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洞
外太空,一个白洞模样的巨大光环内,一群人正排着队,踏着统一的步伐,直愣愣地朝前走,不知走向哪里。
他们目光虔诚,甚至有一点呆滞,十指交叉,拇指对拇指,搭在胸前,嘴角挂着笑,也不知在笑什么。
照理说,白洞与黑洞相反,任何光与物质都无法进入,黑洞则是无法逃离。
可这群人就这么在里面走着,轻易就打破了固有的定理定律。仿佛白洞就只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甜甜圈而已。
忽然,一条人影一顿,停下了脚步,在漫天的步履不停的人影中,孤零零直挺挺地定在那里,很突兀。
那是一个短发女生,就在刚刚,她拇指压在胸前的水晶片,忽地一闪,从绿色变成了红色,她忽然拥有了意识,她定住了。
唉?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洪炎一脑子小问号,四下扫量,发现所有人都在往前走,走向远处,走向那一片耀眼的白光。
他们胸前压着八彩的水晶片,闪着八色的幽光,幽光在脚下“光桥”的映衬下,像是拉出一道悠长的飘带,直通远在天边的“光门”。
一条条人影正排着队过桥,一个个的隐入光门,像是被吞噬了。
洪炎仔细想了想,这就是大雕像说的走向永恒吗?走入光门就能畅游亿万星系?拥有无尽的快乐?
看了看身边的人,怎么都跟中邪了一样,就知道往前走,连个哼歌的都没有。
摸了摸胸前的红色水晶片,奥……我明白了,我摸的是岳知守的绿色水晶片,所以保留了意识,这算是bug吧,哈哈哈……
不如跟上去看一看,光门后面到底有什么,反正我有意识,随时都可以跑路,嘿嘿。
打定主意,一路小跑追上队伍,归队,站在刚刚的位置。队伍的“缺口”重新被填补,又变得无比完美,好似无事发生。
只不过,那一整队井然有序的黑影中,总有一个黑影,时不时地,随机跳动几下。
洪炎每走上一段,就要蹦跶两下,调整一下,才能跟上众人的步伐,还总是跟不好,因为他们走得太齐了。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总算是走到了桥头的光门,里面很耀眼,什么都看不清。
洪炎心里开始敲鼓,万一回不来怎么办,我宵夜都还没吃……
可脚下却没停,一直跟着队伍往前走,对门后的好奇,终归战胜了门前的恐惧。
光门离她越来越近,眼看着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隐入光门,下一个就是她。
洪炎心跳砰砰的加速,眼前一阵晕眩,紧张得都快吐了。
踏着半齐不齐的步伐,硬着头皮往前走,脚下发软,身子打颤,像是一种下意识的来自本能的恐惧,对她发出预警。
可她却不管不顾,紧咬着一个念头,四个字,进去看看,进去看看,不停叨咕,不停叨咕,硬是走了过去。
眼看着光门近在咫尺,她嘴角一挑,眼里透出一丝狠厉,一猫腰,踏了进去。
就觉光门猛地一缩,一下子把她“咬”住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喷力,“嘭”地把她喷了出去!
像是光门嚼着她嫌硌牙,呸的一口,给吐了。
洪炎倒飞在空中,心中大叫,放我进去!放我进去啊——
忽听“哔”的一声,光门说话了,“种子与数据库不匹配,已删除。”语气平平,不似人声。
洪炎一边倒飞,一边嘀咕,蛤?这就把我给删了,删哪去了?回收站吗?我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察觉到自己开始下落,仿佛是掉进了深渊,深不见底,眼前的光桥离她越来越远,一切恢复如初,一个个越来越小的人影,排着队,隐入光门……
下落开始加速,越落越快,像是蹦极蹦到谷底,没栓绳,加速跌入莫名的旋涡。
巨大的力场,把她卷成一个纸片人,继续攒成团,拼命攒,往死里攒,她实在遭不住了,一声惨叫,“啊——
可耳边的叫声却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眼睛像是突然近视了,越来越模糊,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唰的一黑,失去了意识。
……
烛明海底基地,洪炎啊——”的弹了起来,像是刚才的惨叫一直喊到了实验台上。
正蹲地上哭嚎的岳知守,吓了一跳,仰头看着洪炎,一脸的不可置信,连眼泪都忘了抹。
瞪着眼珠子,拧着眉,心说不会是诈尸了吧,她不是抢先触碰水晶片,替我自杀了吗……
洪炎这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紧紧地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好像刚才的旋涡还在继续攒。
忽觉身上一暖,文千从一把抱住了她,紧紧搂住,不停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岳知守回过神,腾地从地上蹿了起来,大叫:“洪炎你没死啊!”
唐落西正在【烛明专线通话器】前部署任务,朝文千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照顾好洪炎,继续下达指令:
“【红】131舰队,发动攻击,牵制住敌人,边打边撤。海底4号罗森桥已开启,随时准备撤离……”
洪炎心脏总算是缓过来一点,紧绷的神经刚要放松,就听盛开在【随机523】里嚷嚷:
“洪炎绝对没死我跟你们讲!她现在就是植物人,只是丧失了意识,绝对没死!”
“不然她嘴角为什么笑,这就是还有无意识脑波,也叫最小意识状态,是植物人的表现!我很懂的,你们相信我!”
“我一定有办法唤醒她!你们、”
【洪炎】:“我醒了。”
雪哉实验室,盛开正掐着腰,愤愤地给大家打气(其实在给自己打气),他现在急得腿肚子都转筋,说话都带颤音。
洪炎嘡啷一句话,像是灵犀一指,隔空点穴,把他给点了,盛开呆呆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北都,那间小屋,东方量已停下划圈的脚步。
在洪炎刚要开口的档口,他正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月色。
今晚月亮并不圆,有缺,可他却莫名的一笑。
也许,他想到了苏东坡,想到了他那句,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也许,没有那么多也许,他只是忽地预感到什么,
轻轻一笑,
如草木临星火,
便听见她说,
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