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留京
褚青月是晚上才听白术说曲郎中给宫里递了主动请缨的折子。
第二日京城中出了一件稀奇事。
传言原镇国公林家已经出嫁的嫡女犯了七出之罪，夫家欲休妻，这林家女竟挟持了夫家公爹，逼着丈夫给写了和离书。最后拿着自己所有的陪嫁扬长而去。
因为此事属于家事，官府也不便出面。
等闹出动静的时候，根据现场之人描述，只见那林家嫡女手持一把短匕，单手勒着公爹的脖子，另一只手接过丈夫递来的和离书。
又逼着夫家将她那数目惊人的嫁妆折成银票，这才放下架在公爹脖子上的匕首，隐入门口看热闹的人群。
一整个行云流水，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宫里没下旨意，林家案子又早已结案，一时竟没有理由抓人。
夏临这么谨慎的性格，当然不会就这样置之不理，特意安排了不少人手，着便装去各个宫门口守着。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京兆尹府的官差只找到了人离开的方位，根据守门小将的描述，顺着那个方位，循着一点蛛丝马迹，最终追到了一处悬崖旁边。
附近有打斗的痕迹，几张被撕碎的银票，崖壁上还有几块被凸起的枯木刮破的布料，跟今日林家嫡女从夫家出走时穿的外套也能对得上。
夏临又派人去崖底搜了几日，找到了一片模糊的血迹。
……
两日后，外城的一座小宅院里，一对新人正在办喜事。
在曲家夫妇的见证下，很快办完了仪式。
褚青月当天就托曲郎中帮忙递了折子，准备返回云梦。
没成想，次日一早，曲郎中跟着宫里的小太监一起来小院传旨……
接了旨，送走小太监，褚青月整个人还有点恍惚，这就成了？
“恭喜褚大人，以后就可以常住京中了。”曲郎中笑着打趣道。
“还没恭喜曲大人，得了陛下看重，两处矿脉交接这样的大事，接下来有得辛苦了。”褚青月面带笑意的回礼。
说着将人引入院内，正式介绍了白术这个矿脉负责人。
宣平帝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交接，算下来时间并不宽裕。
褚青月是有想过这次的功劳或许能得一个晋升的机会，只是没想到旨意下得这么快。
许是林家姐姐的事，惹宣平帝不快。
要知道，林家可是宣平帝的心头大忌啊！
就像是长在宣平帝身上的一根刺。
即便是林家的一个女子，也不肯放过。
就算这个女子不幸坠崖失踪，但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她的尸首，这件事在宣平帝心里就不能算完。
也同时可以看出来如今这个最高掌权人是个怎样拧巴的性子。
一方面顾忌着名声，不敢在明面上发话，要装出一副仁爱宽和的模样。
另一方面又极为刻薄狭隘，所有令他忌惮的，可能存在的变数，都要想办法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方才安心。
就如同这个官职，说起来是好听，当了京官，品级也升了。
实际上只官升半级，从从七品变成了正七品京县县令。
甚至都不用住在城里，完全符合宣平帝既不想见着又不想给太高官职，还得不能离得远，就待在自己眼皮底下的要求。
褚青月站在宣平帝的角度想了想，这决定也实在是没得挑。
约好次日一早出发，知道他有很多关于矿脉的话要问，褚青月索性安排白术送送曲郎中，自己直接转身回了卧房。
江歆冉一见到人，就递过去温度刚好的茉莉花茶。
“如此这般，我倒真的体会到了娇妻在侧的美好。”褚青月忍不住打趣道。
江歆冉见她难得神色轻松，笑着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
为了表明两人真的没什么感情，江歆冉还是穿着昨日成亲的大红礼服，满脸憔悴去接的旨。
确切的说，不论有没有人来小院，两人商量的是就先穿两日这个大红礼服，等到出了京城再换下来，因为过了这两日也就没什么人有机会关注到一个芝麻官的内宅。
虽然做起来略显刻意，起码可以让人知道昨夜没有圆房。
不知道小太监会不会把这个细节禀报上去。
“表姐莫要担心，之后在京县任职，寻常也没机会见到宫里的人。”
江歆冉已经知道她跟韩秋退了亲，见她依然神色如常，忍不住心疼起来，韩公子那么好的姻缘，月儿扮演着这种身份了，怕是心里苦都没地方诉。
自己现在也做不了其他，倒是可以去做点月儿爱吃的甜点……
褚青月早就好奇古代成亲是什么样的。
昨儿刚过了当新郎的瘾，感觉就像拍电视剧一样，吃点心吃得欢快，绝对想不到自己已经被人同情上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南疆，林家军大营里。
铁三角得到消息时，褚青月已经带人在回云梦交接的路上了。
自从褚青时从京城回来，林知鹤整个人就像丢了魂的人突然找齐了魂魄一样，整个人充满生机，目标明确，干劲十足。
南疆虽然温度高，但他们的大营建深山上，树木繁盛，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形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纵使夏日，这里依然凉爽无比，仿佛是大自然赐予的一片清凉绿洲。
走进这片山林，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树木的香气和泥土的气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如同金色的琐细。树木的枝叶相互交错，构成了一个天然的遮阳伞，挡住了炎炎烈日，带来了丝丝凉意。
放眼望去，满山的树木郁郁葱葱，有的挺拔耸立，有的蜿蜒曲折，有的树冠如盖，有的枝干交错。每一棵树木都展现出生命的力量和坚韧，它们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长，见证着岁月的流转。
这里本就是林家军的大本营，回到南疆，对他们来讲，就像回家了一样。
林知鹤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阳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他烧伤后恢复的半面身体。
