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落网
一连几天阴沉沉的，才到傍晚就不得不点上灯烛，李统领拔剑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心不在焉的，那边上的亲随也知自己主子的烦闷。见到李统领擦拭宝剑后，收剑入鞘，坐在灯前出神，不禁上前试探道：“统领可是为这几天士卒骚乱一事？”
李统领瞧了瞧他，也不答话，仍是呆呆出神。
“我想统领心中已有决计，并不需我多言，可现如今人心惶惶，须得早作打算，除了……”说到这眼睛四周瞟了瞟，上前小声道：“孙将军仰慕阁下已久，除投靠他外，别无他法！”
李统领闻言，细细思索，他又何尝不知，但孙将军是否愿意招降纳叛，毕竟之前的事还存有疑虑。也罢，下定主意，唤了一人前去打探消息去了。
那人刚出现在营帐外，便被立即发现送到帐中，孙无华细细盘问，知晓来人来历后，温和问道：“李统领派你来可有何事？”
那人回道：“李统领仰慕孙将军已久，早有投诚之心，只是不知将军愿招降纳顺否？”
“哈！哈！李将军既有此心，我孙某人岂是气量如此狭隘之人。”，接着又说：“为表诚意，你将此书信带回去，他自会明白。”
那人施了一礼，急急往大营赶去。自从统领间猜疑日深，尤其是对李统领，众统领更是小心提防，军士来往巡逻更加密切，偏生这次看到是李统领的人，更是连忙扣押，汇报给上司。几位统领赶来，详细盘问，刚开始信使还不肯吐露，后来在身上搜出信来，几位统领一看更是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把那信几下撕成碎片，拔刀就把那信使砍了。
这边李统领还正等回信，只听营外吵吵嚷嚷，兵戈交接之声连番传来，知道情势不好，连忙召集人手前去查看。转到帐前，面前四五统领带头，后边士卒严阵以待。
李统领佯怒道：“各位今天这番兴师动众，莫不是要跟我拼一场”
杜首领道：“少在这儿装疯卖傻，不现在剿灭你，难道还等你来铲除我们不成，弟兄们别听他废话，杀！”，顿时尘土四起，兵刃撞击、惨叫声不绝于儿，往日宴上谈笑，同进同退的兄弟，此刻尽皆消弭于锋刃之间。
原来信上写道：
“李将军，孙某久仰将军忠肝义胆，豪迈无双，今闻君愿弃恶为善，不胜欣喜。然将军若以白身、无功之躯来投，恐有负将军盛名，也难免朝中以旧恶迁责，孙某也愧疚难当。故而，今与将军密约于明日晚间举火为号，共歼贼寇，则将军立此大功，即可扬名于世，又可荣显朝廷，岂不两全。唯君图之。”
一开始，李统领仗着自己武艺好，还可抵挡一二，但军力相差悬殊，不久败下阵来，忙引着残兵败将夺路而逃。这李统领也不傻，心里也盘算好逃的方向，直奔孙无华军。
后边军队赶了一会，见靠近孙无华驻地，有点畏缩不前，这寒冷天气本就吃食不够，军心涣散，说跟着乌合之众打打还行，跟这养精蓄锐的正规军作战，送死也不是这个送法。几位统领见此迟疑不前，扎住阵脚，看看前方动静再作打算。等了好一阵，见那营中接入李统领后再没动静，只得返回。
几天后又是一封信送到，众人看信后，叽叽喳喳讨论一番，终于下定决心。
这天中午，那几位统领带着人来到会谈地，过了一会，无华带着一队人来，跟各位首领一一见礼，说道：“我欲与诸位首领商谈一番，不知可否？”
几位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怕人耻笑、不好拒绝，带着亲卫来到场中。
“诸位统领请坐，想我们前前后后几番交战，各位统领、将士也非本性残虐，不过只是为荣华富贵而已。诸位请看。”，说着让人叫出李统领，只见这时李统领身着华服，上面纹彩绚烂，又扎着玉带，带着纱帽，傲首阔步好不气派。那几人见此嫉妒、羡慕之情不言自明，毕竟自家饭都吃不饱，过冬还是问题，人家都已经混个正经差事了。
“朝廷深知，纷乱不断百姓不堪其扰，故而派我向各位商议、和谈，若是允肯，荣华富贵自不必说，我孙某也恳请诸位以天下苍生、黎明百姓为重。”
那几人一听，好处也有，台阶儿也有的下，哪有不应承的。心直口快的一口答应，含蓄点的还客套一番，勉为其难接下这个“重担”。散场时无华让诸位统领回去等消息，孙无华独留下陈统领，谈了一会儿，不知谈了什么，那姓陈的满面春风离去。
