全都是光鲜亮丽的。
不过，妃梨绘当然没有实诚到把自己干的那些事都写到简历里。
她在【从业经历】中只标明了曾经的公司与职务，其他的一概不提。
这样的简历投出去，就算有哪家企业集团势力庞大，有海外背景，能够对她的从业经历做深入背调，在fbi针对线人保护行动的有意无意干扰下，也只会得出“妃梨绘去一家公司，哪家公司就会在不久后陷入行业危机，（这个人）似乎不太吉利”的结论。
妃梨绘已知伏见酒造株式会社是家老牌企业，在面试之前就做好会被问“你之前在xx公司为什么会辞职”的问题，并打好了腹稿。
可令她惊讶的是，对方的人事部似乎对面试工作非常……敷衍，并没有多问她什么，甚至没要求她现场展示业务能力，在简短的三言两语说完企业历史后，就把她移交给了财务部。
妃梨绘：“……”
这公司，真的靠谱吗？
不过看在薪资的份上，妃梨绘决定多留一段时间看看。
财务部的负责人是个中年男性，一身标准的黑西装，头发略有秃顶，和妃梨绘一见面连自我介绍都没有，直接就将她带到工位后，让她先负责普通员工的报销审批。
这些报销按规定都需要经过三道审核，妃梨绘是最后一道。
听起来工作很重要，但她是个压根不了解公司部门同事的新员工，最后会流转到妃梨绘手中的报销单，已经经过前面两位同部门前辈的查验。
换句话说，只要前面两道审核不会给出不同意见，她就只需要“附议”。
——妃梨绘听懂了负责人的潜台词，对此没有异议。
看对方来去匆匆的样子，她甚至没来得及问如果前面两道审核有不同意见要怎么办。
估计是交给上级处理吧。
妃梨绘一边熟悉着工作电脑，一边分神想道。
反正不可能是由她来决断。
毕竟，不管她的能力是否能压倒财务部的所有人，她在伏见酒造株式会社都是新人。
而霓虹偏巧在
职场上最强调“论资排辈”。
这跟国外不同，毛利夫妻为此特意提点过她。
就算妃梨绘想尽快升职加薪，也得先老老实实度过“新手期”，摸清楚公司的状况，再找合适的机会崭露头角。
不过，她本人并不是事业心很强的类型，又没有养家糊口的负担，所以并不准备在职场卷生卷死。
每日干好分给她的工作，直接摸鱼拿薪不好吗？
妃梨绘暗自腹诽。
要是一发现公司内部有内卷加班定期联谊，对前辈必须毕恭毕敬随叫随到殷勤服务等潜规则，她就立马辞职走人。
抱着这样的心态，妃梨绘丝毫没有入职新人的窘迫和紧张。
等中年负责人离开后，她无视了旁边男同事几次欲言又止的搭讪，和其他同事偷偷瞄来的视线和窃窃私语，先找茶水间给自己冲好咖啡，然后才回到工位，进入公司的财务系统。
只不过她先看的是往期报销单。
比起去跟同事打好关系，再从他们口中探听一些主观意味过浓的信息，妃梨绘更愿意相信自己从经手公务中拨茧抽丝而得出的线索。
赖于良好的视力和早期培养的快速阅读习惯，妃梨绘一目十行查阅报销单的同时，打开手机备忘录同步做着笔记，由此总结分析出不少有意思的信息。
这家企业有两大重要部门，分别是销售部和运输部。
过往的员工报销多来自于这两个部门不说，报销审批的通过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比后勤等部门高出几倍。
这不合常理。
根据妃梨绘的解读，运输部就是负责运送货品到各家门店；
而销售部负责对外经销，拓宽销售渠道，经常要在外到处跑，不光要巡视门店，汇总旗下各种酒类的销售情况，还要收集经销店私人酒厂，竞争对手等等的情报。
顺带一提，她之所以会对这两个部门的解读差距这么多，是因为比起运输部每次简短几个字的“油费”“道路运输费”“保养车辆”“装备耗损”等报销理由，销售部填写的更为详尽。
从语言学角度上讲，销售部的同事普遍比较耐心仔细谨慎；
运输部的同事则更为……冷硬，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理由不重要，你看金额就够了”“我报什么你就得批什么”的不容拒绝。
可按理来说，应该是销售部比运输部更重要才对。