原本狰狞的伤疤，如今已渐渐淡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他轻松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动作流畅自然，仿佛那烧伤的痛苦从未降临。每一刀都带着力量和决心，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在与自己的过去对话。
随着刀法的展开，他的身体也逐渐活动开来，步伐灵活，转身、劈砍、挑刺，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自如。他的呼吸平稳而有节奏，与刀法的节奏相互呼应。
汗水从他额头滑落，他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刀与自己。他在刀法中寻找着力量，也寻找着自我。
到南疆后，韩秋又找到了几味新药，改了几次药方，林知鹤现在已经可以完美演绎整套的林家刀法。
每日也会亲自去练武场查看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只是，这样的身体状态不太持久。
距离上阵杀敌，还有一定的距离。
几个月前为了迁营而想出来的“忠义堂”的名头，没想到真的召集来不少民间的能人异士。
虽然也有很多凑数赚名声的游手好闲之辈，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
最起码伙头营的人员问题彻底解决了。
人鱼混杂的忠义堂，伙头营的人混得风生水起。
褚青时日常除了负责南疆林家军的军需供给，还要负责忠义堂的运营推进，做林知鹤的替身倒变成了副业，但为了以防万一，也不能距离南疆太远，可谓是身兼三职。
人虽然到处跑，却一直没机会再去跟自家小妹见面。
韩秋见他一脸内疚，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倒是省事，人都不用出面，媳妇就娶到手了。”
“好了小秋，你别笑他了。”林知鹤放下手中的双刀，一边擦着汗，一边打圆场。
“你那江家表姐定然不会怪罪，事急从权，也是无可奈何，以后见面说开了就好。”说着还同情的拍了拍褚青时的肩膀。
见他面色不见缓和，有些不解的看向韩秋。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喜欢自家表姐？
韩秋快人快语，直接就问出口了。
见他果然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模样。
竟是真的！
或许当时褚青时的选择，就是存了这样一份私心，也是想要搏一个救人的可能。
或许也正因如此，事态的发展才会让他更加内疚自责吧！
林知鹤不愿戳人痛处，干脆转移了话题。
“石松最近如何？”
“她应该也意识到自己跑不掉，虽然没有翻脸，但已经开始给我下蛊了。”说着打了个手势，飞白从远处过来，递上一个信封。
“我虽然没有中招，但事关南国蛊术，还是让韩神医确认一下为好。”褚青时讨好的把信封转交给韩秋。
这些天下来，韩秋除了全面负责林知鹤的身体，其他时间都用来救治林家军里的病号。
四万多的军队，不对，现在已经是六万。
这么大的人口基数，隔三差五都得有一些少见的病症。
韩秋虽然带了一个师兄和一个药童，但完全不够用。
关键时候，还得自己上场。
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来韩家的传承真的有一手。
也不知道是因为会看相懂卦算之术的缘故，还是真的血脉传承开窍后就是这么神奇。
在见了大量的病例后，韩秋的医术像开了挂似得，往日里叫他小神医是有点夸张的成分。
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了。
军营里所有的疑难杂症，都把韩神医当成救命稻草。
军医本就比寻常大夫医术高明，能让军医都自叹不如，相去甚远的神医，放在外面。
用韩秋师兄的话说，如果韩家家主还认这个儿子，怕是要当场传位准备退休了。
韩秋对南国蛊术早有耳闻，属于只存在在传说里的东西，此刻有机会得见，自然相当惊喜。
虽然乐的嘴角都压不下来，但还是故作高冷的模样。
他现在可是六万人口中的韩神医，为了配合这个称呼，他把衣服都换成了白色系，每天打扮的谪仙儿一般。
偶像包袱这么重，人设自然不能丢。
蛊毒之术，神秘莫测。
传闻中，制蛊者需精通各种毒物知识，并懂得如何运用它们来制作致命的蛊虫或毒药。这些蛊虫可以隐藏在食物、水源甚至人体内，悄然无息地侵蚀目标的生命力。
然而，蛊毒之术并非仅仅局限于杀戮与破坏。一些高明的蛊师还能利用蛊毒来治病救人，或者施展神奇的法术。
他们将蛊虫视为自己的伙伴，与其建立心灵感应，从而掌控这股强大而危险的力量。
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会利用蛊毒来满足私欲、操纵他人甚至挑起战争。
……
“此等阴邪毒物，不然还是直接销毁了？”林家与南国对战多年，对蛊毒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听过不少。
听闻这等邪术，能修成的人本就不多。
所以南国习得蛊术之人地位很高，而他们炼制的蛊也只会用来对付重要的人物。
一般是用来暗杀。
可以短时间致命，而且没有解药。
不对，是根本没有机会研究解药。
本发现中蛊的时候，人基本下一刻就死了。
有的人甚至来不及求救。
但这东西也有弊端，就是必须接触了才会中蛊。
换言之，不接触就大概率是安全的。
林知鹤知道韩秋痴迷医术，也看得出他眼中的雀跃，但……
褚青时当然也知道此物危险，但考虑到以后难免有需要面对南国的那天。
他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拿回来问问。
“诶，我是不是忘了说，那个用来害我的蛊毒，还在石松的铺子里藏着。信封里记录的是我们用南国探子给石松送来的蛊毒试探了石松之后，派人暗中监视，记录下他中蛊和解蛊时的症状。”
韩秋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林知鹤更好奇他怎么敢用蛊。
“哦，那南国探子怕石松不会用，给了两个瓶子，每一样都注明了操作方法，我们就选个服用的蛊，给他吃了……”
“吃了……？”