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庆宁（十五）
听到动静，离姜鱼最近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手上还握着砍骨切肉的菜刀，血液顺着刀刃滴落在地，脸上也溅上了血滴。
乔飞萤落后姜鱼半步，看到眼前的场景已经忍不住转身呕吐，听声音似是要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姜鱼同男人对视片刻，余光看到案板上的残肢指尖涂着丹蔻，看起来是一位年轻爱美的女子。
男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来，一张脸上全是麻木，连眨眼的动作都十分机械。
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缓慢转过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机械地做着手里的事，没人发出多余的声响，像是一丝不苟遵从程序的机器人。
在男子第二次眨眼时，姜鱼动了，拿着张留掉下的长刀闪身上前，朝着男人的脖子抹去。
一道血线骤然出现，男子举着菜刀的手动都没动一下，任由大量的血从喉管喷射而出，身体缓慢向下倒去，男子最后趴跪在地面，手里的刀落在地面发出哐啷的声响。
这道声音像是一个信号，其他人逐渐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人闭上了眼，有人双手合十，有人脱下血衫，朝着前面重重地嗑了下去。
姜鱼踩着地上的血泥一步一步朝前走，手起刀落间，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不起，血液浸染整间屋子，墙上溅了一层又一层，连姜鱼的衣摆都染上了红色。
而持刀的姜鱼眼里一片血色，手里的刀刃收割了一个又一个人头，不断往下滴血，宛如地狱里前来索命的修罗。
等屋里所有站着的人都倒下了，姜鱼背对着乔飞萤站在房间尽头，很久都没有动。
直到角落里传来一声呜咽，姜鱼才缓慢地转过头，看到了被绑住手脚塞住唇舌的少女横躺在地面，宛如待宰的猪猡。
少女左边的架子上还挂着七零八落的残肢，正往下滴滴答答地放血，下面的大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层层血垢包裹着。
而她右边旁边的大缸内，从下往上堆叠着人头，下面的已经开始腐烂，上面的却还保留着死者最后的模样，五官扭曲，骨颤肉惊，惊恐万状。
姜鱼抬手，割开了少女身上的绳索，随即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少女蜷缩成一团，不断喊叫着：“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这道声音彻底唤回乔飞萤的神智，她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人间地狱。
“呜。”胸腔溢出的情绪让乔飞萤发出一声悲鸣，她脸上挂着泪，一边往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一边跑到姜鱼身边，猛地抱住了全身是血的姜鱼。
“姜姐姐，够了，他们都死了，可以了。”
胸腔被勒得生疼，姜鱼缓了片刻，总算吐出一大口气，将内心的沉郁倾泻出来。
手里的刀重重落在地面，姜鱼转过身，抱着泣不成声的乔飞萤，从喉管里发出嘶哑的低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两人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情绪，乔飞萤这才转向旁边抱成一团的少女，轻拍着她的后背，极其温柔道：“没事了，没事了。”
大概重复了二十多遍，少女的颤抖才渐渐停止，扶着地面坐了起来。
乔飞萤看着少女的脸，惊讶道：“桃红。”
“是，是我。”少女打了一个哭嗝道：“我被发现了，就送来了这里。”
虽然少女说话含糊不清，乔飞萤还是懂了，眼眶再次发红，歉疚道：“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提醒我，你也不会被带来这里。”
“不。”少女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将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带着哭腔控诉道：“刘永言，他不是人，是食人魔！他养着我们就是为了吃掉我们！”
“碧玉姐姐、朱槿姐姐都被他吃了！他还要逼着我们吃！”
等桃红哭够了，乔飞萤把她送去先前的密道，柔声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们解决完这里的事就带你出去。”
桃红攥着乔飞萤的衣摆不肯松手，乔飞萤只好蹲下身来，又安抚了一会儿。
等她出了密道，看到的便是姜鱼站在另一间石门前，乔飞萤走上前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姜鱼道：“这是另一间密室，我还没进去。”说完又转过头，指了指另一边道：“那边是出去的路，飞萤你先去那里等我。”
她突然有些后悔让乔飞萤目睹这一切，或许骆渊是对的，瞒着她是为了她好。
“不。”乔飞萤却拒绝了姜鱼的提议，摇了摇头，握住姜鱼的手，坚定道：“我和你一起进去。”
她又怎么会让姜姐姐独自承担。
看到乔飞萤虽然害怕却坚定的面容，姜鱼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反握住乔飞萤的手，道：“好，我们一起进去。”
姜鱼将令牌放入凹槽中，和乔飞萤一起走了进去，乍一看里面比起外面好不少，至少空气里的血腥味儿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腐烂的臭腥味儿。
这边的牢房看着比旁边的宽敞不少，一间牢房里关着十数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在角落缩成一团。
里边的人个个面黄肌瘦，看起来很久没吃过饭，而每间牢房门口都放着一个碗，碗里装着一块生人肉。
前边几间牢房里的生人肉没人动，逐渐腐烂，有的甚至已经生蛆，只是越往后走，空碗越发多了起来，而房内的人也越发干瘦。
姜鱼眉头一皱，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快走两步突然停在了一间牢房外面。
“姜姐姐，怎么……”
乔飞萤站在姜鱼身后探出头，还没等她说完，猛地用手捂住了嘴，胃里又开始翻涌起来。
这间房里的人竟然在啃食生人！
趴在地上的人已经瘦得看不出人形，只见三个人脑袋朝下不断发出撕咬咀嚼的声响，而被围住的地方，一只手颓然地垂在地上，了无生机。
越往里走，牢房里的人剩得越少，好几间牢房里可见森森白骨，上面没有一丝挂着的肉。甚至有人饿极，直接扑向她们，牙齿磨在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姜鱼同其中一人对上视线，只觉得这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神。
空洞的瞳孔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像野兽，似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