妃梨绘由此猜测，或许是运输部的后台更硬。
令她惊叹的是，这两家部门竟然日常出夜班，并且人均夜猫子，财务系统显示，他们不光提交报销单的时间经常在凌晨，填写的通勤时长也经常是在夜间时间段。
真是……
太卷了太卷了。
还好她不在这两个部门。
“梨绘，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啊，”系统再次冒头，疑惑而紧张道，“你看看这些报销单的填写人。”
“看了，没事。”
妃梨绘
又扫了一眼，很淡定。
伏特加苏格兰基尔宾加波本爱尔兰……
不就是员工以酒名为代号吗？
这里是酒造株式会社■■[，很正常吧。”妃梨绘托着腮道，“刚才在茶水间我还看到了酒柜——谁家公司会这样干？怎么想都不可能允许员工上班期间在公司喝酒吧？都是因为企业性质罢了。”
就像某些外企要求员工都要使用英文名，发邮件必须是英文邮件一样。
妃梨绘又用鼠标圈出重点：“而且你认真看看他们各自所属的部门，怎么可能是那个组织？”
原著动漫她虽看的不多，只模糊记得琴酒和伏特加的前期形象。
但想象一下组织的topkiller和其小弟对外自称是开货车的运输部骨干，还有一些同款黑衣人是天天卖酒的销售部精英……
妃梨绘：“噗！”
系统：“噗！”
一人一统要笑死。
“这不可能是黑衣组织。”
“对，不可能。”
系统放心得走了。
妃梨绘开始查看正待处理的报销单，左手拿鼠标，负责点击“通过”；右手灵活敲打手机屏幕，负责继续记录细节，间或悠闲得抿一口咖啡。
直至她看到最后一张报销单的金额。
23,952,45286日元。
妃梨绘：“？什——噗咳咳咳咳咳！”
脱口而出的惊呼被紧急收回，然而手抖之下，咖啡液溢洒出杯口，猛得灌进嘴里。
顾不得同事们投来的目光，妃梨绘手忙脚乱得抽出纸巾掩在嘴边，擦拭的同时，尽力压住呛咳声，视线始终死死钉在电脑屏幕上，瞳孔震惊到颤抖。
两千多万日元。
还带小数点后两位的。
她审批的难道不是普通员工的报销申请吗？！
对方是不是填错小数点位置了啊？？？
妃梨绘伸手扶正电脑屏幕，凑过去认真重看信息。
填写人：波本威士忌。
报销内容：车辆维修费。
妃梨绘：“……”
好，确定不是她眼花。
对波本威士忌这个代号，她记忆犹新。
翻看过往几个月的报销单，就数这个人出现的频率最多，报销理由最为丰富，上到接待客户的服务费，下到坐电车的通勤费用……
妃梨绘大致心算过，他合计起来的报销金额不是最多的，但也排在前列数一数二，且基本上每次报销申请，财务部这边都会予以通过。
根据资本家的原则考虑，波本威士忌必定是销售部的得力骨干，能为公司带来很大的效益，才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平心而论，妃梨绘对这种无论花费大小，坚持能薅公司羊毛就薅的作为还挺欣赏的。
可必须是在合法合规情况下才行。
现在这是两千多万！
两千
多万！
波本威士忌是开的什么车车要坏到什么程度，才需要维修费两千多万？！
她的新车都没这么贵！
这怕不是，是在以公谋私吧？
而且……
妃梨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她重新点开工作系统刷新查看。
果然，这张报销单是十分钟之前才递交的，上面没有前两道审核该有的批复。
她正式上班才几个小时，大概率不是有人故意给她出难题。
应该是公司的财务系统自身不够完善。
说通俗点，负责人所说的三道审核并没有严格的程序界限，所以她也能看到新递交上来的报销单，并能对此操作。
那……
妃梨绘在“结束工作，等前两道审核去处理”和“假装没注意这是全新的报销单，自己来批示”之间斟酌片刻，果断选择后者，在报销单上给出【不通过】的回复。
她不打算内卷，更不打算用漫长的时间来观察新职场的人际环境。
正好，这个“纰漏”可以帮她快速试探出公司同事上司都是什么样的人品和性格。