看着远处人影，像是看出那几人命运一般，微微一笑道：“终于可以收网了。”
又是一月过去了，眼见还没信来，几位首领焦急不已，可以说这一月来寝食不安。忽报一使者来此，向各位统领道：“我家将军让我恭喜陈大人如今跻身荣贵了，这是上头批文，还有官服，说着又让人把那包袱打开。”，等到陈大人换上衣服，与那使者攀谈好一会，仍不见提其他人的话，杜首领坐不住，上前打了一躬道：“大人，不知我们是如何安排。”
那使臣当然知道，其他人根本就没什么封赏，但要这么说定是个死，
笑呵呵道：”诸位大人保举的官职品阶太高，恐怕要到朝廷部里、甚至圣上亲自批准才可，说不得就得久一些，也就这几日。“
几人一听心情大快，连忙招待，使者辞以要事在身，不能奉陪，打马而去。
这天夜里，难得寨中把连日省吃俭用的省下的东西，搬上来开着庆功宴，飞盏猜拳，好不热闹，兴头上一首领笑道：”从此我们也是纳达官贵人，平时还得多注意些，礼仪周到方好。“
那起曾经出生入死、但又未得官职的人，见此十分不满，平日也还藏于心中，借着酒兴不禁发作，对陈大人道：”这话陈大人正该受教，平日里粗话满口，大字不识一个，可得留意。“
陈大人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可其他统领觉得好笑，后又各自拿那陈大人开涮，越后边话语越发鄙薄。刚开始陈大人也不理论，几杯酒下肚，加之现今自己好歹官位在身，恼羞成怒，喝骂道：”臊你娘的屁，你们这群没脸的敢跟我混说“，又冷哼一声道：”你们还做那青天白日梦吧！这封赏就只有两个缺，我一个，还剩一个，其他人想屁吃吧！“
有几个统领想是他酒后乱言并不言语，有些多心之人又想起无华留他说话，这话有几分真，但当中不好问也就丢开了。
又十来天了，处处银装素裹，鸟兽潜藏。眼见存粮真是支撑不了几天了，就连每天来份米汤也成奢望，日子越发难熬，手下抱怨不断，陈大人想着自己也是朝廷中人，要不去无华营中过了冬再来。另一边，统领的亲信、侍从见自家大人封赏迟迟不至，更加嫉妒陈大人，又有之前陈大人与无华密谈，怀疑是这姓陈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纷纷向自家统领挑唆。而那些统领此刻也正烦恼、焦急，几次派人问消息只说再等等，一问借粮，对方回应没有朝廷命令、又无官阶品衔不能借粮。现如今听闻挑唆，又忆起那姓陈的之前说的话，加之从不曾消弭的猜疑，都赶到一堆了，气愤不已，领着各自人马，你怀疑我跟无华有勾结，我怀疑你内定了，吵闹起来不可开交最后动刀动枪，打了起来……
白雪皑皑，红斑点点，部分被一层薄雪、冰霜覆盖之处，颜色更是明艳动人了，宛如一白雪红梅的世界。不过这“红梅”并未开枝上，而是一团团一簇簇，堆叠、散落在各处，这幅图中又夹杂不少暗淡，不少闪闪银光，若不是成群乌鸦盘旋上空，定是一幅胜景。
“妹子，你说这乱匪都投降了，为何还让他们内耗个干净？”，韩将军对一旁女子说道
“大哥有所不知，孙将军此为原因有四。”
“噢，你倒说说看。”
“其一，乱匪人员众多，投降后难保不生异心，我军看管极为不便，也不能时刻监视。”
“其二，今年本就是荒年，虽有上年粮食储备也只够咱们、受灾民众的消耗，哪有余力来奉养他们。”
“嗯！有道理”韩放在一旁点头
“其三，乱匪肆掠百姓，暴虐不仁，若是得力就逞凶害人，失利就投降。此非劝善、平寇长策。”
“至于第四点，喏！那边不就是了”
只见一个身披狐裘，内中罩着细鳞铠的青年，正一剑一剑猛向地上的尸首挥砍、刺去，用力过猛几次跌倒、爬起又继续刺去。地上是何人，也早已面目全非，看不清楚。
“够了，停手吧！”一个声音冷冷道，青年转过身来，眼眶绯红，身子不时发颤，面上却饱含释然、轻松。
“梅姨，我为张老将军报仇了！”
“是的，想必老将军也看到。”声音淡淡，一双清透的眸子却让人平静。
……
“这几天还没找到无忧吗？”无华对一人说道。
“属下惭愧，找遍了也只在棵树上发现了一行字，属下拓了下来。”
无华接过一瞧，上面几个大字：“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