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庆宁（十三）
“来，各位请坐。”
等姜鱼四人下楼到大厅，刘永言已经在主位落座，见他们来满脸热情地招呼。
只是这种表情出现在刘永言脸上，怎么看都有几分违和感。
待他们落座后，刘永言吩咐了一句“上菜”，随后一队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上都端着一盘菜，只是姜鱼察觉到最前面端着主菜的几位侍女有些发抖。
菜很快就上齐了，刘永言又让一队舞女上台表演，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若是平常有人如此招待，倒是要赞一句主人家周全，但这种情况下，只会让人愈加防备。
“来来来，这一杯我先敬你们，我这醉生楼深居此处，难得见到青年豪杰，如今看到各位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刘永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姿态看起来颇为豪迈，而姜鱼不动声色地表面插入银针，实则用蛊虫试探，确认没毒才示意大家可以喝。
乔飞萤趁机问道：“楼主为何要隐居在此处？”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不瞒大家，当年我是为了躲避仇家才进了深山，只是日积月累，我越发喜欢这处风景，便直接留了下来，这一留就是十年。”刘永言感叹道。
“那您的仇家就没再找上门吗？”乔飞萤好奇道，就像是一个单纯想听故事的小辈。
“哈哈，这些年我不问世事，倒也没去关注过他的动向。”刘永言大笑两声，又道：“江湖恩怨绵绵不绝周而复始，也不知他有没有寻我，你们还年轻，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大概就不会在意这些了，只想安生过自己日子。”
刘永言表现得就像一个和蔼洒脱的长辈，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同时招呼道：“快吃，尝尝我这醉生楼的名菜，尤其是中间的主菜。”
桌子中央摆着五盘肉菜，烹饪手法各不相同，这几年因为祝情的缘故，姜鱼没少下厨，对食材按理来说不陌生，只是桌上的肉，撇去肉圆不说，其他的竟也让人看不出材质。
庆宁一带多食鸡鸭禽类，桌上的肉却绝对不是，姜鱼顺着刘永言的话问道：“这是何肉？我竟看不出食材，莫非是这一带独有的？”
刘永言大笑一声，夹了片炙肉放入嘴里细细品尝，脸上出现愉快的神色，看起来极为享受。
等咽下了嘴里的肉，刘永言才对着姜鱼道：“一种肉鸡罢了，姜姑娘或许见过，只是没吃过而已。”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姜鱼也夹了一片放在碗里仔细观察，还没等她再问，乔飞萤突然发出哎哟一声，抱着肚子面露不适道：“我有点难受，想去茅房一趟，姜姐姐你陪我一起，顺便替我看看吧。”
乔飞萤的礼仪一向得体，即便真有不适也不会在饭桌上说出“茅房”一词，姜鱼一听就知有情况，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道：“抱歉，我们先离席片刻。”
“楼内也有大夫，要不给乔姑娘看看？”刘永言关切道，脸上并未有任何被冒犯的神色。
“不用不用，”乔飞萤摇摇头，道：“多谢刘前辈关心，小毛病而已，姜姐姐清楚我的情况，让她看看就成。”
刘永言听此也不再多言，转而吩咐道：“桃红，月白，带二位姑娘去盥洗。”
乔飞萤同姜鱼对视一眼，却没再拒绝，大家心里都清楚，刘永言特意给每人安排一个侍女，看似照顾实则监视，若是现在推脱拒绝，说不定还会更受关注。
桃红和月白一前一后，姜鱼扶着乔飞萤往茅房走，时不时交谈两句，两人神色自若，只是握着的手悄悄拢进了姜鱼的袖子，乔飞萤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涂抹。
快到茅房时，姜鱼终于弄清乔飞萤写的什么，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回到宴席，刘永言先是扫了桃红和月白一眼，见二人并无示意，才带着笑意问道：“乔姑娘身体如何了？”
“可能是这几日奔波在外，饮食不好导致的，无妨。”乔飞萤不好意思道。
“虽然你们年轻，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刘永言语重心长，又对着几位侍女吩咐道：“给客人布菜，勿要怠慢。”
月白拿起筷子，柔声道：“姑娘可有忌口？”
姜鱼的视线落到月白拿着筷子的手上，突然发现她的肌肤十分柔腻，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侍女应有的模样。
在心里默默记下此事，姜鱼看了看桌上的菜，自然道：“肉食先不必吧，最近不易克化。”同时对着乔飞萤嘱咐道：“你也是，不能贪嘴。”
正在绞尽脑汁想理由的乔飞萤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保证道：“都听姜姐姐的。”
姜姐姐真是太好了！
“抱歉，我们怕是无福消受刘前辈的美意了。”姜鱼有礼有节地向刘永言拱手道，面带歉意，让人挑不出毛病。
刘永言也不好多说，反而显得自己另有所图，只好转移目标道：“那骆公子和风公子多吃点。”
坏了，她还没提醒凤平戈别吃，说到底这肉到底有什么问题？姜鱼不免又看了一眼，心里思索着怎么告知凤平戈，却见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少许酒液从凤平戈嘴角溢出，为他本就冶艳的容貌增添一抹不羁，再加上他坐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旁边的侍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姜鱼收回目光，凤平戈不动筷倒也无需她提醒，如此正好。
四人里只有骆渊偶尔会夹肉菜，但姜鱼观他并未入嘴，只是做出假吃的动作。
虽然不知刘永言是否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但他似乎也不在意，而是专注地吃着肉菜，像是龙肝凤髓一般细细品尝，看起来极为喜爱。
饭毕，倒是刘永言自己吃去了大半肉食，擦了擦嘴道：“今日你们就在此处先歇息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姜鱼几人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在回房前，姜鱼对乔飞萤意有所指道：“飞萤向来认床，夜间怕是要睡不好了，记得带好我给你配的香囊，可以安神。”
乔飞萤从不认床，自然明白姜鱼的用意，怕是晚上要不安生。
等回了房间，姜鱼假装就寝，实则灭灯后，在房内搬了些同自己重量差不多的物什放到床上，而本人只在一旁静坐。
夜半，床板突然发出动静，只见床底突然向下翻转，床上的东西尽数滑落，露出了一个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