只有掌握住情况，才能方便她以后更好摸鱼啊。
妃梨绘悄悄环顾四周的工位，有几个女同事不在。
嗯，她也不能显得太孤僻。
想想附近能摸鱼的地方，妃梨绘丢掉脏纸巾，端起水杯准备去茶水间“偶遇”同事。
第一天入职上班的平平无奇财务部员工很悠闲自在。
而波洛咖啡厅内。
安室透趁着店内客人不多，在休息间隙拿出手机，查看回复各类消息的同时，扫了眼报销单的审核进程。
他前晚出组织任务的时候，激情飙车，座驾rx-7fd3s遭受重创。
本来它维修起来是件很麻烦的事，但组织的产业范围很广，其中就包括极其专业的汽修行，他可以把车直接送去，只是费用需要自己承担。
维修费安室透倒是出得起，但能用组织的资金，他干嘛花自己的钱？
公安卧底搜查官巴不得花光黑衣组织的流动资金。
一拿到费用单，安室透就立马向财务部申请报销，并增添各种诸如“油费”“外勤补贴”等理由，将金额总数狠狠往上加了一截。
等这笔钱打到他的卡里，他再转给汽修行——
“嗯？”
榎木梓循声转头，见混血青年拿着手机，神情是难得外露的惊讶疑惑，不禁好奇他是看到了什么。
“安室先生？”
“啊，小梓小姐，”安室透不动声色按灭手机屏幕，弯出常用的阳光笑容，诚恳请求道，“我有个紧急电话需要打，能麻烦你先守店吗？”
“是侦探的工作吗？”
安室透笑而不语，摘下围裙，假装默认。
榎木梓见状没有追问，爽快得答应下来。
“没问题，安室
先生快去吧！”
谢过同事，安室透通过店内后门来到咖啡厅附近的僻静巷子里，重新打开手机里隐秘的组织程序，查看后台。
确定自己的报销单被编号6666的财务部成员退回，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已完全消失，化为一片沉凝。
奇怪，怎么会被驳回？
难道是组织觉得他花钱太多？
不至于吧。
贝尔摩德刚为买珠宝报销了一亿都没有问题。
他虽然地位比不上贝尔摩德，但他的座驾是因为完成组织任务才撞坏的啊！
而且编号6666……
财务部成员里有这号人？
安室透快速回想过往的报销回执单，确定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编号。
所以，是新人？
能够驳回他的报销申请，这个新人难不成是高级组织干部？
或者地位比较特殊？
当然也可能是个乌龙。
但卧底搜查官最要不得的就是侥幸心理，安室透沉思片刻，放弃打电话询问的选择，决定亲自去趟财务部看看。
黑衣组织在国内外有很多基地，这些基地，有些位置偏僻或位于山林地下，本身就隐藏得很好；有些被伪装成非常正常的企业公司，经营的大多是对外为组织赚钱的主要产业。
后者比如伏见酒造株式会社。
组织位于东京及其周边地区的资金流转动向，全部以这家企业为中枢，同时这里作为基地之一，为行动组和情报组提供必要的掩护。
当作为波本威士忌的安室透趁夜赶到伏见酒造株式会社时，这里是不同于白日的另一番“热闹”，更为隐秘，更为见不得光。
公司明面上掌握权利的财务部负责人，实际在组织内部只是一个人到中年还得不到酒名代号的小喽啰。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不等安室透询问或质询，便主动而殷勤得迎上来解释。
“对不起，波本先生，都是新人不懂事，我保证，您的报销申请明天就会批下来。”
果然是来了新的人物。
“哦？”混血青年抱着手臂，姿态轻松得倚在墙边，嘴边危险的微笑似有若无，语气轻慢，好似随口一问般，笑道，“是什么样的新人，一上来就能处理组织代号成员的报销申请？”
“没有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
财务部负责人赶紧解释，话到一半开始犹豫，忍不住觑向墙边的波本威士忌。
对方有张好容貌，专属于混血的异域风情哪怕是放在外国人众多的组织内部也是难得一见。
此时见他踌躇不定，青年唇边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只是灰紫色的眼眸在白炽灯下若有似无泛着冷光。
想到波本威士忌在组织里的风评，什么手段狠厉笑里藏刀，推理能力出众，是精于情报专家……
嗯，还有出了名的记仇。
财务部负责人咽了口唾沫，默
默找出已经做好但还没给到本人的工牌，双手递给波本威士忌。
安室透接过去随意垂眸，目光倏然凝结在工牌的照片上。
白发红眸的女人容颜出挑，哪怕是冷着脸拍证件照，让他从中其空乏的眼神中读出一种敷衍和漫不经心的味道，也依旧能将每个看到照片的人的注意力瞬间夺去。
可她出现的地方，让安室透始料未及。
“……”
几秒后，他紧紧捏着工牌，一字一字念出上面的名字。
“妃梨绘？”
听到混血青年略显古怪诡谲的语调，及这声过后，只剩下到呼吸的沉默，财务部负责人感觉仿佛有无形的大手在一步一步榨缩周身的空气，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而安室透此时的沉默，是因为早上他刚从毛利小五郎那里听过“梨绘已经找到工作”。
现在看着手中的工牌，再联系妃梨绘在国外研究生期间的就业经历，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语。
这女子，是不是有点“体质”特殊啊？怎么找工作总能遇到不良企业。
还一个比一个难办。
还是赶紧想办法，趁机让妃梨绘被辞退吧。
等安室透迅速整理好情绪，控制好表情，一抬头，发现中年男人不知道自发脑补了什么，好似很紧张，一直拿手帕不停得擦脑门上的汗。
安室透开口前一顿。
他见过不少害怕恐惧波本威士忌的人，但他刚才没干什么吧？
安室透谨慎得在内心钩织言语，脸上依旧带着浮于假面的笑意。
“长得挺漂亮的。”
这句或调笑或欣赏的话，带着男人对女人的特有意味，是为自己方才几息的沉默安一个合理的解释。
随后安室透将工牌随手扔回中年男人的怀里，似是外露的轻视与不屑，免得让其误会“他对女人有兴趣”。
接着话锋一转。
“那么，这个女人，应该是走公司招人的流程进来的？”
财务部负责人听不出波本威士忌对妃梨绘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既然对方这么问，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要对妃梨绘做些什么。
他收好工牌，一脸为难。
“这波本先生，她的失误我们会处理的……”
安室透眉头微蹙。
怎么感觉这负责人是在“护着”妃梨绘？
“怎么，怕我辞退她啊？”安室透故意玩笑道，“放心，我管不了你们财务部的事。”
无形的压力给到财务部负责人，他苦笑着低声透露：“不是这样的……这个人虽是新人，暂时不接触组织的具体事务，但被上头嘱咐要多关照呢……”
“上头？”安室透拧眉重复道。
财务部负责人的声音降到更低，快速道：“是朗姆大人。”
安室透的一记心跳重重撞击着胸口，连带着眸光微颤。
朗姆，组织二把手，情报组的第一负责人，可以算是他的直系上司。
妃梨绘怎么会和朗姆扯上关系？
还特意说明“关照”……
还是说，是他轻忽大意，看走了眼，妃梨绘实际上与组织有什么牵扯？
所谓的“新人入职”也是明面上能够顺利与组织接触的幌子？
在中年男人的注视下，安室透咬着后槽牙，轻扯嘴角，面上刻意露出半分真实的疑虑警惕和怒气，阴阳怪气回道：“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随即装作打探情报，多问了财务部负责人几句有关于妃梨绘的事，确定对方也不知道更多后，才转身离开。
他要重新调查妃梨绘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